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回到教室，赫敏精神轻微亢奋。

这时，工作人员进来带队，她们组十人一起进入舞台幕后区。

按顺序排完号，赫敏站定后，垫脚张望。

远看过去，评审导师身后，霍宴革履西装，坐得很正，只是他的气场无形中都透露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他们那一排，坐的都是品牌商的人。

不过一般这种活动都会派无关紧要的人代劳，很少有像霍宴这般身份的人亲自坐台。

赫敏看见镜头频繁地扫到男人身上，猜测今晚的初录制，他也会是焦点之一。

进入后半夜，导师们睡眼惺忪，仅靠不限量供应的冰美式续着命。

前面的表演除了劲歌热舞，很少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轮到赫敏上场时，现场一片寂静，并不是大家屏息以待，而是现场的人几乎都困得无声无息了。

她回头给音乐老师一个眼神。

紧接着，熟悉的前奏响起，荧幕上配合地播放着当年那部霸占寒暑假荧屏的偶像剧。

这时候，场下依然万分安静。

直到——

第一句歌词响起，那曼妙的声线和记忆中许久不曾听到的音色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台下的观众和导师们几乎是秒被吸引住了视线。

“于曼夏？”

“我靠，是于曼夏的声音？”

“谁在唱这首啊我的天？”

底下议论纷纷。

不过在看到演唱者是赫敏的刹那，那些毛骨悚然和鸡皮疙瘩才顿时变得有理可循。

曾经消失的天籁，现在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复刻在现场。

舞台周围漆黑，只留下赫敏站的一小方舞台上有光聚拢，她就像一颗蚌壳里藏着的罕见珍珠，耀眼珍贵，又独自发着光。

一曲很快终了，尾音渐渐落下。

赫敏抬眸，镜头跟着上来捕捉她的ending眼神。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导师席身后。

底下所有人起立鼓掌，导师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抢人。

但赫敏心里早有人选，她果断走向声乐金牌导师钱世杰，他是在场资历最深，但年纪却与赫敏最相仿的一位年轻导师。

赫敏下去同他拥抱，两人握手的时候，钱世杰提了个意外请求，“方便合个影吗？”

赫敏愣了下，“当然可以。”

很快助理拿着拍立得上来拍照，赫敏换了个方向，面朝舞台，比出剪刀手。

闪光灯跳了两下，没过五秒立即出片。

师徒两人人手一张。

秉着有来有往，赫敏问，“钱老师，能在上面帮我签个名吗？”

“当然当然。”钱世杰答应得很爽快，“签哪里好呢？”

赫敏帮着找空白地方，突然扫到照片上意外入镜的霍宴。

男人坐姿随意，不似上台前看到的板正严肃。

身体微微斜侧，往左边倾靠，于是顺理成章地被抓拍到了。

照片里的男人目光如炬，似乎聚焦着某个方向，赫敏试图去捕捉，好像是——

不等她仔细辨别，钱世杰点着照片上霍宴的脑袋，建议道，“签这儿吧，这儿最空。”

“呃……”

赫敏迟疑。

下一秒，龙飞凤舞的签名盖戳似的盖在霍宴脸上。

“……”

这不怪她吧。

像做了亏心事，她用余光瞥了眼霍宴的方向，男人刚好也在看这边，角度精准，直冲着她。

此时他人已经坐正，神色冷淡，看着不太高兴。

……

心虚使然，赫敏把照片藏在身后，收了起来。

-

从台下回来，好不容易看眼手机。

除了赫盛钧跟赫娜让她早点回家的消息，还有很多打着“爆”字样的新闻提醒。

其中一条是她前十分钟唱的《勿念》，在场的媒体已经提前剧透到了网上，标题取的都是赫敏故意炒作……

而底下评论的画风几乎一边倒都这么认为。

—犯不着吧，为了博眼球，还用去世的妈妈代表作赚流量，二公主就这？

—回忆杀谁我不知道，公主这波操作666

—他妈是他妈，跟她有屁的关系

—最烦这些星二代，嘴上说着不靠父母，其实哪哪都在蹭她父母

—唱什么不好，唱《勿念》，这位公主是想出圈想疯了？

……

上次她碰到这样的恶评，已经觉得冲击力不小。

这回的评论数量比上次有过之无不及，她知道再翻看下去只会影响心情，但就是控制不住地一条条盯着看。

那些言论从骂她上升到骂他们家的家庭教育，再有甚者，提到了“没妈”这种话题。

眼睛忽地有些发酸，赫敏很想给她老爸打电话，可是刚翻出通讯录，手指却不敢点下去。

想当初倔强着要来比赛的人是她，现在受不了委屈的又是她，赫敏咬咬唇，强制退出了通话界面。

她迫使自己不去看那些黑心评论，但又忍不住，最后干脆把微博卸载了。

她去更衣室换下表演的长裙，回来心无旁骛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一条消息进来。

是霍宴。

【霍宴:人呢？】

赫敏回他，【化妆间，你也要回去了吗？】

【霍宴:嗯，门口等你。】

【赫敏:不用，司机送我。】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条新闻，会不会也用有色眼镜看她。

赫敏心情低落，不想麻烦他。

尤其这里到处都是无孔不入的摄像头，别到时候拍到点不该拍到的画面，影响了人家正能量爆棚的青年企业家优良形象，那就不好了。

赫敏背上包很快出去，等电梯的间隙，打开“在逃”群聊，正准备一吐为快。

叮——

电梯到了。

赫敏噼里啪啦打着字，头也不抬地走进电梯。

她情绪之暴躁，手速之绚烂，压根没注意到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屏幕快被你戳烂了。”

电梯里，飘来男人悠悠的说话声。

赫敏抬起头，恰好和他对视上。

“……”

对话框里吐槽小作文发出去一半，赫敏不动声色地灭掉机屏。

按钮只亮了一层，赫敏问:“你车也停在一楼？”

“没，”霍宴看着楼层跳转的屏幕，说，“我没开车。”

“……这样啊。”

赫敏有些庆幸之前拒绝了他等她的提议，不然误以为他要开车送她回家，那才尴尬呢。

下去还有几层，赫敏随口一问，“你打车回去吗？”

“嗯。”

赫敏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好像挺难打的。”她只是陈述客观事实，没想霍宴会冒出一句，“方便搭车吗？”

“啊？”群里消息突然震动，赫敏又想起网上那些不着调的阴谋论，正准备拒绝，霍宴却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今天唱的很好听。”

“……”

也许是这个话题转的太过突然。

赫敏一时愣神，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眼尾略弯，露出了今晚最温和的表情。

一度让人感觉他刚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且无比真诚。

“那就好。”顷刻之间，赫敏松下一口气。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霍宴反而疑惑，“嗯？”

“你没看微博吗？大家都在骂我蹭于老师的热度。”赫敏现在提起，还有点小抱怨，“我当时选《勿念》这首歌跟于老师真没关系，是因为看你喜欢——”

话音刚落，赫敏顿住。

她太讨厌被误解的感觉，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说清楚，便一发不可控制地开始解释。

结果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遣词造句好像逐渐往微妙的气氛里走，于是赶紧刹住。

“我的意思是……”赫敏想延伸解释一下。

但霍宴不仅没嫌她烦，还很快接上她上句话，“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

怎么又恭喜她。

男人轻笑，突然转过身，脸朝着正前方，侧对她。

这样一来，赫敏反而看不清他脸上浮现的表情。

但听着好像是在笑。

是很欣慰地在笑。

“你的目的达成了。”

“……”

隔了两秒，赫敏把话前后串起来，才听出其中意思——

因为是唱给霍宴听的，而霍宴很满意。

所以她的目的达成了。

至于其他，有什么重要的。

想到这，赫敏唇角勾了勾，坏心情瞬间被驱散走一半。

但赫敏又担心说，“不过那个，我不是不想顺路让你搭车，就是吧，我现在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如果拍到你和我——”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

“怕什么？”霍宴侧眸，一把扣上她的连帽。

赫敏来不及反应，隔着帽檐被人轻拍一下。

等她再看向霍宴，男人阔步流星，直接坐上了她的保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