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还是选了去文科班，至少这样我不用担心发完呆之后跟不上课程节奏，就像苏心远推荐的那样。

到了新班级，我成了这个文科A班1班的班长。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也变得稳重了不少。

进入文科班之后，我跟陆明焉的世界就彻底割裂开了。

我们在不同的教学楼，学着不同的课程，有些差异化的上课时间，基本上再没有碰见过。

分班前的那次争吵也没有得到解决。

我仿佛变成了第二个王然然。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刷题，一个人出去检查卫生。

我对每位新同学友善又疏离。

有一次抱着记录本出去检查早读的时候，我遇到了曾经的同桌，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站在座位上，只有她斜靠在后门上，背书背到几近疯魔。

我站在后门看她，她一会摇头晃脑，一会仰首哀嚎。

我看不下去了，忍着笑咳了咳。

看着她熟悉的炸毛动作，我挥了挥手里的记录本，恐吓她：“这位同学，不认真背书会被我上交到年级主任手里的哦。”

她过来直接把我锁喉，拖进教室里：“行啊，你这班长狐假虎威吓唬我是吧？不给我们班的分打到第一名你别想出去了。”

我太久没有跟人这样相处了，终于像是活了过来。

她没有给我多说话的机会，撸了一把我头发，评价道：“你头发都长到耳朵这儿了，啧啧，气质都变了。”

我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紧接着一把把我推出门去：“快去检查早读吧，别耽误了本学霸背书。”

检查完所有的文科班，我带着表去交到年级主任办公室，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在理科教学楼里。

而我在办公室外面遇见了罚站的苏心远和陆明焉。

理科年级第一跟第二一起挂彩、罚站，我试图说服我自己：我一点儿都不好奇。

于是我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交了表，我承认对苏心远的坏态度是被陆明焉给连坐了，但是这么久以来，他跟陆明焉没有一个人来找我解决问题。

我被遗忘了。

被陆明焉遗忘了，也被苏心远遗忘了。

这种令人讨厌的想法时不时浮现出来，我只能埋头做题去压制它。

苏心远虚虚坐在桌子角，一脚蹬着椅子腿，看我走出来，于是叫了我一声：“柯艾。”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他嘴角破了皮，我的目光扫到旁边的陆明焉。

苏心远不爽地“啧”了一声。

陆明焉闭着眼睛靠在墙上，颧骨上也被擦破了皮，听到我的名字睁开眼睛，温柔地笑了笑，说出口的话依旧是夸我的：“文科班的top 1，百闻不如一见。”

我败了，我敌不过陆明焉的微笑攻势，从来就生不起来他的气。

我没有再对他们摆脸色，抱着文件夹问道：“竞赛刚比完你们就打架？”

苏心远积极回答：“这不是刚回来嘛，王然然找我讲题，这狗东西看到不服，就冲上来打我。”

陆明焉为了王然然跟苏心远打架。

又是王然然。

虽然知道苏心远这家伙就喜欢添油加醋。

但我依旧是控制不住地想：我是怎样的倒霉，摆脱不了被她笼罩的命运。

我不想多说了，转头就走。

苏心远连忙追上来，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回拉：“你在生什么气？你给我个理由好不好？”

陆明焉也冲上来，扳住苏心远的肩膀想把他的手拿开：“你离可爱远一点。”

苏心远另一只手揪住陆明焉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才是。”

这时年级主任刚好出门，看见我们这“三足鼎立”的场面，以为又要动起手来，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我趁机狠狠踩了苏心远一脚，趁他手松赶紧跑了。

跑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我跟苏心远就是这样认识的。

破冰的第一锄头挥下去，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陆明焉偶尔放学之后，会在车棚等我下课一起回家，但他依旧没跟我提起跟苏心远和王然然的关系。

苏心远经常来我的座位上偷我的数学错题本，把完整解析写下来之后再还给我。

字迹好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他写的。

我想问他这些事情，可是他跟躲着我一样，没有一次让我逮住。

我们三个的关系算不上破裂，也算不上和解，勉强称得上平静。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高二期末冲刺前一星期，我拿着记录表出去检查各班卫生。

走到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廊桥上时，我习惯性地低下头欣赏楼下的竹林。

我看到了陆明焉和王然然，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在上下午的第一节课，他们俩不在课堂，在教学楼下的竹林里干什么？

我捏着文件夹，站在廊桥上，看着他们两个原本离得很近，似乎在商量什么，随后距离拉远，然后开始争吵。

陆明焉气得转过身，却刚好跟站在廊桥上的我对视，他愣在原地，我连忙转身走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陆明焉，或许王然然才是陆明焉的克星。

当天下午放学，大家都走了，我没有忙着离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趴着。

果然没过多久苏心远就来了，在我抽屉里蹑手蹑脚地找错题本，我走过去把本子放在他面前：“在这儿呢。”

他望着我，维持着被吓一跳的姿势，默默地接了过去。

我跟这位被无辜牵连的家伙，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句话了。

“我想不通哪里招惹你了，一年前的笔记本？那现在这个售后服务的数学错题本也非常周到吧。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苏心远轻拍着错题本控诉我：“就算你对我跟陆明焉不能一视同仁，你也不能太差别化对待吧？我们已经几个月没好好说句话了，有矛盾不能说清楚吗？”

我听着控诉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了，但是转念一想也不能全怪我，他跟陆明焉忙着参加各种竞赛，才没有闲工夫搭理我。

“行行行，打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开门见山地提问：“你跟陆明焉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矛盾？另外王然然跟你们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心远明显被我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偏头思索了一下，反问：“你真不知道我跟陆明焉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还问你干嘛？”我瞪大了眼睛质问，觉得他在说些废话。

“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你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他又开始贱兮兮地添油加醋，阴阳怪气地说话。

“别挑拨离间了，”我挥了挥手里的本子，威胁他：“不老实交代，本子就落在你脑袋上。”

苏心远坐直了，无所谓似的耸耸肩：“算了，陆明焉那个小心眼，他能跟你说才怪了。”

“别拐弯抹角的。”

“我难得有机会狠狠吐槽他一番诶。”

“快说。”

“我是他哥。”苏心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大帅气一些：“准确来说是表哥，我也不想跟这个小气鬼有关系，但是血浓于水。”

“不过你知道就算了，别跟别人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要是知道了拿我们俩比较的话，他得疯。你可别说，说了他要来找我茬的。”

苏心远一愣，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落了下风，赶紧找补。

“我也不是怕他找茬，只是他不分场合。在学校里打的话，又要我姑来捞我俩，回家还挨我爸妈的骂，不划算。”

我确实没想到他跟陆明焉是表兄弟，接着问：“那你跟王然然什么关系？”

苏心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变得非常奇怪，缓缓开口：“干嘛问我跟其他女生的关系？你羡慕嫉妒？或者……恨？”

我把桌子一拍，威胁道：“老实交代，非得我动手？”

苏心远手在我的本子上划拉，脚在我的桌角磨蹭，清了清嗓子说：“我跟她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她爸妈对她很严格，也导致她性格孤僻，本性不坏但是没什么朋友。”

“因为我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她觉得跟着我不会被欺负，所以就天天跟着我。我是谁啊，我可是苏大善人，然后我就带着她玩儿了。后来陆明焉过暑假来我家住着，也认识了王然然。陆明焉挺爱跟她玩的，不过因为我老跟王然然说陆明焉是个小气鬼，所以她对陆明焉没什么好感。”

确实，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摇摇头，质疑苏心远的人品：“那你为什么要跟王然然说陆明焉坏话，就你这样，我也找你茬。”

苏心远整个人一下子坐得板正：“喂，过分了嗷。当着我的面，你帮陆明焉说话，你不怕我揍你？”

我身体往后仰，表示不相信他会揍我。

苏心远举手认输：“还得是柯大小姐。”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就跟你讲讲我跟陆明焉的恩怨。我爷爷，也就是陆明焉姥爷，有两个孩子，一个他妈我姑，一个我爸他舅。我爸不怎么管我，属于放养，他妈呢恰恰相反，对他特别特别特别严格。”

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陆明焉除了家里，就属补习班待得最多。每次去找陆明焉玩，他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搞书法。总之很少有机会出来玩。

“但是呢，谁让我苏心远是个天才，我就算天天出去玩，也能考得比陆明焉好。所以我姑就对陆明焉更加严格，让他向我学习。这个你懂吧，陆明焉看不惯我，但是又干不掉我，然后就心理变态了呗。”

心理变态？没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