黎凌把书架下方的每个抽屉都打开看了一遍。
那些抽屉全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黎凌有点不死心，想着要不再去看一眼殷绪泽卧室里的柜子。如果没有，那这次就先算了。
他刚一转身，就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殷绪泽吓得哇哇大叫：“啊！！！”
殷绪泽：“……”
黎凌心跳的飞快，赶忙用手捂住胸口，过了很久都没能回过神：“你、你你……”
殷绪泽的眼神，看起来很像他们中学时代的年级主任。
这种充斥着压迫感的死亡凝视，让黎凌在这一刻清楚地认识到，殷绪泽不光是他的发小，同时也是他的上司。
他是在翻他上司的书房。
不被开除都算好的了。
站在那里结巴了半天，黎凌被他盯得浑身发虚，语气中透着一股清澈的幼稚：“你怎么没在洗澡啊？”
浴室里的水声，也没停过啊！
“你在找什么？”
殷绪泽倚在门口没动，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是在找手机。”
黎凌急中生智，问他：“你把我的手机藏到哪里了？”
他也在心里纠结过，要不要直接问殷绪泽；可万一那本相册不是殷绪泽拿走的，他现在主动问了，殷绪泽也许下一句就会问他相册里的内容——是关于他们小时候的？还是关于他们中学时代的？
黎凌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那本相册里的照片内容，他根本说不出口。
好在殷绪泽也没有过多质疑他的回答，只是把手伸进了睡裤口袋。
“我帮你充过电了。你睡着期间没人打电话进来。”
黎凌接过手机，解了锁。除了他妈妈给他分享的几条身体护理方面的生活常识以外，没什么别的重要信息。
关掉了浴室的水龙头，两个人一块回到了客厅。
“你刚才一直装睡，是为了逃避工作，还是为了逃避我？”
殷绪泽问道。
“没想逃避。”
黎凌不敢看他，只能快速翻动着叮叮，殷绪泽趁他睡觉的时候似乎给他发了很多新文件。
“你的电脑借我用一下吧。”黎凌说道。
殷绪泽没再说什么，解锁了自己的笔记本之后就上楼洗澡了；黎凌则是坐在客厅，挨个打开了殷绪泽给他发的那些压缩包。
内容比想象的要细碎的多，黎凌仔细看了一阵儿，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殷绪泽端着杯子站在黎凌面前，提醒道：“很晚了，该休息了。”
黎凌抬起头，刚刚看过的，印在大脑里的那些数据、方案、企划书等等，在这一瞬间被冲击的只剩下一大片空白。
殷绪泽竟然没穿衣服。
他是什么时候洗完澡的，又是什么时候下楼的？！
“啊——”
黎凌快速端起笔记本电脑，用屏幕挡住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屋里热。”
殷绪泽随手勾了勾自己的睡裤腰带，裤脚又往下滑了一点点，“我又不是全身都光着。再说了，以前你又不是没看过。”
虽然只看到了一眼，黎凌这会满脑子都是那白白皙的上半身，还有那两条特别明显的人鱼线。
最近几年殷绪泽绝对没少锻炼！
他记得以前殷绪泽只有六块腹肌，现在看来肯定不只六块了啊，胸肌都比以前明显的多了。
“我还不困……殷总，你影响我工作了。”黎凌喉结滑动，偷偷咽下一口口水，手上依旧举着电脑，“你快点去睡觉。”
殷绪泽心想，现在都已经是成年人的时间了，还工作什么？
他端着茶杯，在黎凌面前漫不经心地晃悠着，“你刚才在看哪部分文件？看的那么认真，都没发现我下楼。”
黎凌：“……”
黎凌：“要不我还是先去洗澡吧，有没有睡衣能借我穿的？”
“你打算怎么洗？”
殷绪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件立于两人之间的电子设备，“抱着我的电脑一起洗？”
黎凌被他说的耳朵发烫，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好像是有点太刻意了，只好默默地把电脑放了回去。
怎么办？没了电脑，他的眼睛现在该往哪看？
话说回来，殷绪泽还在那瞎溜达什么？都已经凌晨了，他怎么还不睡觉呢？
想快点上楼躲进浴室；可那白花花的八块腹肌，偏偏在这个时候“刚好”溜达到黎凌面前。
黎凌低着头站起身，为了避免路过的时候蹭到那位不穿衣服的上司，他还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一瞬间，黎凌的脚指头好像突然背叛他了似的，一个不小心就踢在了沙发旁的茶几腿上。
“嗷！！！”
“你慢点。”
殷绪泽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他敏捷地躲了过去。
黎凌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种碎裂的疼痛不止来自于他的脚指头，还有他在面对八块腹肌时那装清高装过头的心。
但他还是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二楼走，“不用扶我，我没事，不疼。”
“干净的睡衣睡裤就放在床上。”
“好的，谢谢。”
殷绪泽看着他进了屋，还关上了房门，心里失落的要命。
黎凌说不喜欢他，也就算了；是不是连带着自己的腹肌也一起不喜欢了？
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甚至为了躲开自己，不惜用脚趾去撞茶几腿。
殷绪泽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刚刚练出腹肌，黎凌看见了可是很高兴的……
还是说，是因为他的睡裤拉的不够低？裤腰的角度是他专门调整过很多次的，连人鱼线都展示出来了，不应该啊……
实在是心烦意乱，殷绪泽走到沙发旁坐下，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男同为什么不喜欢腹肌]、[XX八字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现]、[没在一起过，但分手了该怎么挽回]、[爱情起运符]……
……
黎凌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殷绪泽已经坐在了床上，腿上搭着毯子。
“你去哪？”殷绪泽问他。
“我还不困。”
该怎么说，黎凌刚才就已经在浴室里就已经想好了，他的手也已经握在了卧室的门把手上，“我想再工作一会，至少把你接下来一周的日程都安排好。”
“马上凌晨四点了，工作个屁。”殷绪泽低声命令道，“现在，过来睡觉。”
黎凌轻声哼笑了一声，说：“我自愿加班，你还拦得住啊？你睡吧，明天的日程我绝对会帮你好好安排的。”
说完，他直接拉开房门，离开了卧室。
殷绪泽：“……”
没辙了。
感觉上虽然有点大猪蹄子，可这种情况下不逃避的，就不是他认识的黎凌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整，殷绪泽关掉了手机闹钟。
身边的枕头和被子还是和昨晚一样，又凉又整齐，在那之后黎凌都没有再进过他的卧室。
“早。”
黎凌坐在客厅的饭桌前，电脑依旧开着，他手边还多了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
虽然他如愿以偿地成了自己的助理，但殷绪泽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全消除的。
“这是什么？”殷绪泽扫了一眼他的小本子，“你替我安排的日程？”
“对。”
黎凌拿起来往前翻了一页，对他道：“今天早晨九点，要与红林集团的董事见面商谈；上午十一点要去见千城集团的人，中午要和他们一块吃饭；下午两点钟要和市场部经理对接宣传方案，三点钟开始……”
“你先等一下。”
殷绪泽打断他，“以防万一，我先问问——我今晚几点钟能睡觉？”
黎凌看了一眼，回答说：“明天凌晨三点。”
殷绪泽：“……”
黎凌可真是他亲生的发小，这样替他安排日程，是想累死他？
“把下午的安排全都给我取消掉。”
殷绪泽默默道：“今天就做两件事。上午我去见那群董事，晚上和千城的人一块吃饭。”
黎凌皱了下眉，疑惑道：“这样行吗？”
“既然是我说的，那就是行。”殷绪泽的语气很坚定，“上午你不用跟着，会有保镖跟我一起。你就在我这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晚上吃饭要喝酒，到时候你负责开车。”
“那你现在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黎凌问他。
“今天没下雨，出去跑步。”说完，殷绪泽就回屋换衣服去了。
黎凌：“……”
那么多琐事，说不做就不做了，真任性啊。
现在是早晨六点，让他上床睡觉，就代表着要和他的正常作息说再见了；而且晚上他为什么不让保镖开车？难道今晚吃饭保镖不用跟着一起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傍晚，和千城集团以及其他一群黎凌根本不认识的人一起上了桌，他才有了答案——因为今晚保镖也要上桌喝酒。
可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光是助理都来了十几个？还完美地凑成了一桌？
那两位天天跟在殷绪泽后面的保镖，一个姓曾，一个姓戴，两个人都被殷绪泽给安排到隔壁包间的助理桌去了。
殷绪泽稍稍歪了下身子，小声对黎凌说，“这桌的菜和隔壁助理桌的不一样，你多吃点，不用喝酒。”
黎凌安静的像只兔子，窝在殷绪泽旁边不敢出声。
殷绪泽的好意，他心领了；可这是他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多吃的场合吗？
就算桌上摆着的是顶级的长生不老肉，他也根本不敢下筷子。
桌上坐着的那几位戴着名表的老头，还有几位打扮一个比一个华贵的中年女性，大家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金钱和地位交融的气味，他这个打工人怎么看都不配坐在这张桌子上……
黎凌的大脑一片空白，正当他试图跟上那些人的聊天内容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腕一凉。
在没人看到的桌子下方，殷绪泽摘下了他的百达翡丽，戴在了黎凌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