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1

高三年级平时一周只有周日下午有半天休息的时间。

周日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之前，程华忽然来找宁霈，跟宁霈说沈豪杰中午有事要从学校侧门走，沈家的车会等在那里，让宁霈也跟着去。

宁霈自然没意见，他一个搭顺风车的，当然是少爷去哪儿他去哪儿。

可是这样一来，放学之后，他就得先把徐临西送到学校正门，然后再绕一大圈去侧门找沈豪杰，得耽误不少时间。

徐临西知道后很是无奈，他明白宁霈是一片好心，但这份好心让他感觉很有压力。

“你真不用送我，我又不是路痴，从教学楼到校门这么短的距离不可能走丢。”

宁霈坚持道：“那不行，万一你的仇家在校门口蹲你呢？我要亲眼看到你上车才放心。”

徐临西无言以对。

他刚转学过来的那两天，还以为宁霈在班上原来就是一个热心肠，喜欢帮助同学的人。

但久而久之他却发现，班上几十个同学，宁霈只对他一个人这么热情，这么关心。

其他学生自然也发现了宁霈和徐临西两个人经常形影不离，这几天班上已经开始在传宁霈喜欢徐临西的风言风语，徐临西听说后对此不屑一顾。

他确定宁霈对他没有那方面心思，因为他们平时都是直男式交流，毫无暧.昧可言。

可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宁霈对他关心，徐临西想了好久才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护犊子”。

每当他想一个人单独行动，宁霈就会不放心他这儿不放心他那儿，真是比他.妈还像他.妈。

但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徐临西在心里也承认了宁霈这个朋友，人家一番好意，他也不能强硬拒绝，只能无奈地说：“那省得你来回跑了，我也让我家司机也去侧门接我。”

这样一来就是两全其美了，宁霈点头同意。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高三所有班级陆续放学。

蓉城二中有好几个校门，正常时间只有正门开放，侧门靠近学生公寓，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开，方便寄宿的学生周末出入。

宁霈和徐临西两个人下了教学楼，穿过朝正门涌过去的大部队，逆行前往学校侧门。

正是饭点，寄宿的学生一般下了课都先去食堂吃饭了，所以现在侧门那里进出的人不多。

校门外的街道两旁已经停满了私家车，不知道徐家和沈家的司机把车停在了哪里，两个人还得一辆辆去找。

但没想到，他们才走出校门没走几步路，就被五六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宁霈快速扫过那几个人的脸，发现都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身上穿的也不是蓉城二中的校服，再仔细一看，注意到他们校服的胸口位置都别着明礼中学的校徽。

宁霈暗道一声不妙，立即猜到对方应该都是明礼中学的学生，大概率就是徐临西的死对头陆修诚派来寻仇的。

好在这里离校门口不远，虽然对方来人不少，但要是他们敢动手，大不了他就拉着徐临西往回跑。

“你们想干什么？”宁霈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肩膀挡在徐临西前面，冷冷地看着那几个男生问。

“徐临西，好久不见啊。”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上前来，身上也穿着明礼高中的校服，但长相偏成熟，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大个两三岁，头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发胶，十级台风恐怕都吹不乱，身上透着一股不好相处的戾气，估计是这几个人里的老大。

宁霈偏过头低声问徐临西：“这人谁啊？”

徐临西淡淡道：“陆修诚。”

陆修诚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宁霈身后的徐临西，皮笑肉不笑地又说：“怎么了，干嘛躲在人后面？不会在新学校认识了新同学，就把我们这些老同学给忘了吧？””

徐临西伸手推开宁霈，又把自己的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扔给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陆修诚说：“陆修诚，你要找的人是我，和我同学没关系，让他走。”

陆修诚瞟了眼宁霈，又啧啧了两声，“干嘛干嘛？别紧张啊，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叙叙旧，既然他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玩玩呗？不会看不起我吧？”

徐临西握紧了拳头，漆黑的眼里眸光闪烁，好像有火星子迸出来，“陆修诚，我和你的恩怨和其他人无关，你要是敢为难我同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要怎么样不放过我！”陆修诚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举起手做出打响指的手势，想示意身后的小弟动手修理徐临西。

可陆修诚没想到他的响指还没打出声音，忽然宁霈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拼命地摇晃，笑容满面地冲着他说：“原来是诚哥啊！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帅得掉渣，霸气侧漏！”

陆修诚反应过来后连忙甩掉宁霈的手，一脸嫌弃地问：“你特么谁啊？”

宁霈：“我是谁不重要，但你一定认识沈豪杰吧？”

陆修诚：“谁？”

宁霈耐心解释：“沈豪杰，我们蓉城二中的老大，和诚哥你是一个level的，你没听说过吗？”

蓉城二中和明礼中学，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陆修诚和沈豪杰也从来没见过面，而且陆修诚这个人非常自大狂妄，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他只是交代小弟跟蓉城二中的老大打个招呼帮忙“照顾”一下徐临西，至于蓉城二中的年级老大是谁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时陆修诚的一个小弟凑到陆修诚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陆修诚方才恍然大悟，不屑地动了下嘴皮，“哦，他啊，不过我认不认识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霈脸不红心不跳，“那个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沈豪杰的大嫂。”

陆修诚：“？”

宁霈：“沈豪杰的大哥，是我老公。”

陆修诚疑惑地打量起宁霈：“你不是学生吗？高三就结婚了？”

宁霈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结，不过差不多已经定了，我现在就天天住在沈家，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沈豪杰。”

陆修诚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既然你是你们学校老大罩的，那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走，别废话。”

“诚哥，我也不知道你和徐临西以前有什么恩怨，但我想大家都还是学生，总不至于是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宁霈站着纹丝不动，一团和气地说道，“徐临西是我兄弟，我要是把兄弟抛下自己走了那岂不是太没义气了。这样吧诚哥，给个面子，我让徐临西跟你道个歉，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你和徐临西的恩怨要不就这么算了怎么样？”

“算什么算？我特么给你脸了是不是？什么个东西。”陆修诚听完火冒三丈，指着宁霈的鼻子骂道，“看老子口型，滚！不然连你一起揍，听懂没有？”

宁霈差点被陆修诚的手指头戳到脸上，但依然面色不改，“诚哥，我的面子你可以不当回事，可连杰哥的面子你也不给吗？”

陆修诚冷笑一声，“什么杰哥杰弟，我认识他谁啊？要敢掺和我的事，信不信老子把他揍成杰瑞？”

宁霈嘴角微微一动，他等的就是陆修诚这句话。

“沈豪杰！你听到了吗？人家明礼的老大陆修诚说了，你要是敢露面，他就把你揍成小老鼠！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还能忍？”宁霈往后退了两步，提起一口气冲着周围大声喊道，“这里可是蓉城二中，你要是放任陆修诚带着小弟在你的地盘上撒野，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传出去大家就都知道蓉城二中的老大怕了明礼中学的老大，那你这个老大以后在学校里还有什么威信？还怎么在蓉城混？”

陆修诚听宁霈突然大喊大叫，还以为宁霈是在叫帮手，可环顾四周，连个鸟都没看见，嘲笑道：“你叫鬼呢？”

宁霈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可不是叫鬼。

他早就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沈豪杰突然让程华带话给他让他从侧门走，可他和徐临西刚出校门就碰上了陆修诚，这当中一定是沈豪杰搞的鬼，想借陆修诚的手来整他。

而凭他对沈豪杰的了解，这个大聪明想出了这么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一定不会错过看他被陆修诚修理的惨状，现在说不定正偷偷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看他笑话呢。

既然沈豪杰不仁，那也别怪他不义，所以他才故意从陆修诚嘴里套话，就赌沈豪杰有没有这份傲气。

徐临西也以为宁霈不过是虚张声势，走上前扯了扯宁霈的袖子，“宁霈，你先走，我的事你别管了。”

宁霈安抚地朝他笑笑，自信地说：“别担心，友军很快就到。”

沈豪杰如果知道宁霈此刻心里所想，恐怕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卧槽，牛逼”。

因为沈豪杰的确带着程华和焦斌两个人就藏在距离宁霈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等着看宁霈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熊样。

可没想到好戏没看成，他的一世英名都快被宁霈给毁了，沈豪杰气得脸差点变形。

程华不安地扭动肩膀，“杰哥，现在怎么办啊？”

焦斌一针见血地道：“杰哥，我们得沉住气，宁霈那小子明显是想拉你下水呢，我们可千万不能上当。”

“我他妈没长耳朵用你告诉我吗？”沈豪杰怒视焦斌，咬着牙说，“可陆修诚也不是什么好鸟，明明是他找老子帮忙搞徐临西，连老子名字都没听说过就算了，还说要揍我？他以为这里是他们明礼？他狂什么啊妈的！”

程华也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早听不下去了，猛拍大腿附和道：“是啊杰哥！陆修诚凭什么在我们校门口口出狂言，当我们蓉城二中没有人了是吧？”

只有焦斌这个出主意的军师还有理智，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两个冷静啊，这样就中计了！”

可是沈豪杰脾气一上来，两头牛都拉不住，掰了掰手指，眼里杀气腾腾，说：“走，去会会陆修诚！”

陆修诚的小弟先发现了沈豪杰他们，立即报信：“诚哥，他们有人来了。”

宁霈终于等到沈豪杰露面，心里居然有几分欣慰，虽然沈豪杰这个人卑鄙无耻，但还有几分血性，没有当缩头乌龟。

一边继续在陆修诚旁边煽风点火：“诚哥，他就是我们蓉城二中的老大，沈豪杰杰哥，你刚刚说要把他揍成杰瑞，杰哥都听到了，趁杰哥还没生气，你赶紧道个歉吧。”

“道个屁歉！”陆修诚这会儿也顾不上和徐临西算账，双手叉腰瞪着沈豪杰，“沈豪杰，你什么意思？是你通知我来这儿蹲徐临西的，又冒出来一个什么你的大嫂，你想干嘛？玩我呢——”

就在这时，宁霈看准时机，没等陆修诚把话说完，冷不丁用力挥起一拳打在陆修诚脸上，把陆修诚头都打歪了。

陆修诚蒙在了原地，过了足足三秒才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宁霈，“你、你敢打我？”

宁霈撸了撸袖子，指着陆修诚的鼻子回敬道：“谁让你刚才对我杰哥出言不逊？老子这一拳就是让你知道，以后在我杰哥面前低着头做人！”

沈豪杰也被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给惊呆了，打死他都想不到，刚才还在陆修诚面前唯唯诺诺的宁霈居然敢打陆修诚的脸。

陆修诚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指着沈豪杰，回头冲着后面的一帮小弟大吼：“他.妈的都还愣着干嘛，动手啊！给我往死里揍他们老大！我今天非揍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沈豪杰：“？？？”

沈豪杰本来还想跟陆修诚来个先礼后兵，可没想到他出场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宁霈突然动手打了陆修诚，随后就见陆修诚那几个小弟一拥而上都朝他这儿扑了过来。

沈豪杰又不可能光站着不动等着挨打，只能被逼出手，带着程华、焦斌和陆修诚的人混战在了一起。

陆修诚急红了眼，也顾不上收拾宁霈，直接去找徐临西真男人1v1单挑，徐临西也不躲闪，扔下书包就和陆修诚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本来只有宁霈和徐临西两个人，现在加进来了沈豪杰他们三个，人数上倒也不吃亏，一时间谁也没能占得了上风。

可毕竟离校门口不远，很快就有路过的学生看到这边在打架，连忙叫来了保安。

“都住手！你们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的！还不快停手！”

三个保安大叔手里拿着电棍小跑了过来，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推搡着将打架的学生隔开来。

陆修诚脸上挨了好几拳，被发胶固定的发型此刻也变得像鸡窝一样，他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往地上啐了一口，桀骜不驯地说：“我们不是这个学校的，你们管不了我们。”

保安注意到他们穿着明礼中学的校服，“明礼中学的是吧？你们到蓉城二中干嘛来了？我们管不了你们，那警察管不管得了？”

陆修诚心想要是真进了局子那可就麻烦了，毕竟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于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临走前不忘指着沈豪杰放狠话：“沈豪杰是吧，你给我等着，敢戏弄老子，这个亏我不会白吃的，哥几个，走了！”

陆修诚带着他的小弟大摇大摆地走了，保安回头打量宁霈他们几个，“你们几个是我们学校的吧？哪个班的，老师是谁？为什么和人打架？都跟我回保安室老实交代！”

五个人乖乖排成队进了保安室坦白从宽。

没过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高三教导主任赶了过来，沈豪杰是学校出名的不良学生，也是教导主任黑名单的头一号人物，所以他一看到沈豪杰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豪杰，又是你！都高三了还跟人打架，不想上大学想进看守所是吧？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哥哥好好学学呢？你哥读高中的时候，那获得的荣誉能贴满一个教室，可你呢？三天两头不给我搞出点麻烦来你就不舒服是吧？”

这些话沈豪杰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当教导主任的话是耳旁风，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

宁霈忽然举起手，大声道：“报告老师，您误会他了！”

教导主任打量宁霈，“你说什么？你哪个班的？”

宁霈先看了徐临西一眼，趁教导主任不注意朝徐临西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过头目光诚恳地望着教导主任说：“老师，沈豪杰没有打架，是明礼中学的人来找我同桌麻烦，沈豪杰不想看到自己学校的同学被外校的学生欺负才出手的，他是见义勇为。”

教导主任：“哪个是你同桌？”

徐临西明白了宁霈的意思，主动站出来，“是我。”

教导主任问；“明礼中学的人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徐临西沉着地说：“报告老师，我以前在明礼念书，和他们有些矛盾，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报复我，多亏了这几个同学出手相助，我们真的没有故意要打架。”

教导主任将信将疑，转头问沈豪杰：“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豪杰没想到宁霈和徐林旭会主动帮他开脱，都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了看徐临西，又看了看宁霈，才犹豫地点点头，没什么底气地“嗯”了声。

“就算是这样，遇到外校学生来挑衅，你们不会第一时间找老师找家长解决吗？乱逞什么英雄？万一人家身上还带了武器，到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教导主任听到不是沈豪杰先挑起的麻烦，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但也没轻易饶过他们，“都跟我回办公室写检查，再打电话让你们家长来接人！”

五个人垂头丧气地跟着教导主任去他办公室写检查，写完检查又被赶到门口罚站军姿，要一直等家长来了才准离开。

站了没一会儿，程华和焦斌的父母先到了，和教导主任打了声招呼接走了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徐临西的妈妈也来了，徐母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温婉端庄的大美人，徐临西五官上的优点也大半都遗传自她。

徐母进办公室先和教导主任了解完情况，然后领着徐临西出来，来到宁霈面前，一脸和蔼地看着他，声音温温柔柔地说：“情况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们帮我们家临西。”

宁霈笑眯眯地说：“没事阿姨，我们和徐临西都是好哥们，互相帮助应该的。”

等徐母带着徐临西一离开，沈豪杰立即用肩膀撞了下宁霈，不满地咕哝：“谁跟你们是‘我们’？你俩好你俩的，别带我行不行？”

“不行。”宁霈懒散地靠在墙上，斜睨他挑挑眉，“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沈豪杰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握拳恨恨地道：“我他.妈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宁霈你真是个心机狗！”

宁霈轻点下巴不否认，“你卖我一回，我坑一你次，扯平。”

沈豪杰不屑地撇撇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观察宁霈，“宁霈，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宁霈饶有兴致地扯了扯唇，“何出此言？”

沈豪杰哼了声，“别以为没人发现，我都看见了，刚刚打架的时候就属你下手最黑，专挑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下手，手法挺熟练啊，你要不是经常和人动手，打死我都不信。”

宁霈闻言抬起头望向教学楼外那片广阔的天空，目光闪了闪，倏地暗了下来，思绪一下子陷进回忆的漩涡里。

沈豪杰猜得不错，他以前的确经常和人打架。

高中的时候，他.妈知道了他爸出.轨，夫妻俩闹起离婚，家里经常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

他不想父母离婚，不想家里总是出现争吵，于是他开始不好好上学，在学校里逃课抽烟喝酒打架，彻底成了一个问题少年，他就是希望父母可以不要再吵架了，多关心关心他。

但他的伪装叛逆并没有让这个家和好如初，父母最后还是离婚了。

他永远忘不了妈妈离开家时绝望的背影，以及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你让妈妈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失败的人，管不了丈夫，也教不好儿子，我的人生真的好失败。”

从那天起，宁霈决定不再消沉，他要改过自新，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要让妈妈知道她并不失败，她会为自己有一个优秀的儿子而骄傲。

但这世上天才终究是少数，想花高三一年的时间赶人家三年的努力，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

所以他才会因为连续熬夜学习猝死。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要选择过从前那样的人生，他要当一个听好懂事的好孩子。

虽然，这些他妈妈已经看不到了。

沈豪杰罚站站得无聊，见宁霈一直抬头望着天空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胳膊，“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宁霈收回思绪，似笑非笑地瞟着沈豪杰，“我要是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信吗？”

“你想说自己是天才是吧？天生会打架，天生学习好？好好好，你最牛逼。”沈豪杰嗤地冷笑，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天才！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能耐怎么不直接上天？普通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无故遭受你们的打击！”

宁霈无辜地耸耸肩，装作听不懂沈豪杰在指桑骂槐，冷不丁插了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那儿有烟么？”

沈豪杰嘴巴还张着，本能地捂住左边裤兜，“没有！”

宁霈被沈豪杰此地无银三百两无语的小动作弄得很是无语，勾勾手指，“别小气，给一根。”

沈豪杰东张西望了一下，把手伸进裤兜，迟疑着不敢拿出来，压低声音提醒宁霈：“你疯了？这是教导主任办公室，你在这里抽烟就不怕被那老头子看到开除你？”

“我不抽，就闻闻。”人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总是格外怀念尼古丁的气息。

“抽烟打架装学渣，宁霈，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沈豪杰边吐槽边摸到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偷偷摸摸放在胳膊下面递给宁霈，“被发现了可别说是我给的！”

宁霈接过烟，夹在手心里把烟拿到鼻子下面深深嗅了一口，闻着熟悉的淡淡烟草香，在胸腔中不断翻涌的心潮才稍微平静了些。

对不起，妈，我又打架让你失望了。

默念完忽然又觉得自己矫情，原来那个世界的他都已经死了，不管在这个世界，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妈也看不到了。

宁霈把烟塞进口袋，直起身，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上，懒洋洋地问：“你.妈怎么还不来接我们？”

沈豪杰莫名其妙，“谁说我妈要来？”

宁霈：“？”

沈豪杰神秘一笑：“来的是我哥。”

“……”

沈豪杰刚说完，就一眼瞥到楼梯口那儿出现了沈君斐的身影，立即举起手挥了挥，大声喊道：“哥！这儿呢，你可总算来了！”

沈君斐走近，金丝边镜框上泛着寒光，镜片后一双清冷的黑眸扫过沈豪杰青了一块的嘴角，声音冰冷如碎玉，“这次又闯了什么祸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哥你可冤枉我了，我这次没和人打架，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着。”沈豪杰大言不惭，还想拉上宁霈帮他作证，“宁霈，你倒是说句话啊，宁霈？”

可没在旁边拉到宁霈人，回头一看，却发现刚刚还歪歪斜斜背靠着墙的宁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面朝墙，站得那叫一个笔直。

沈豪杰愣了，“你干嘛呢？”

“我在面壁思过。”宁霈一动不动，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反省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愧疚，“对不起沈老师，我和人打架了，我是个坏孩子，我没脸见你。”

沈豪杰：“？？？”你他妈刚刚还不是这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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