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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和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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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han去洗手间吐了一通,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十多分钟的功夫,酒吧里就闹得跟沸腾前的开水一样,洗过脸头发还在滴水,他抹了把脸,头发反手随便一撩,在一阵头重脚轻里搜寻文璟的身影。

原来的位置前面的空地被狂欢的人群挤满,文璟挪去了吧台,喉咙里那股难受的感觉一直下不去,他把禁酒的医嘱当成了耳旁风。

要喝下一个shot时,面前忽然探出一只苍白的“鬼”手,抽走了他拇指和食指间捏着的小酒杯,五秒后,随着空杯有点重地落在台面上,文璟听到一句沙哑中透着委屈和生气的,“不可以!”

紧接着,暖烘烘仿佛被抽了骨头一样的身体就紧挨着自己软到了相邻的高脚凳上,“Ethan?”

文璟拍拍Ethan的肩膀,没反应,酒吧太吵了,他伏低身子,几乎要贴上Ethan的耳朵,又唤了一声:“Ethan?还好吗?”

Ethan趴在桌上,呆了好一会才黏糊糊地说:“让我趴会儿~”本来就醉得七七八八,结果从洗手间出来一下子没找着人,他心都空了,好容易才从“闹腾”里挤到酒吧这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心还没放下来,就抓到伤号在不节制地喝酒,抢走了文璟手里那杯发泄似地猛灌下去,现在他脑袋更晕了。

文璟可能是被Ethan传染了,说话也变得有点软趴趴的,“回去吗?”他问。

Ethan脸埋在胳膊里摇头,闷闷地含糊道:“Not now…”

文璟问酒保要了杯白水,用手肘顶顶Ethan胳膊,“那喝点水,会好受点。”

Ethan就着递过来的杯子,手都没伸,直接喝了几口,他醉着的时候顾虑就少,不加掩饰地看着文璟问:“Vincent,我弹琴…嗝,好听吗?”

小鬼眼睛里的爱意快要化成实体淌出来了。

可是,爱…不应该是有条件的么?但想想,小鬼好像除了隐晦地希望他不要死以外,什么也没索求过。

文璟大脑宕机了好几秒,他下意识回避重点,“很好听,嗯…大家…都很喜欢。”

“哦,这样啊”,Ethan撇撇嘴,仿佛把失望两个字写出来团成团砸在文璟头上,但好在他的阴霾去得也快,马上就又雀跃着自问自答。

“Vincent,去跳舞吗?”

“去跳舞吧。”

文璟对Ethan的斤两了若指掌,也清楚小鬼喝多了会变傻,所以他放任自己占了点便宜,如羽毛落下般,他用指关节外侧描摹Ethan薄薄的耳廓,像真的在哄恋人一样,遗憾里缱绻着温柔,他说:“I’d be very willing, but I don’t know how.”(我很乐意的,但我并不会)

Ethan可能是被摸到了什么开关,整个侧脸霎时烧了起来,尤其是耳朵,红得要命,能透出血管跳动的纹路,他一把拉住文璟要撤回的手,抱到脸边紧紧贴着还不老实地蹭。

小鬼醉酒后升温的鼻息喷散在文璟冰凉的手背,烫得他脊柱发麻,一时竟分不清谁更敏感。

Ethan无视手中手指不自觉发力的僵硬,倔强道:“不会就不会,又没有观众。”

“傻站着么?”文璟眉眼含笑,温柔拒绝,“还是算…”

“没有观众的!Vincent”,Ethan打断他,“也没有评委,你看他们,不都在瞎扭,今晚,你就当一个无人知晓,无人在意,和这里所有人一样的nobody,好不好?”

他摇摇晃晃起身,不小心踩在高脚凳的倒锥形底座上,踉跄到几乎贴上文璟鼻尖的位置,努力撩起千斤重的眼皮,看着文璟的眼睛,他现在无法转动思考齿轮去有板有眼地生产一套逻辑严谨能劝动人的说辞,只有那些曾冒出过的想法随机跳出来被串联成句:“在高不可攀的地方呆久了,总该体验一下尘世的快乐,让欲望短暂地替代理智主宰身体。”

靠得太近了,混着酒精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文璟下眼睑的肌肉不自觉收紧。

Ethan没放过文璟的一丝变化,那对棕褐钻石肉眼可见得暗了许多,他意识到原来是文璟的瞳孔扩大了*,“我,看到了你的欲望”,他缓慢但坚定地说。

“是么”,被小醉鬼说中,文璟反倒面不改色心不跳起来,“那你会让我快乐吗?”问完,他才发现这话很有歧义,但好在Ethan这会很呆,想不了那么歪。

“我想”,在这一点上,Ethan真的没自信说能,只退而求其次道:“至少,我想让你快乐。”

人群欢闹中只说给一个人听的低声耳语,文璟就算是块坚冰也会忍不住融化,“那你再问一次。”

Ethan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用拖长的不确定的音调问:“什么?”

一束乱转的光柱打过来,文璟反客为主地握住Ethan的手,用省略过的句子问:“去跳舞吗?”

“好。”

Ethan是在答应文璟问他愿不愿意去跳舞,结果没等他再问,就已经被文璟牵走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第二个问题是文璟的邀请,他垂眼看着与文璟交握的手,用兔牙咬着下嘴唇好让自己不要笑得那么明目张胆,弯成月牙的眼睛却早已将他出卖个彻底。

今晚的酒吧热闹非凡,所有能站立的地方都挤满了人,不知道谁踩了谁的脚,谁又撞了谁的肩。

文璟本打算只待在外围就好,但Ethan不满足于此,拽着文璟,剥开层层人墙,扎进热闹中央,被四周汗湿的身体摇摆带起的热浪推来推去。

起初文璟还是别扭,社交目的的舞他会,但酒吧这种完全随机的一窍不通,毕竟连“随机”这个词都是最近才闯进他的字典的。

好在大家都没章法,谁干什么都不奇怪,习惯了一会人挤人之后,他就安心给Ethan当个尽职尽责的扶手。

Ethan借酒装疯,玩点钓人的小把戏,暗戳戳地和文璟进行身体接触,蹭手臂,撞肩膀,拌膝盖,虚环腰…终于在一首节拍不那么激进的曲子里,磨到了距离暧昧的半拥抱姿势。

要钓到鱼,也得鱼愿意咬勾才行,明明连怎么好好站都快忘了,Ethan倒还不忘惦记着这茬,此刻他身体里仿佛灌满得不是酒精,是蜜糖。

怕Ethan摔,文璟的胳膊一直停留在他身侧,动作比绅士要冒犯一点,小鬼仰着头,文璟被那无可躲避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宝石似的蓝眼珠子里欢欣弥漫,他心里五味杂陈,通常都是解决问题的自己,现在突然束手无策,很渴望依赖。

靠近Ethan只需要一步,可这一步的彼端不只有Ethan,还有文璟无法忍受的被他放弃的世界。

断了的线想要再连起来怎么会不痛苦呢,要打个死结承受再一次的伤害。

无助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祈求,所以文璟的心在问:“你说,该怎么办啊…Ethan。”

射灯转过,在文璟颧骨留下一粒细闪,是颗不知从哪里溅过来的水珠,却在Ethan心里落成了泪花,本能驱使着他吻去文璟的悲伤,可残存的理智又硬生生踩下刹车,他用手背粘掉那颗水珠。

“Vincent,Vincent…”文璟的名字在Ethan的唇齿间流连,因为喜欢文璟,所以没办法不好奇文璟。

“嗯?怎么了?”

“如果…如果你没有一个人跑来这里,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做什么”,文璟像是被老师提问到毫无头绪的问题一样,为磨时间先重复了一遍问题,然后沉默地思考,过了一会,他嘴角扯了扯,带着一种认命低头发酵出的苦涩,和对荒谬至极之事的讽刺,轻飘飘地倒出四个字:“结婚了吧。”

Ethan却被重重地砸晕了,结婚?结婚…

基于文璟吐露过的只言片语,他脑袋里瞬间演过无数剧情,最终私自拼凑出一个结论——所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是压垮文璟无法选择的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那我呢?

那我呢…

心酸,吃醋,生气,失望,委屈,难过…长着荆棘的情绪轮番攻击Ethan的心脏,他觉得自己是颗快要烂掉的软桃子。

Ethan不再仰头看人,脸上被酒精熏出的红晕褪了色,连嘴唇也有点发白,肩膀内扣着有些细微的颤抖。

文璟看小鬼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忙拍背安抚,他是真怵了小鬼的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又难过了?”

Ethan摇摇头,直起身,避嫌似的往后拉开点距离,“l’m sorry…”(我很遗憾/我很抱歉)

文璟不明所以,好笑道:“For what?”

“没能…没能结婚,你肯定非常遗憾吧…”

文璟抱着手臂,古怪地看了Ethan很久,久到小鬼开始心虚自己是不是踩了别人的雷区,还是能毁天灭地的反坦克地雷,当他以为这个话题要就此生硬打住时,头顶传来一声拖沓的笑,和一个磕到眉心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我和谁结婚啊?你又在想象什么呢?”

“想象”,Ethan迟疑了一瞬,像是玩具洋娃娃被人摇晃那样眼皮眨眨,眼睛里的亮闪闪又点了起来,说话的调调也重新活泼,“你没有要和谁结婚?!”

“嗯…怎么说呢?是个任务”,文璟的左食指在右胳膊上高频率地点点点,是一种焦虑不安情绪的投射,他向Ethan确认到:“没有要和谁结婚。”

“嘿嘿”,Ethan静默了足足半分钟后,突然喷出两声傻笑,他伸手端了杯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借着酒劲把额头抵在文璟肩头,“我真的好高兴啊,心跳…心跳也快得不像样。”

他大口呼吸着,但肺似乎变成了个筛子,氧气在胸腔里溜达了一圈就又原模原样出来了,每一块肌肉都缺氧般地颤抖着,“Vincent…我好像醉得很厉害了…让我靠一会…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拜托…不要推开我。”

昏暗里,防御被撬开一道口子。

文璟的目光落在Ethan发尾,顺着后颈骨头的起伏擦进衣领,小鬼好像有纹身来着,纹得是什么呢?他现在好奇了。

抿着的唇瓣轻启,舌尖向后微卷往下压,文璟用呼吸带出的气流发声,在嘈杂的环境里难以分辨。

“May I…?”(可以吗…?)

我可以不推开你吗?

“Vincent…”

“嗯?”

Ethan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他盯着文璟手腕上方向不顺的手表看了一会,又止住了,口干舌燥地改口说:“我好渴…”

眼瞧着小鬼又端了一杯威士忌,文璟虚拦了一下,“别喝了。”

“嗯~最后一杯”,Ethan一边口头拒绝,一边扭动着身体躲开,皱着眉咽下一口烈酒,伴随着喉咙的灼痛艰难地说:“喝完我去洗把脸。”

酒吧无人在意的角落,墙边靠着个约莫上高中的男服务生,手里拎着托盘胳膊上搭条白抹布,眼神直勾勾瞪着人群。

“Ben!”

男生差点没左脚踩右脚把自己拌成麻花,“我操!吓死我了!”

“发什么呆呢?干活去!别偷懒”,老板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哦…”挨了骂,Ben一下子老实,正准备去收客人喝完的空酒杯,不知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把托盘和抹布往柜台随手一丢,说:“那个…老板,我去收拾一下厕所,刚刚有人吐里面了。”

高峰时期的酒吧厕所简直…像个完全敞开的化粪池,服务生们每次都要在去见上帝和去扫厕所之间纠结半晌,然后苦大仇深地为多赚那几块钱而牺牲自己的呼吸系统。

“哟,这么主动?”吃惊过后,老板抓住一丝端倪,警告他:“你最好是真的打扫,不是跟谁在厕所乱搞,不然工资别要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I know! I fucking won’t!!”(我知道!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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