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不是喜欢我吗？”
他又摇摇头，重复一遍，“这样太快了。”
你拉长了声音，带着调侃的语气，“和喜欢的女孩子……呃，女鬼接吻，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还是又要刷什么成就？”
“难不成你在说谎？”
在你一声声压迫感十足的诘问，雨宫莲逐渐蹙起眉头，他反手把你的手按到身后，摆出挟制的姿态，委屈又不高兴，“不要否定我的感情，不要轻视我的感情。”
你试着挣脱桎梏，又没成功……奇了怪了雨宫莲力气怎么这么大啊，他当初该不会是真因为力气大误伤人才会被诬告成功的吧？
“那你为什么拒绝。”最终你放弃了挣扎，冷静下来重新问他。
雨宫莲可疑地沉默片刻，才闷闷道：“你还不喜欢我。”
“……？”
有点想骂人。
你忍了又忍，才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干巴巴地夸赞，“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纯爱战神啊。”
“所以，我和来栖晓不一样。”雨宫莲再次严正声明，“我不是能随便和女孩子接吻的，必须要有爱意才行。”
有种打游戏正在激情推主线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条“升到xx级才可以继续进行任务哦~”的憋屈感，虽然你很久不打游戏了。
你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朝16岁清纯男高中生妥协，“非得是充满爱意吗？”
雨宫莲带着极为坚定的眼神郑重颔首。
你松手起身，准备走人，雨宫莲急忙把你拽住，“你就不考虑你可能会喜欢我吗？”
“这记忆不要也罢。”
“还有有一点点可能性的吧？”
“对着这张脸有点太难了。”
雨宫莲就像讨价还价的商家无可奈何地给个骨折价，“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可以。”
“至少……”他视线漂移不定，看着跟做贼了一样心虚，半晌才小声说，“不要真的把我当成工具，就算你有一点真心实意喜欢我也行。”
他的声线如风中飘絮，很轻很浅，和平时那种伪装的乖巧沉默与实际的霸道张狂说一不二都截然不同的作风，像小奶猫在怯生生朝你喵喵喵叫，想让你摸摸它的脑袋。
你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你现在就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领子，活像欺压良家妇男的恶霸。
这跟来栖晓当初的诈骗行径有什么区别。
你清了清喉咙，“你真的喜欢我吗？”
雨宫莲一句话没说，光是点点头，尽显纯情少男风情，他甚至还在脸红。
突然好愧疚。
你缓缓撒开手，还好心帮他打理了一下睡衣的衣领，干笑两声，“谢谢哦，但是建议移情别恋，没关系，我不会捅你刀子的。”
不管如何你觉得这情感来得不太妙，在这场梦之后，你已经决定封心锁爱了。
很难理解从前因为来栖晓而动心的你，是来栖晓救过你的命吗，你才会喜欢肉眼可见身边围了很多人绝对不会一心一意只看见你的渣男。
缺失重要记忆，很急，急得要命，但没有用。
你准备爬回房梁去独自待一会儿顺便整理思路，但一转身被雨宫莲拽住手腕。
你满脸问号地转回头。
雨宫莲定定地注视着你，又委屈起来了。
“来栖晓可以，我不行吗？”
你试着抽回手，抽不动一点。
委屈归委屈，手上力气倒是没落下。
这场面好熟悉。
你收回对雨宫莲是可怜兮兮小黑猫的评价，这位长了张文弱书生的脸，一动手仿佛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也算对得起他那身看着轻薄却实打实的肌肉。
你叹了口气，对纯情男高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耐心与同情，你拍拍他的头，“人和鬼谈恋爱是没有前途的。”
“那如果来栖晓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呢？”
你大吃一惊，“什么，死人还想谈恋爱？”
雨宫莲闭嘴了。
你把他的手拽下来，又恐吓他，“我虽然没有太多谈恋爱的记忆，但我应该很可怕吧。”
说着还有点害羞，你挠挠脸颊，难为情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啦，如果对我不忠诚，我可真会杀人的啦。”
但忠诚是什么，你和别人的定义似乎不太一样。
家里每一处角落都装上了监控器，经你亲测绝不会有一处死角，所以和来栖晓谈恋爱的时候你是怎么忍受对方不在你的把控内的，甚至都没察觉到他同时脚踏十一艘船，匪夷所思。
“……”
听你这样说，雨宫莲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默默提醒，“这种事情不用不好意思的。”
“多嘴。”你冷哼一声，“总而言之，我对长着和来栖晓一模一样的活人男高中生没有兴趣。”
你爬上房梁，头也不回，雨宫莲的视线中你一定潇洒极了。
嘻嘻。
劝迷途少年悬崖勒马，你可真是个好鬼。
二十一、
大概是被你吓退了，早上雨宫莲出门上学时没向你打招呼，你目送他踩着楼梯下去，便托着腮开始发呆。
这十几年来都是这样度过的，就算没有雨宫莲也同样如此。
但……为什么雨宫莲说，你被关在卢布朗的阁楼是来栖晓的诅咒呢。
出轨的人渣有什么理由反把你关起来。
想不到，你仔细搜索目前的回忆中与卢布朗的阁楼相关的片段，只有零星一点，指你胸前被开了个大洞死在来栖晓怀里这一点，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所以在水族馆的时候来栖晓究竟死了没有啊！水果刀都已经插进心脏了难不成来栖晓还没死，他心脏长右边吗，但不管来栖晓死没死，当众行凶你怎么没被抓起来，日本的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能让你再见到活蹦乱跳的来栖晓的。
可恶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你咬着手指头，不甘心地磨磨牙。
但再想想纯情男高那眼巴巴看着你的样子，不行，怎么想都不行，先不说人鬼恋的未来一眼就望到头了，雨宫莲身边那些人，你对人没有意见，但是围攻来栖晓的场面给你的震撼感太强了，现在看来雨宫莲身边同样围绕着他的同伴，他们拥有着不亚于当时来栖晓与他的朋友那般紧密的关联……如果再喜欢上雨宫莲，你会发疯的。
保护鬼生身心健康，从远离雨宫莲开始。
你叹了口气，努力把那张脸从你的脑海中删去，转而扒着窗户看向窗外。
这里的风景你已经看了十几年，没什么变化。
对啊，没什么变化。
……曾经的十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脑子里的记忆忽然模糊，一直往前推到尽头，也不过是突然有一天你醒过来，只有一把沾满了血迹的水果刀，让你坚信你是被谋杀的。
毕竟，怎么会有人闲来无事给自己胸口开一个大洞呢。
你晃晃脑袋，专心致志观察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房间由清晨的灰蒙蒙转为阳光普照的亮堂堂，又在时间一分一秒推移，佐仓老板迎来又送走一个个老主顾中回归暗沉，正如你的人生，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往生，或许这是你偏激杀人的惩罚，被迫在来栖晓曾经待过的地方观看曾经每天他看过的景色，永无解放之日。
“我回来了。”
背后响起男声，话音尚未落下，阁楼的灯光已然亮起，澄黄的颜色不算明亮，和落日黄昏时一模一样，总有种令人沉醉的安宁静谧，你转过头，入眼是穿着校服的雨宫莲。
他还是那一身装扮，每一个纽扣都散发着规矩的气息，蓬蓬的卷发和老土的黑框眼镜不遗余力地把本人往呆板优等生的方向打扮，可那双眼睛藏不住张扬的活力，倒映着人世晦暗的浅灰色，缀在他的瞳孔中，像是破晓前那一刹的嘶鸣。
雨宫莲绝不会沉寂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阁楼。
但此时那双眼眸他静静地注视着你，他面上泛起温柔的笑意，又重复一遍，“我回来了。”
“唔……”
你默不作声地转回头去，不愿意开口。
雨宫莲走到你身边，全然不管你到底听不听，他自顾自讲述这一天的经历，从上课到打工，明明应该是枯燥乏味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再无趣的桩桩小事都变得有乐趣，你的眼神还在楼下黑黢黢的街道上，思绪却早就随着他的话飞到了便利店。
芥末味的大福是什么滋味，值得两个客人争最后一个？你已经快忘了大福是什么滋味了。
说完两个客人的吵架，他话音一转，忽然坐到床上，坐到你的身边，“我带了礼物给你。”
你耳朵一动，难不成是芥末味大福？
“我不需要。”你纠结半天，还是悲痛拒绝。
雨宫莲抱过来他那百宝袋书包，把黑猫抱出来，把作业拿出来，以及他的晚饭，特指便利店的特价便当，以及——
大福呢，难道不是大福？
你才没有期待。
在黑猫“你该不会真的要送这种东西”的惊恐质问中，他献宝似的把礼物放到你眼前。
窃听器，定位器，隐形摄像头，还贴心配备耳机与手机。
“……”
“你是变态吗。”
你真诚问候。
“你不喜欢？”雨宫莲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反问。
“……”
说、说实话，很难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