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安排个事做?”桃花一把扯住梁佑袖子,神色惊慌,
“公子,我是您的贴身丫鬟,照顾您就是我的事啊!”
她正欣赏自家公子意气风发,自信昂扬地侃侃而谈,至于分配活计,跟她有什么关系?
梁佑挥手让其他人散了,转身向外走,桃花扯着他衣袖不敢用力,只能紧紧跟着,
“公子,我好不容易找到您,我不要去别的地方做事,我要跟着您……”
到了大堂,梁佑停下,转身见她眼圈通红,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他只觉心里一窒,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席卷大脑。
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仿佛再次置身家中客厅,一双小手紧紧扯着女人的裙摆,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难过、愤怒和烦躁,梁佑闭上眼睛,平复突如而来的负面情绪。
桃花见他停住脚步转身看来,就要再说些什么让他改变主意。
却忽见梁佑脸色难看,眉心紧拧闭着双眸,胸口剧烈起伏着,连被她牵着袖子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公子!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呜呜呜……我都听您的,您不要生气……”
梁佑听到她动静,勉力睁开双眼,挪到桌旁坐下,摆手制止她哭。
他不想这边动静引来其他人,努力放松下颌肌肉,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别哭,让我静一会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梁佑满心茫然,自己竟做了曾经最讨厌的行为。
他刚才那样安排别人做事,是不是太专断专行,他们接受自己要求的工作,是不是身不由己?
他认为桃花才十五六岁,不应该天天只围着他转,即使不去学堂也该学点技能,这不就是自以为是吗?
他昨晚还跟秦槊讲该怎么对待程一,不也是在教人做事?那跟程一有什么区别?
越想脑子越乱,想摆脱的人围绕在身边,大声地嘲笑着,
“看!你也是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讨厌别人?”
“我为你好你不接受,你为别人好,人家就接受吗?”
“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只顾自己,从来不去想别人的难处!”
原来,自己也是那样的人……这样的想法让他一阵阵反胃。
“公子!公子!”
刚还说要静一下的人,忽然弯腰呕吐,本就慌了神的桃花惊呼出声。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让他头痛欲裂,又倏地离他远去。
梁佑缓缓睁开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的床帐,心道,不是吧,又穿越了?!
头晕沉沉的,身体酸软无力,连脑袋都不想转动,跟他第一次穿越时的感觉一样。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惊喜的问询,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上方出现秦槊眼含关切的俊脸。
原来没穿啊,梁佑莫名松了口气。
“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不想动。”
他连眼珠都不想转一下,一句话说得气若游丝,可下一刻脸就皱了起来。
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不消说就知道被喂了药,这让他力气都上来了些,暴躁地道,
“我说过的,病死也不喝药!”
见他又是苦脸又是生气,不再像方才那般没有生气,秦槊笑道,
“你是跟我说过,不过,你没跟其他人说。”
梁佑心梗,不想喝药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倒也不必昭告天下,他合上眼,恹恹道,
“你都从县城回来了,时间很晚了吗?”
“不晚,仅半晌而已,我听桃花说,你想去药铺,是为了问野菜的功效吗?
那你不用管了,等下我去问,定把郎中所讲详细记下来,再拿给你看。”
秦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再回来时见他闭上眼睛,便坐到床沿,轻推他胳膊,
“能坐起来吗?喝点水冲下嘴巴里的苦味。”
梁佑微微摇头,不知是不能坐起来,还是不想喝水,就在秦槊想把人扶起来时,他像是攒足了力气般道,
“你跟他们说一下,趁阳光好,把今天收的野菜,适合晾晒的都晒上,把死掉的猎物交给王叔做成熏肉。”
秦槊把茶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明知对方不发烧,还是伸手探探他额头,
“你不用操心,郎中说你之前大病一场没有调理好,最近又太过忙碌,思虑过度,以至出现心阳虚衰,阳气欲脱,水气上凌之症状。”
过了一会儿,对方迟迟没有应声,连呼吸都轻到几不可闻。
秦槊凑近了打量,确认梁佑只是睡过去了,才起身悄声离开房间。
“姑爷,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见他从柜台后面的掌柜房里出来,厅堂里等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桃花往前几步,眼睛都哭肿了。
扫了眼在场的人,秦槊脸色不太好看,桃花不自觉收紧哽咽声。
“程叔,你让人把野菜能晾晒的都晒上,需要注意的事项问王叔,并转告他,把死掉的猎物做成熏肉。”
“邱婶,你到房间里看顾下,若是梁佑醒了就叫我。”
“桃花留下,其他人都去忙,不要聚在这里。”
待人离去,厅堂里却还留下一人,秦槊神色不耐地看过去。
“秦公子,我,我可不可以先回家一趟,下午再过来。”
年轻男子身量不高,长相清俊,一条淡青色抹额很有特点,中间的绣片程荷尖状压在眉心。
秦槊只是微一点头,算是同意了对方请求。
男子欲再说什么,见他已坐去桌旁,不再理人,便抱拳离去。
平时楼上总有敲敲打打的声音,这会儿早就停了工,店外虽蝉鸣阵阵,大堂里却寂静无声。
桃花绞着手指,站在桌角处,低垂着头,连瞄一眼秦槊都不敢。
“你跟我仔细讲讲,你家公子晕倒前怎么回事?你惹他生气又从何说起?”
他刻意控制音量,磁性嗓音更为低沉,语气冷淡压迫感十足,完全不像之前那样随和,
桃花不敢隐瞒,从分配大家干活,到打算带她去给账房先生送衣服,求人给她安排事做,没错过任何细节,
“公子本来挺高兴的,在我求他不要让我走后,他,他忽然很难受的样子。
然后说要静一下,我不敢出声,可他猛地吐起来,接着就晕了过去……”
说着,她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极力克制着不哭出声,哽咽道,
“一定,一定是我不听话,把他气着了,他还喝着汤药呢,我不该,不该……呜,嗝……”
秦槊并不出言劝慰,反而冷冷一眼让她溢出的呜咽憋了回去。
“他是主,你是仆,仅仅因为你陪他多年,就可以违逆他吗?!”
桃花闻言,身子一颤,惊慌失措地摇头,“我,我只是想照顾他……”
“哪怕他不想你照顾?”
无视她瞬间转白的脸色,秦槊哂笑一声,“你都不先问一下,他为什么这么安排?”
“昨晚,他强打瞌睡还在讲,不希望你做丫鬟浪费大好年华,打算求秦郎中收你做学徒,学一技之长。
而你呢,作为他的贴身丫鬟,不知道他有心疾?却总是哭哭啼啼,影响他心情,还得反过来安慰你?!”
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这会儿也理不清头绪,便站起身道,
“既然他希望你有一技之长,我便带你走一趟,若是人家肯收你,也是你的造化。”
说完就去后院,让程一准备礼品。
桃花则是呆呆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巴。
她被家人卖进梁府做丫头,虽然伺候的主子不受主家宠爱,但之前有老太太护着,也不至于让她跟着受欺负。
尤其梁佑性情温和,对她很好,她愿意一直服侍这样的主子,待年龄大了,在本家找个男仆嫁人,也不用离开。
学医这样的好事,哪怕普通人家的女子哥儿也极难有机会,她一个卖做奴仆的丫头何德何能。
桃花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公子为她操心,她却把人气晕了过去。
更让人担心的,她家公子什么时候患了心疾?心疾,那不就是癔症?!
梁佑再次醒来,扭头便见秦槊在桌前写着什么。
“秦槊,我饿了。”
他翻身坐起,头脑清明,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看来之前喝的药有安神作用。
这边刚有动静,秦槊就看了过来,见他喊饿,笑着调侃,
“黄粱美梦,终不敌饥肠辘辘,等着,我去给你端饭菜来。”
梁佑哪能等着,看外面天色,他睡了一上午,说是饿醒,不如说他被憋醒,亟待解决生理问题。
待回转来,便见桃花端着托盘站在柜台旁,秦槊正跟他说着什么,
“……以前没有,不怪你不知,往后便多加注意,他不说,你也休要去提。”
“说什么?怎么不进去?”
梁佑的声音在大堂后门响起,桃花有些慌,正要说话,秦槊道,
“她刚从药铺回来,我正叮嘱她往后跟着郎中学习,要有眼色。”
梁佑拧眉,像在努力回想什么,桃花见他这模样跟早上相似,一下急了,
“公子,姑爷已经跟我说了,您想让我去药铺学一技之长。
我愿意的,等我学会了一定能更好照顾您,而且,秦郎中已经收我做学徒了。”
秦槊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走上前,就见梁佑拍了一下脑袋,恍然道,
“嗐,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想着问你愿不愿呢,毕竟学医也不容易。
现在,你同意,人家也肯收,可得谢谢咱们秦公子,全仰仗他的面子,不过,不许叫姑爷。”
说话间,三人回房间,梁佑净手后坐下用餐,吃了两口,问对面坐着和一旁站着的人,
“你们吃过饭了?”
见他们点头,他便不再客气。
秦槊见他一如往常,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就在此时,门外响起程一的声音,
“公子,上午跟您一起回来的那位年轻人过来了,要怎么安排?”
见梁佑停下筷子,秦槊示意他继续,“是你让我在县城寻的人,我出去看看。”
他出去,桃花也跟在后面,把门关上后,她快走几步拦住秦槊,带着几分不确定道,
“姑爷,我怎么觉得,公子好像忘了早上送我去药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后来修过两次,埋线受因为原生家庭有心理问题(作者水平菜,讲故事连开头都没弄好)。
犹犹豫豫,没啥信心地又开新坑了,《修真大佬被绑定弱受系统》,有兴趣可以看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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