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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陈旧的大巴车在山间盘旋，已经使用了十多年的大巴车，发动机像头得了肺炎的老黄牛，发出一阵一阵沉重的轰鸣声。

时间太早，车上还有空位，李颜身前抱着书包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侧头往外面看了看，车窗因为路面扬起的泥沙，变得灰扑扑、雾蒙蒙的，天色未亮，外面是黑黢黢的青黑色。

没什么好看的，也看不清什么，李颜垂下眼睛，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车上除了李颜、司机，腰间挎着腰包的检票员，还有两三个进城卖菜的老年人，车身旁边立着扁担，竹条编的大菜框里，新鲜翠绿的蔬菜被码得整整齐齐，缸豆、茄子、青菜等等蔬菜各自占着一块区域，划分的清楚、明白。

刚摘下的蔬菜，没什么泥土，水灵灵的，叶片上被清早的露水洗的锃亮，卖相很好，得一大早挑着去城里卖，才能卖个好价钱。

那几位老人听口音都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大概互相也认识，即使不认识，上了车也能自来熟地唠上一两句。

虽然看着一大把年纪了，声音却个个都很洪亮，身子骨因为时常下地干农活，瞧着也都算硬朗结实，扯着嗓子互相说着家长里短。

李颜繁复的刘海下，也因为她们的大嗓门好奇地抬眼看了看那几位老人。

“河那边尤溪村的二丫头离婚了，嫌那个男的没得本事，赚不到钱，现在又找了一个男人。”

“二丫头我看到过，长得又高又瘦，模样忒俊。”

“她不是给前面那个男的生了俩娃娃吗，那俩娃娃跟的谁啊？”

“男娃给那男的了，女娃她自己带着。”

“她女娃叫啥子名字诶？”

“叫……我咩哈儿，好像叫招娣，跟那个后爹姓，姓王，王招娣，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改的。”

“二丫头带着孩子一起嫁过去了？”

“是啊，听说她现在的男人是在城里做生意的，挺有钱，回来的时候，开着大轿车回来的，还给他老丈人提了好多东西。”

“哎哟，那二丫头好命啊，带着孩子还嫁得那么好，也不嫌弃她是个二婚。”

“哪个讲不是嘞，多张嘴吃饭的事情，不过那男的也讲了，他的财产和房子车子不会给她和她女，要让二丫给他生个男娃儿。”

“她村子里面的人摆龙门阵的时候摆过，那男的还到外面养了好几个年轻姑娘，可是没得一个有娃儿的。”

“会不会是他个人有啥子问题哦……”

……

李颜侧着耳朵里听着附近村子里发生的八卦，本来还有些兴趣的，里面她们提到的名字她好像在哪听到过，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听到过了。

渐渐的困意袭上眼皮，是那些喋喋不休、饶嘴多舌的老人也阻挡不了的困倦。

今天起得太早，好在，不会天天都这样，路途遥远，为了方便学习和节省一点儿车费，李颜是住校的，只是在周末有空的时候回来。

对于她这样的贫困生，学费和住宿费是可以申请免费的，但也不是全免，还是需要自己缴纳一些学杂费。

路面崎岖，石头多，山路也多，车声摇摇晃晃地前驶着，好像天然的摇摇床，也很像在母亲的怀里，摇晃哄睡着年幼的孩子。

这让李颜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过往的亲切回忆，她曾经也在父母的怀里被深深关爱过，所以那些东西，得到过，再痛苦地失去，终将会在人的心脏深处留下刻骨铭心的烙印，和永恒不灭的回忆。

半梦半醒间，她的思绪也渐渐变得绵长，闭着眼睛，脑袋无力的歪靠在座椅靠背上，顺着车窗飘过的凌凌清风，流向那短暂却又幸福的时光。

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周末得空，经常去晏叔叔家搓麻将，她则和晏叔叔的儿子，也就是晏峤一起玩，很巧的是，两家的孩子还都是在同一家医院诞生。

有可能，接生的还是同一批医生护士。

两人年岁相近，家也都在那巷子附近，从大人，到小孩，彼此互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