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首尔的街道上年轻男女们已经早褪下了厚重的羽绒服和大衣，换上了轻快的春装。上次在摄影棚匆匆见了一面后，大家又都各自忙起了各自繁忙的行程。

轩沁星除了忙着准备出道的事，也在海外业务部加班加点地干着活。

“咚咚咚。”轩沁星敲了敲车秉熏办公室的门。

“进来。”

轩沁星走进车秉熏的办公室，车秉熏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连接好了线上会议，会议还没有开始。

“坐啊。”车秉熏说道，轩沁星这才在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怎么还拘谨了呢？”车秉熏笑了笑。

“那不是车部长你变成我直线领导了有点紧张嘛，也不了解你的工作风格啊～”轩沁星放松了些下来。

“我可不像你的制作人，在舞台上和录音间里判若两人。”

“那是不同岗位的要求不同嘛，我以后大概也会这样的。”轩沁星说道。

“哈哈，在外面叫部长就行了，这里就我们，不用这么拘谨。说正事吧。一会儿你和艺颖配合，我就只能听听了。”

“好的，外籍人员的演唱会审批流程整理在这里了，秉熏欧巴你看看。”轩沁星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车秉熏，笑着改了口。

继续道：“艺颖姐帮忙找的这位顾问是上海那边的领导，对方只愿意提供一些信息但不出面，所以后面跑流程的时候还是要咱们自己去。”

车秉熏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你觉得应该再重点了解些什么信息？”车秉熏看完资料，抬起头笑着看向轩沁星，给她下了考题。

“嗯……审批这块已经知道关键决策部门了，还要再了解一下核心决策人是哪个位置上的人，以及每年度的审批时间范围在什么时候，要提前多久准备或公关，也或许还有隐形的决策人，所以有利益关切的相关部门和人的信息也要了解。此外，省市地方的层面，除了地方审批部门，还得了解下当地的运营模式是否有地方特色。毕竟北京那边拿到审批，具体的实操还是在地方的省市，比如当地GR方面的消防和公安的要求，还有商业方面的票务、场馆、宣推等，都得问问是如何配合进度的，两头都顺了，审批拿下来才能真的执行。不然审批拿下来了也只是一张纸，无法落地。”说完，轩沁星便等着车秉熏的评价，她整理了很多资料后想到了这些。

车秉熏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想的已经比较完整了，很不错。我补充一点吧，虽然这位顾问提供不了相关的信息，但你思考海外业务时纳入这个维度就会更完整了——宏观的外交形势和政策，尤其是地缘政策。我们想要的不仅是中国市场，世巡还要去更多国家，我们要的是全球市场。这些宏观政策有时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具体点说，比如政策突然发生变化导致我们无法入境目的国，那你刚刚说的一切，我们就都没机会去实施了，也会让所有投入付诸东流。”

“可这些消息公布的时候就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轩沁星说道。

“所以，才需要‘关系’啊，虽然是隐型成本，也算不出ROI，但很值得投入。”

“嗯，受教了～谢谢秉熏欧巴。”轩沁星点了点头，想起了陈毅华，韩潮和她透露过陈毅华能量虽然大，但关系并不在这条线上。

其实车秉熏和杨贤石也知道陈毅华不是最直接的关系，但陈毅华作为中国颇有威望和影响力的商人是一台非常强能量的跳板，如果他愿意动用自己的关系开口引荐一下，是能带他们搭上想要的这条线上的关系的，只是可惜，陈毅华根本没瞧上杨贤石。

“沁沁？能听得到吗？”笔记本电脑里传出了张艺颖的声音，轩沁星收回了发散的想法。

“能听的到，颖姐。”轩沁星解开了静音键，打招呼道。

“哦，车大叔是不是在你旁边呢？”应“顾问”要求，几人都没开视频，“顾问”此刻还没上线。

“对，在我身边。”轩沁星急忙说道，然后又转头对车秉熏用韩语说道：“颖姐问你在不在。”

“我在。”车秉熏用英文说道，声线都温柔了几分。

“你一会儿不要出声，对方以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张艺颖也用英文说道。

“遵命，我也算半个中国人了吧？但我会闭嘴的。”

“噗。”轩沁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了车秉熏一眼，商务精英车部长恋爱时是个“妻管严”，还喜欢当众撒狗粮。

大半年前张艺颖离婚了，济州岛行程结束后没多久的情人节，车秉熏飞去了中国并呆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轩沁星就从张艺颖那得知他俩复合了，并且车秉熏还意外收获了女朋友给他带来的“顾问”。

“顾问”只给了他们一小时的时间，轩沁星边问边记，笔记本上已经写下了好几页信息。

“秉熏欧巴，我回去整理一下，今晚把这些内容发到你的邮箱可以吗？”

“去日本前完成给我就可以了，你先忙好评审会的事。”

“好，谢谢～”

“辛苦了，去吧。”

轩沁星退出车秉熏的办公室，抱着笔记本脚步匆匆地下了楼回了自己的工位。

车秉熏不仅给她发了一份海外业务部的工资，还给她在职员办公区留了一个工位和办公电脑，虽然她出现工位上的时间很少。

轩沁星是公司极为特别的员工，她的岗位在组织架构上隶属于经纪人组，但并不向经纪人组的课长李顺汇报，而是直接汇报给海外业务部的部长兼公司理事车秉熏，有时候李顺还要配合她的指令让组内职员协同完成中国区的工作。而李顺又在管理着她作为待出道艺人的行程和工作，前几个礼拜还因为和姜烨绯闻的事训过她。所以她和李顺之间的管理及被管理的关系，常常混乱着来，在讲究论资排辈的韩国职场，形成了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好在两人非常熟悉彼此，有信任和默契，没有因为资历礼数产生嫌隙。

“赶紧赶紧，你再晚点出来就比社长都要到的晚了！”李顺拿起桌子上的本子，急匆匆地走过来拉了一把轩沁星的胳膊，两人加快了脚步一起朝会议室走了过去。

“不会啦，车部长会帮忙拖住社长的。”轩沁星嘻嘻一笑，迈着大步跟着李顺赶紧进了会议室。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各个部门的部长和权志龙就陆续进了会议室，杨贤石最后走了进来。轩沁星也不再坐在会议室的后排，终于上桌了，坐在了自己的制作人权志龙的身边。

权志龙看着会议室前方的屏幕，耳边却听到身旁轩沁星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捡起了会议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然后轻轻放到了轩沁星面前。

轩沁星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屏了屏呼吸，心里默默念叨着：冷静，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不要被勾引！

见周围确实没人留意，她才拿起水瓶喝了两口。

权志龙听着身旁的呼吸停住了一会，然后传来了喝水时喉间滚动的吞咽声，微微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扬起嘴角笑了笑。一个月前在摄影棚见到她时，她是专辑里有些火辣的造型，今天她穿着件橘色卫衣绑起了马尾，像颗小橘子似的，清新又明快。

“Love&Hope Tour演唱会最后的安可舞台作为出道舞台首秀，之后在日本和韩国放送音源，打歌舞台，之后纪录片……”杨贤石看着计划表上的内容缓缓念着，接着抬起头看着李顺问道：“李顺，直播打歌舞台的时间还没协调好吗？怎么是空的，我说过至少要安排两家。”

“是，社长，因为TOP的电影还在定档其他主演，剧组那边有些工作时间还在确认，需要TOP这边配合。但已经和剧组那边打好招呼了，日本演唱会结束后两周内的行程一定会抽出两天时间来配合直播舞台，我同步也在协调电视台那边的计划。”

“两周的话，可以吧，热度还在。综艺节目的安排呢？”杨贤石放下了表，直接问道。

“按照您的指示，韩国本土地活动优先于日本方面，也会充分借助Bigbang这次回归的关注度。节目的计划是这样，志龙和PSY正在录制无限挑战歌谣祭，前面两期预热目前已经录制完成，相关的消息也通过媒体放出去了，关注度和声量已经明显起势。歌谣祭正辑录制启动时间定在5月日本巡演期间，电视台的人会跟我们到日本采集素材，Macy先以工作人员的角色出境参与录制，初步展现人设。节目的初次放送时间定在6月初，会和从日本回来后在电视台的直播打歌舞台的时间衔接上。歌谣祭最后舞台录制时间定在6月上旬，Macy在最后舞台表演时以神秘嘉宾的方式出场，展现舞蹈和歌唱实力，并面对公众再次公布新人偶像的身份，相关的公关稿已经在同步准备中。最终舞台放送时间定在七月初，在流量最高峰期时纪录片也先衔接进行放送，一周一集，纪录片放送会延续到8月末，支撑在韩国本土的关注度和流量。7月Macy的个人行程则主要集中在日本参加节目，目前也都已经在和日方的节目组洽谈时间计划了。下半年Bigbang的巡演计划也在安排了，会把Macy穿插进去做表演嘉宾。”

“嗯……五月到八月放送量还可以，安排的不错。”杨贤石仔细听完，对李顺点了点头。

“Macy。”杨贤石说道。

“是，社长。”轩沁星立马应道。

“期待吗？”杨贤石扬起了嘴角，将眼前的资料整理整齐后在桌子上敲了敲，笑着看向了轩沁星。

“非常期待，感谢社长，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轩沁星站了起来，先对着杨贤石鞠了一躬，又对着一圈人弯了好几次腰来表达诚挚的感谢。

“嗯……志龙可是为你费尽心力了，不要让我们失望。”

“是！我一定努力，不负大家的期待！”轩沁星扬着笑脸，再次表达着决心，垂眸看了眼身前权志龙，一个月不见感觉他又瘦了呢，想起Kaoka里一条条叮嘱的信息，通话记录里凌晨的一通通电话，每一次评审会他虽然没能到现场但在线上会议也场场不落，一次次地坚持为她争取。睡觉的时间都来不及的人，还接下歌谣祭的节目……这些都是为了她出道安排的，她心里怎么会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心力，又如何能够不动容。看着他消瘦的肩膀，胸口不由紧了起来。

“出道活动结束后，下半年也要跟着车部长好好努力把中国市场开拓出来，也算对志龙，对我，对公司的报答，ok？”杨贤石心情很不错，嘴角始终含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出道后带来的巨大收益和中国庞大的市场。

“好的！我会拼尽全力的，社长！”轩沁星看向杨贤石，再一次表达着感激和决心。

“哈哈，那今天会议就到这吧。首秀舞台好好彩排，跟着他们早点去日本熟悉舞台环境，形象、表情、体态、舞姿，都一定要拿出你最漂亮的一面。以后回想起来也会很感动，这就是舞台的魅力啊！”杨贤石站了起来，难得放声笑了出来，又感性地感慨了两句。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杨贤石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了会议室。

目送走杨贤石后，所有人也都笑呵呵地对轩沁星和权志龙表达了祝贺，权志龙带的第一个艺人，就要出道了，这也是制作人权志龙的正式出道。

权志龙扬着笑意，却弯腰谦虚的表示这是大家共同努力后的结果。

轩沁星的心咚咚跳着。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是应该高兴的，但随着众人渐渐散去祝贺声渐渐落下，心底真实的情绪也袒露了出来，溢满的竟全是伤感。今天的会议，这些明确的行程安排，就像是离别的号角，呜呜地在她的身体里呐喊着，一声又一声的恭喜也像在反复地向她强调着一个事实：真的要分别了，彻底的分别了。

权志龙也走出了会议室，轩沁星默默抬起脚跟在了他的身后。

就像从前那样，他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只要他叫一句“小幺”，她就能随时应一声“我在”，可这样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她以为她会因为告别了这个让自己心动又心乱的男人而感到轻松，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升起的，全是不舍。

回忆的匣子盖不住了，嗖嗖地往外冒，拉扯着她压抑的情感，却又无法诉出口——她想跟着他。

哪怕只有现在这么一会儿也好。

权志龙知道她在跟着自己，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她知道柳子絮和自己的事，他也知道崔胜贤对她不一般的感情，他是她的制作人，她是他的学生，挡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人和事，他们之间注定是长久的关系，不是可以随便说结束就结束的关系，所以他们是不能尴尬的啊！

之前连东永裴都看出来她喜欢自己了，偏偏又是自己亲手一步步推开了她，推远了她。

她的自尊心那么高，又那么倔强要强。

他的这点心意即使自己明白了又如何？这时候自己去戳破这层窗户纸，留下的大概率就是自己和她以及大家都尴尬。

他也不能接受她拒绝自己，那还不如别开口，他比她，只有更加骄傲和要强。

可他又无法不介意她走向其他男人，更不想放手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继续勇敢点喜欢自己？靠近自己？

济州岛回来后他已经想了三个月了，装病这种烂招都用了，但这只小白兔好像再也不相信大灰狼了，躲的远远的就是不回头，再没有表现出从前那般他可以一眼就看到底的暗恋思绪，他能感觉到她还在意着自己，但也感觉马上就要耗尽了。

他甚至有点担心，如果某天崔胜贤突然告诉自己他和小幺交往了怎么办？

那干脆装死听不见吧，烦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