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空气似乎也不是很好。

十七岁少年被揪着脖子推进高塔，他死命的挣扎，到底少年的腕骨不敌大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冰冷的话。

“放心，这个本里的怪物吃不了人。”

周悸被铁链扼住脖子，手腕，嘴里被塞了破布，说不出话，只能呜呜的求救，却没人愿意搭理他。

……

脚步慢悠悠的响，周悸左看右看，突然一惊，笑了。

他看向那段有些腐朽的铁链，弯腰捡起时眼眸闪烁:“找，到，了。”

另一边齐沐逢带着布弥和莫由余观察地形，动物园里无论是笼子里面还是外面，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动物的尸体。

在齐沐逢记忆里，因为身份原因，他以前不用进入到游戏里面，所以这是第一次来，他思索期间有些疑惑，为什么监管部本隶属系统，现在却要关掉系统。

“队长，”莫由余将挡了半张脸的衣领往下扯了扯:“好奇怪，明明动物园里的动物都已经死了啊。”

齐沐逢只是回看了一眼，问:“现在几点？”

布弥停住脚，指了指距离不远的路牌。

其余人这才发现，本应各不相同的路标上，全都诡异的闪着红光，标着同样的数字:11:59。

“啊！”跟在后面的卷毛突然大叫:“怎么办！该死的已经十一点五十九了！”

所有的路标幽幽闪着光，很有规律，几乎一秒闪动一下。

齐沐逢注视了一会儿，突然闪身伸手，稳稳的反抓住周悸的腕子。

进入动物园后周悸就没跟他们同路，为什么现在又……

周悸见齐沐逢不好抓，挣脱手腕一脚踹向莫由余。

“咳！”

莫由余被踹倒在地，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是一轻，整个人都被周悸拎了起来。

周悸拎起莫由余就跑，一边跑一边用余光去扫齐沐逢他们追来没有。

面对突然的变故，临时组队的于瑶已经吓傻了，蹲在角落里不敢发声，只有那个卷毛还在大吼大叫，骂天骂地骂周悸，最后脚一伸，踹到了路标上。

“咚——”

踹路标声最后夹杂了零点的钟声，齐沐逢和布弥只顾着追周悸，根本没有功夫往后看一眼，直到周悸拐弯跑没影。

齐沐逢停住脚，意识到不对劲。

“先等等。”

幽暗的小角落里，靠着墙根立着一个路牌，上面已经零点一分了。

就在齐沐逢想再靠近路标的时候，一男一女的惨叫迫使他暂时放弃找莫由余。

“队长！”

“先回去。”

于瑶原本躲在角落里躲得好好的，卷毛秦思不知怎的突然叫了起来，她战栗了一下，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她头微侧，卷毛喊叫完便没了动静，那个方向也静悄悄的。可就在她想要站直身子的时候，突然一滞，余光扫向正前方。

凶狠的眼眸闪着红光，一双一双的眨着看于瑶，前路太黑，于瑶数不清那里到底有多少头狼。

动物园似乎变得很大很大，像拥有了一座山一样，于瑶拼命的跑，防毒面罩直接被她扯掉当武器向狼群砸去，可根本没用。

“路客道森，一点钟方向！”

“砰！”

“砰砰砰！”

布弥·路客道森利索开枪，在一头狼的獠牙快要勾住于瑶之际低哑的吼了一声。

暂时的人腿霎时被莹蓝色的数据包裹，机械质感的腿狠蹬，摩擦出暴戾的火星子，布弥将于瑶与狼的距离甩开一大截。

“哈！”于瑶喘着粗气，瞪着大眼去看旁边，好心递给自己面罩的姐姐，此刻成了一位手拎两把光枪的人鹿。

齐沐逢此刻也总算想明白，原本周悸是打算把自己拽走，好把所有人都引到安全地带。

“路客道森，速战速决。”

发完命令，齐沐逢伸手接住了布弥丢来的枪，对着那群狼一阵扫射，于瑶被人鹿护在身后，继续躲进了小角落。

外面的枪声不断，意味着她暂时还安全。

小姑娘本想缓口气的，谁知躲进破败的房子里后刚蹲下身，手便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顿时紧张的心要跳到嗓子眼，差点又叫出声。

“安静。”周悸连忙出声，起身拎起斧子就往外走。

“你，你做什么去？！”于瑶小声呐喊，害怕把狼引过来，又害怕周悸听不见。

周悸哼笑:“你乖乖躲着就好，打boss的事交给哥哥们。”

说完，周悸便留下一个背影，往外走去。

后面的于瑶满心觉得好帅，然而紧接着，一道枪响，子弹与周悸擦身而过。

齐沐逢注意到破屋那边有动静，直接开枪一扫，他注意了角度和速度，确保自己不会伤到自己人，可当看到出来的居然是周悸时还是一怔。

“他是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拐回来的？

视线再往下，齐沐逢便看清了周悸手里的斧子。

“周悸，你要做什么？”

看着周悸依旧安步当车的走，齐沐逢一边扫射不让狼群钻空子，一边问。

周悸只是笑:“长官，冷兵器也是武器好吧。”

可是有你这种大难临头还不紧不慢的吗？

齐沐逢皱了皱眉，感觉掩护周悸而耗费掉的子弹太多。

周悸也是掐着点的，见长官有点不耐烦了赶紧小跑过去，拎着斧子就是一顿横冲直撞。

“疯子。”

齐沐逢注意着周悸身边，拎枪防止他不注意被狼群钻空子，但周悸进攻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被划伤被戳也感受不到一样，这也是周悸当不了解构主攻队长的原因。

人的体力有限，可疯子不是。

看着遍地的动物尸体，众人似乎寻找到了答案。

自打进入动物园，周悸便一直戴着那颗石头，打打杀杀过去了十分钟，石头终于发话了。

“恭喜99号屏玩家齐沐逢，周悸，布弥·路客道森，莫由余，于瑶，在歇业动物园安全度过第一夜。”

“神他妈安全。”

周悸吐槽了一句，见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亮，他回头，逆光看着齐沐逢。

“长官，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规则？”

周悸似乎没听懂:“什么？”

“我们看过你的游戏影像，你每一次进本都会先铲除系统的声音，然后不管不顾的杀死npc。可是在“昨晚”，你却想要抓住我把所有人引出危险区。”

“每一次进本？”周悸突然笑了，上前一步逼近齐沐逢，脸上有被溅到的血，随着一步步上升的太阳，血液好像在闪着光，“长官，你怎么这么关注我？”

不等齐沐逢讲话，周悸就再次开口:“长官你什么时候上任的？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进本的吗？”

“二十岁？”

他说的是周悸。

“噗！”

周悸眯着眼睛:“二十岁？老大我告诉你啊，小的十七岁被亲爹丢进这个本里，用铁链子困住，甚至声音都不能发……”他突然眸子一闪，说到铁链的时候，看着齐沐逢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齐沐逢不惯着，直接伸手捂住周悸的眼，声音发冷:“专心打本，不要想有的没的。”

齐沐逢根本不知道，跟周悸有接触简直就是在奖励他。

突然的黑暗与温暖并存，周悸怔愣了一下，随即心跳加速，声音一直震在耳膜上，但只有那么一会儿，温度便不在了，周悸动了动指尖，很想像“昨晚”一样去抓住他。

齐沐逢收回手，转身进了小破屋。

被暂时遗忘的于瑶和莫由余还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安全”的度过第一夜，就说明还有第二夜的存在，找到卷毛秦思的时候，他躺倒在地，没有温度和呼吸。

齐沐逢分析道:“凌晨会有动物死亡这句话应该反过来理解，人等于动物，人在触发条件后身份会跟动物互换。”

所以，凌晨会有人类死亡，动物复生。

“看起来，只有杀光复生的动物或者是在动物堆里留存十分钟，才能平安度过一晚。”布弥检查好装备，收回枪支，她走过来接话，然后反问:“可是这一共会有几晚呢？”

“砰！”

回答她的，只有白光乍现，礼炮声响。

广播突然传来一声噪音，那头有人收拾了半天，话筒才能正常说话:

“动物园新开业，各位走过路过来捧个场啊！大人门票20，小孩儿半价！”

跟随着广播的声音，不少游客冒出了头。

周悸哼了一声:“白天开业，晚上歇业，搁这儿玩咬文嚼字呢？”

他蹲在墙角，夜晚破败不堪的破房子成了售票处，动物们吵吵闹闹看着其乐融融，一切跟外界没有任何区别。

布弥因为人鹿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遭受了不少视线。

“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上面是人，下面是动物啊？”

小女孩的母亲看了过来，歉意的点点头，然后蹲下去对她的孩子说:“你不觉得很酷吗？姐姐这个样子，可是能跑的很快哦。”

“哇！”小女孩儿从小就喜欢蹦跶乱跑，一听可以跑很快，瞬间高兴了起来:“好酷！我也要像姐姐那样！”

布弥看入迷了，思绪不知道跑进了哪段回忆里，众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突然！巨大的阴影扫下来，他们疑惑的抬头，一栋高楼突然倒塌，轰隆压了下来。

倒塌的速度很快，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

齐沐逢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周悸抚着自己的脸，大拇指在唇边轻扫，两唇之间就差了两厘米的距离。

周悸还是闭着眼睛的。

齐沐逢瞬间清醒，伸手扼住周悸的脖子，反身将人压在了地上。

他周身的气压瞬间变得极低:“你做什么！”

周悸脖子被锁的还挺疼，一时没发出声音，拍了拍人的手示意他轻点。

齐沐逢钳制住周悸后第一时间观察周边情况，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布弥和莫由余不见了踪影，齐沐逢低头瞪着周悸，但在对方视角下，是另一种感觉。

他稍微送了些力道:“我的人呢？”

周悸缓过气赶紧指着自己:“这里这里！在这儿呢！”

齐沐逢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好好说话。”

齐沐逢起身，在周悸也要起来的时候照着他的肩膀踹了一脚。

“长官冤枉啊！我可没把你手下怎么样！”

楼房坍塌之后，周悸第三个醒，那个人鹿和矮他一头的莫由余醒后就一直守着齐沐逢，周悸用人格保证不会对齐沐逢做什么，这才遣走两人让他们去搜寻一些东西。

“搜寻什么？”

周悸手抚上齐沐逢脚腕，又被一蹬。

他不怒反笑:“长官，你说动物园要是没有开业，那那些游客，会不会就不用死？”

齐沐逢终于正眼看向周悸，他在思考:

恶魔会有一颗怜悯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