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温知当下已经猜到多半是与何清有关，找了个可信的借口说给柴赋听。
夜色正浓，雨才停不久，吹过来的风夹杂着雨后独有的湿润。深一脚浅一脚的从住院部跑出来。树叶上还残留着积蓄的雨滴，风一吹大片大片的砸下来像是在下第二场雨。
手机上叫好的车距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柴温知发觉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好几次差点按错号码，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你会后悔的她耳边又回荡起何清说这句话的声音。
“柴老师…我真没事，你不用过来的等会赵叔就来了…”池鹤怕刚才那警察又从她手里抢手机这次不仅攥的很紧，还把枕头从头下面拽出来盖在头上，用另一只手固定住枕头。
周围的急诊患者一来是没工夫关注她们二来是看到警察在这边也不太敢大声说话。整个急诊室只能听到护士们忙碌时发出的声响。
“是她吗？”柴温知才发现颤抖的不仅是自己的手还有自己的声音“是何清对吗”
池鹤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作答。如果可以的话她都不希望柴温知知道这件事，让她自己安安静静的解决就好了。
如果她因为这事而对自己产生了愧疚弥补的心理而接受自己即将展开的追求的话，那有什么意义呢。
“你伤的重吗？”柴温知当下了然，池鹤的沉默已经替她回答了。
“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我能吃亏吗哈哈～”池鹤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察觉警察往自己这边靠近了。
“你们两个，处理好伤口了就跟我回警局做笔录。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打架！”
“不说了柴老师，你真不用来！我挂了”池鹤把枕头从头上掀开，一跃而起的瞬间暗喊了一声糟糕。腿上一阵疼痛袭来，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哈哈笑死了…”何清看到柴温知狼狈的样子也不阴着脸了立刻出言嘲笑，边笑还边捂着肿起的脸，显然那一巴掌够何清疼好几天的了。
池鹤用口型对着何清说了句 SB ，扭过头施施然跟着警察走了，再也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柴温知赶到医院急诊部才知道池鹤已经被带去警局了，幸好两处离得并不远。
等她匆匆赶到警局时发现赵叔已经到了，此刻正在与对面女人的交谈着什么。那女人看面相就不太好沟通的样子，唾沫星子狂喷手指在空中上下飞舞快出残影。
她在眼神仔警局中扫射，终于看到缩坐在角落椅子上背对着大门的池鹤了。柴温知顾不得警员的问询直接快步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池鹤的脸看清上面有一大块淤青，嘴角破了道明显的口子。
“嘶…”池鹤闻到柴温知身上好闻的薄荷味了，下一秒就看到她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用担忧后怕的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身上被何清和何清妈妈点起的戾气化为欣喜。
随着她欣喜的是想张开的嘴角和裂开的伤口，池鹤眉头紧皱伸手把伤口边上的肉捏近，免得它裂的更大，是以发出来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仍难掩盖语气中的那份惊喜“柴老师…你真来了？”
“疼不疼小鹤…是我糊涂了肯定很疼”柴温知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池鹤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片温柔的海里了，甘之如饴。
她的柴老师怎么这么好看啊…每回都是说来就来…
“知知！”何清去完洗手间回来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即使只能看到个背影也能确定那是她的知知。
可现在她的知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池鹤那个小贱人，她所流露出的担心心疼也不是为了她。
“清清，妈妈的女儿啊…怎么脸都打成这样了！是她干的？你这没人教的小贱人，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我女儿那么漂亮的脸蛋你怎么下得去手！”何清妈妈见到女儿后不与赵叔纠缠了，心疼的看着自家女儿高肿的脸转而怒骂池鹤。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这里是警察局，注意你的措辞！”警察一年到头见过不少这种家属，自以为站理了就不管不顾的随意辱骂别人。
何清妈妈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但碍于警察到底是没那么大声了。
“看监控吧”池鹤是真累了，也不想多说了。难怪何清这副死样子和她妈妈简直是如出一辙，一家都是疯婆子！真服了。
等看完监控后，何清妈妈沉默了几秒“就算我女儿是打你了，你也不能往死里下手啊。你踹哪呢？你踹她肚子是想她以后生不了孩子吗？你这黑心肝的死东西”
柴温知见过几次何清妈妈的但接触的不多，以为她是个正常人，没想到比何清还要疯狂。是个强词夺理的技能点直接拉满的存在。当下也不顾池鹤的阻拦执意要开口“何清妈妈，你没看清？是何清先动的手，是何清先埋伏后偷袭”
何清妈妈一心扑在女儿和骂人上根本没注意到柴温知。这下突然听到她开口，眼珠子转了一下想起来了“你…你不是我女儿朋友吗？怎么你和那小贱人也认识？你不帮着我女儿还帮她？”
“这位女士，我想监控拍摄的很清楚。是你女儿先偷袭的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出于自卫才还手的。”赵叔伸手把池柴二人拦在身后，他可不能确定这个大疯婆子会不会和小疯婆子一样突然发疯出手伤人。
“警察同志，你来评评理！你看我女儿这脸，都打成这样了！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口呢！凭什么都说是我女儿的错！？”何清妈妈扭头看向一边站着没说话的警察，刚才她和这男人扯了半天都被对方回怼了回来，根本说不过。
“这位妈妈，监控拍的很清楚明显是你女儿先动的手。但是由于对方也确实动手了，所以双方都有责任。你们看双方要不要私了，双方年纪都不大，如果非要公事公办留个案底可就……”警察没再说下去了，想来案底两字一出口双方都能够冷静下来好好调解了。
何清妈妈被案底两个字砸晕了，她的何清暑假结束后就要去做交换生为日后的考研做准备了。如果这次背上案底可就什么都没了…绝对不可以！
“什么什么…什么案底啊，不就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一下吗…扯上案底做什么…我们私了私了！”
何清显然也被案底两个字吓懵了，整个人呆住了，嘴巴半开着。被妈妈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咽了口口水。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做的时候没害怕？敢做就别怕背案底啊，一家子怂包”池鹤嗤笑感觉这对母女真是奇葩，刚还气势汹汹的现在跟两颗被扎破的气球似的，简直是外厉内荏的最佳写照。
“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巴这么不干不净骂谁呢你？警察欸你不管管！”何清妈妈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立马又爬上脸了，她觉得自己母女委屈极了。已经这么大度不准备追究了却还要被一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贱人追着骂“论年纪我都可以当你妈了，你家到底有没有家教啊？”
“你可别，有你这种妈还不如自行了断丢死个人了。教出来的什么货色跟你自己半斤八两。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池鹤向来是你让我一分我敬你一分的，碰到何清母女这种货色当然毫不掩饰讥讽之意。
柴温知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了，侧身躲开赵叔拦在身前的手，走到何清母女面前。事因她而起，她就没有躲在别人背后的理由。
“阿姨，这件事情是何清做的不对，她应该道歉还有你咄咄逼人也不对。况且是你咄咄逼人小鹤才出口反击的。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做长辈的，就更应该以身作则，监控摆在那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不是你说话声音大就站理的”
“柴温知，你…你”何清显然没有打算让妈妈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你们两都给我等着！”还说两人没一腿，都叫的这么亲密了，若不是她早早发现指不定被绿成什么样…这两个人她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如果想好好解决就拿出态度来，不要在这口出恶言。况且，我家小姐的长辈里，何时冒出你这么一位？不要随便与人攀亲，我们可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亲”赵叔见何清妈妈臭嘴欲张，立刻出言堵了回去。真是受够这种没脑子的人了。
“你你你…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我告诉你们我们这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快点和解。这半夜三更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何清妈妈的底气其实在看过录像时已经泄完了，刚才不过时强撑的底气罢了。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那点强撑的底气也耗尽了。她当然不想她的女儿背上案底了但嘴上却也不想吃亏。
“这位大婶儿你懂和解这两个字的意思吗？双方之间为处理和结束诉讼而达成共识才叫和解。你看看你这态度像是要和解？你女儿”池鹤伸手指向半缩在她妈身后的何清”她跟我道歉，我才同意和解。案底，你觉得我查多一个案底吗？”
“多一个案底？好啊你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货色，原来早都有案底了！警察她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就是要害我女儿啊，我女儿成绩可好了，那是要保研的啊…可不能被这货色害了！”何清妈妈以为揪住池鹤天大的把柄，一改之前心虚模样尖声喊叫起来。
“啊对对对，你就说你女儿要不要拿出好态度来吧，反正我也不差多一个案底，至于你女儿”池鹤气笑冷哼一声“你女儿不要说保研了，交换生都轮不上她！”
蛇打七寸，何清妈妈反应过来了。有案底是她的底牌啊不是把柄，已经有案底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恨不得所有人都跟她似得有案底。
“何清，道歉！”何清妈妈一咬牙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在身后的何清往前一扯。见何清不肯吭声轻掐了一把她的手臂。
“说话啊，你这孩子。难道你真的要和这小贱…和她一样背案底吗？那你这辈子不全毁了，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何清妈妈见女儿犟劲儿又上来了，立马开始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势必要逼何清道歉，等过了这一茬她一定要让何清谨慎交友，这都是什么人啊！
何清不想有案底，她自然知道如若背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烟消云散了，但是要她当着柴温知的面和池鹤道歉，承认自己出手伤人…何清妈妈不断催促着她，何清把心一横，牙关仍旧没松，从喉咙里发出“哼不kin”
“怎么，现世报？骂人烂舌头烂这么快？”池鹤斜眼睥睨着那对恶心的母女。
“你！”何清横眉紧咬的牙关松开来。
“哟，能说话不好好说？你求人原谅就这太对？”
“对不起”声若虫鸣。
“哪来的苍蝇嗡嗡嗡？”
何清妈妈被个孩子一直出言讥讽面上很挂不住，只想早早解决早早离开，偏偏何清非要在这最后关头磨时间，气的她一巴掌拍在何清背上“大点声，道都道了。一遍遍说不是更丢人吗？！”
“对不起！！”这次倒是声如洪钟了甚至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这还差不多，行了，签字吧”池鹤心里的脸都要笑烂了，何清的脸绿的跟窝瓜似得。
其实她根本没有何清伤的重也根本没案底，只不过是在赌何清母女敢不敢豁出去罢了。果然只是两个泥糊的，吓一下吓就不成了。
要不是这么晚了，担心柴温知一路奔波辛苦，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对恶人母女！
何清签完字后把笔狠狠拍在桌上就夺门而出，不顾她妈在背后喊叫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池鹤和柴温知坐在车后座，赵叔在前面开车。三人都没开口，空气中蔓延着压抑。
“有事回去再说”池鹤抢先开口，她并不想让赵叔知道这件事中的细节。
柴温知怔怔点了点头，池鹤的右手覆在她温热的手背上，像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