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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鬼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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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险之后一天一夜没吃没睡,还不停哭,Ethan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像是突然被拔了电源的机器,竟直接趴在文璟肩上抽噎着睡着了,准确来说是累过头的半昏迷。

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病床上,而本该睡在这里的文璟却不知去向,他却很罕有地对此毫无知觉。

他瞬间清醒,跳下床,先将病房里搜了个遍,又着急忙慌地出门去值班处。

文璟刚出电梯就看到一朵“粉色棉花糖”站在值班台旁边,焦急地向护士小姐询问,“Ethan”,他在身后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Vincent!你在这啊!”粉色棉花糖一听到文璟的声音就如释重负,立刻转身快步走过来。

Ethan头发睡得蓬松略微炸毛,一看就没来得及照镜子收拾,侧脸在枕头上压出的红印还残留淡淡的痕迹。

文璟收回打量的目光,“嗯,下去了一趟。”

“噢…一醒来没看到你吓死我了,我昨晚怎么在你床上睡着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是不是挤得你没睡好啊?对不起哦…”

文璟轻笑了两声,“谁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睡了呢?我昨天白天睡太久了,所以…怪不着你,你也不占地。”

Ethan就那么睡着之后,文璟本想把他移开,结果小鬼都那样了还知道歪久了睡会难受,床挺宽敞,于是他干脆自动挪了个舒服的地方躺好,还顺便拉了被子过来盖着睡沉了,文璟被他一连串无意识的动作逗笑,由着他去了。

“那你感觉还好吗?”Ethan问。

“挺好的”,文璟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Ethan,下楼办出院前,他用Ethan的手机拨了文件上的电话,顺道交接了新车,“正好你醒了,那就走吧。”

Ethan稳稳接住,担心道:“诶?这就走了吗?不再多住两天了吗?要不再观察观察吧?”

文璟挑眉打量了一下Ethan,这神情也太紧张了,像只炸毛小狗,于是开他玩笑,问,“喜欢跟我挤一张床?”

Ethan被噎得说不出话,不好意思和心虚虽迟但到,他尴尬地干笑两声,“那那就走吧…走叭。”

上了新牌的铁灰色揽胜停在医院停车场,行李也都已经原封不动地搬了上去。

买辆车加急配送不稀奇,但挂牌就是另一回事了,Ethan发动车子时不禁感概,公职人员的效率果然是需要用钱买的。

Elizabeth提供的新住处是栋年份比较新的小村舍,一前一后两个院子,位于休斯顿北边十几英里的一个非建制地区*,设施完备,更重要的是平静安全,没有□□地头蛇盘踞,虽然肯定和文璟的最低标准还差了一截,但这已经是当下能找到条件最好的了。

精神到底没全补回来,文璟在车上晃得晕,睡是睡不着,但也不想睁眼睛。

道路两旁的Sugarberry*(树)正是长得茂盛的时候,卷翘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从天窗留的小缝隙钻进车里,树散发出若隐若现淡淡地苦涩,十分有效地驱散暑气,还未褪去青涩绿豆一样的浆果偶尔受不住风吹,滚落到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截停,积了薄薄一堆。

“Vincent?”

“嗯?”文璟听到Ethan用试探的口吻小声叫自己,侧过头,散漫地半睁开一只眼睛。

防晒膜过滤掉阳光中刺眼的部分,软化的金色温柔地覆盖在文璟身上,随气流拂动的发丝挠了挠他挺拔的鼻梁,好看得不真实。

像极了Ethan在情窦初开时,受那些爱情电影影响而幻想过的场景,盛夏的树荫下,载着将全部信任交予自己的爱人,开往夏天深处。

虽然不是爱人,有点遗憾,但是让他心跳不稳的人,Ethan的神经仍是得到了奇怪的满足。

“额…”一时间走神,他卡壳了,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忘记本来想说什么。

“怎么了?”

“忘记了…”Ethan坦白,“原来你真的没在睡觉。”

“嗯,没多远,一会儿也就到了。”

“那我想听广播,可以嘛?不习惯安静地开车呢。”

“随你”,文璟支靠着车窗悠悠地说,觉得空调有些凉,他便将天窗开得更大了些。

这倒是方便了Ethan发挥,默认电台在播放Billboard top50的歌,一开始,他只时不时跟着哼哼两句,情绪被调动起来之后,又刚好到了喜欢的歌,他上半身也跟着晃起了范儿,开演唱会似的。

“And know I wonder

if I could fall into the sky

Do you think time

would Pass me by”

也许是气氛太好,文璟这会精神好得不行,会在Ethan太过头的时候笑着提醒他好好开车。

Ethan摇头晃脑装听不见,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挥舞着节拍,歌刚好来到高潮部分,他装作不经意看向文璟,接着唱出下一句。

“‘cause you know I’d walk a thousand miles

If I could just see you…tonight”

间奏时,他向文璟发出邀请:“一起呀!”

文璟无奈道:“不会啊…”

“会的会的,一样的歌词嘛,come on~Vincent”,Ethan看出他心情不错,不停鼓动他,“Vincent~”

“Fine~fine~”文璟又妥协了。

‘cause I’ll need you

And I’ll miss you

And now I wonder…

文璟跟着遛了几句重复的歌词,到了bridge的部分,Ethan独自继续。

“I, I don’t wanna let you know

I, I drown in your memory

I, I don’t wanna let this go

I, I don’t…”

文璟的左手搭在大腿上,因为精神在享受,所以食指下意识跟着Ethan的节奏敲。

“If I could just see you…

If I could just hold you…

Tonight”

心里好像有个暖呼呼的毛球在滚来滚去,让Ethan觉得整个胸腔都萦绕着一种挠不到的痒,他想挡一挡自己快要失控的表情,于是将右手伸出半开的天窗,和风用力抓握又迅速松开,如此往复。

冷静下来之后,他收回手说:“马上就七月了。”

“嗯,还剩三天。”(27/06/2002)

“我啊,最最喜欢七月了!”Ethan等了几秒,意料之中的没下文,“Vincent,你要问我为什么的呀。”

文璟的嘴角勾着一个上弯的小弧度,“好吧”,脑袋略微朝Ethan偏斜,“理由呢?”

“嘿嘿,谢谢你问我,我记着啦,但是现在先不告诉你,七月的故事要等七月再说。”

彻底离开城市,车速终于不用再那么谨慎。

穿越一望无垠平原的双向单车道公路是Ethan最喜欢开的,因为可以尽情让大脑沉浸在视觉造成的迷失感中,却又不会真的迷失方向。

文璟开始不自觉地尝试将自己塞进Ethan的各种描述里,他好像渐渐对Ethan那时常抽象的感觉上了道。

高于体温的风天生就不安分,好像长满了圆润的触手,能钻进人体横冲直撞,将心率撞击得混乱,将血管缠绕打结再松开撩拨,人浸在里面,连指尖都是木的。

夏天是很适合爱情滋生的温床。

外伤愈合初期发烧是常有的,午后,文璟的体温未经过渡,径直飙升到了39度8。

这一场发热反反复复了几乎整三天,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头疼欲裂,在药物和体力消耗的迫使下,文璟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很不舒服似睡非睡地睡觉,这几天他水喝了不少,但是饭没吃几口。

保姆每天定时上门做好一日三餐,Elizabeth差人去找这种超短期钟点工的时候,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尤其是雇主家的位置还比较偏。

文璟不喜欢和别人住,例外情况很少,比如Bailie,虽然他没特意交代过什么,但Elizabeth看得出Ethan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小鬼头也是例外之一,所以她没把人安排去别处,她只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罢了,能在这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个个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精。

Ethan蛮热衷于亲自下厨给文璟做Comfort food*的,比如最大众的Chicken soup(鸡肉汤),他自己最喜欢的Gazpacho(西班牙的冷菜汤),Tomato soup(西红柿浓汤)…总之是各种汤汤水水,倒是有一个固体——黄油曲奇。

他的殷勤因为喜欢,也因为受惠于人吃人嘴短,尽管在文璟烧糊涂之前,明确说过让他不必过意不去。

终于彻底退了烧,文璟胃里空得难受直犯恶心,他起来洗个漱去了楼下厨房,烤箱里温着两份饭,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主厨是谁,结果,他还真就选了卖相差点的那个。

Ethan今天做了Instant Pot Black Eyed Peas(一种豆子煮的菜汤),文璟把饭端出来,只用勺子扒拉了两口就放弃了。

原以为前两天是自己食不知味委屈了Ethan的成果,现在不烧了能尝出味再吃,没想到其实小鬼做得饭就真挺…怎么说呢,选它看中的也是心意。

Ethan不经常做饭,而且他吃自己做的东西尝不出好坏,小恶魔弟弟曾经误食过一次之后,逮着机会就吐槽:“你做得东西,不会把人吃死,但会吃得让人想死”,不过Ethan跟他私怨一大堆,自然就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文璟也懒得再去端另一份饭,他给自己泡了杯柠檬红茶,从小篮子里捏了块金灿灿的曲奇吃,有一说一,Ethan的曲奇烤得确实不错。

有点犯烟瘾,文璟没抱什么希望地找了一圈,竟还真在柜子里找到了自己常抽的牌子和口味,所有生活用品都由保姆置办,想来是Elizabeth提供了记录自己的习惯和喜好的清单。

往屋外走时,路过客厅,透过窗户他看到Ethan正躺在后院的躺椅上,在遮阳伞的阴影下翘着腿看书,怕熏着人,他转身去了前院。

Door wreath(门上挂的装饰花环)上的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发出两声脆响,刚迈出门框,阳光就斜射到文璟小腿上,不过几秒,那片皮肤就有了隐隐的灼痛感,他停在门廊的阴凉下,弓腰用手肘支着围栏,点了支烟。

也不知怎么,可能很久没抽了,似乎有点不适应,所以文璟只是用指尖夹着抽了一口的香烟迟迟没动,目无交点看着远处,另一只手在下面搭着,随意把玩金属打火机,推开扣上,发出一阵有规律的清脆“噌噌”声,烟灰随风落在他平窄的手腕上。

忽然,一股冲力打掉了手里的烟,文璟才要回过神,就先听到了Ethan的声音。

“伤没好呢!抽什么烟啊?”

Ethan站在几米外,用浇花的喷管冲掉文璟手里的烟,水雾中折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他刚刚感觉到窗边有个人影晃过去,想着保姆这个时间不会在,肯定是文璟起来了,就打算去看看,结果出来的时候忘留门,把自己锁外面了,只能绕到前院,前门是按键密码锁。

结果将团云吐雾的病号抓了个现行。

Ethan走过来站在廊下,隔了台阶,他才将将到文璟锁骨,却气势不减地批评道:“医生叮嘱了的,禁烟酒。”

“就一口”,文璟辩解了一句。

“几口都不成啊,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医生的话要听”,Ethan伸出手勾勾手指,不由分说就要没收文璟的烟盒和打火机。

文璟支起下巴,盯着伸到面前的手,倔强了一会,笑着投降了,“拿去。”

Ethan接过来“罪证”往兜里揣的时候,一时疏忽,误触了喷枪的开关,“Oopsie…”(啊哦)

一场局地人工降雨,瞬间将两人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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