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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宵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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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时期,所有人必须住校。

E组宿舍12号小队,8人宿舍很宽敞。孟拂雪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家还围在一面浮空屏前看今天食堂里的录像。

“我靠……”室友说,“这年代居然还能看见这种近身搏击?”

“孟拂雪是什么来头啊,为什么能跟提尔军团的少将打得有来有回?”

“在我的知识储备里,能这么用冷兵器的人只有……剑圣了。”

“咳。”孟拂雪发出了点动静。

大家齐刷刷看过来——

此人军训回来之后就拿了衣服去洗澡,这会儿终于洗完出来了,遂一拥而上把他围住,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哎哎!”室友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偷偷做了内骨骼改装!”

内骨骼改装是切开皮肉组织,替换掉骨头,属于医疗改装,多用来置换关节。后来也有公民希望保留自己原本的皮肤,但又因工作或其他因素,需要对自己进行改装,所以选择了内骨骼。

室友们的猜测他可以理解,视频里一个高中生有那样的力量,将少将逼得节节后退,应该不会是完全体人类吧?

孟拂雪摇摇头:“没有。”

他话一直不多,自从到上幽城以来,他说话最多的对象居然就是白理深,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地狱。

他说完“没有”就爬上床了,虽然8人宿舍没有独立空间,但每张床铺周围有吸光设置,这样即便宿舍里还开着灯,这张床的范围内也是黑暗的。

孟拂雪今天太累了,他睡得很早,甚至都忘记选床铺静音模式,听着室友们聊天的声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然是上午上课下午军训。

上午是医学课,讲生物芯片与人类大脑神经元之间的数值关系,老师在屏幕上画出一个个孟拂雪根本看不明白的运转方式,临下课了才知道那玩意是芯片投射频率与神经元的同频公式。

下课后他直接跑去讲台:“老师!”

“哎呀。”老师推了下眼镜,“教书二十年终于被拦下来问问题了。”

孟拂雪抿了抿唇:“老师……请问什么时候能学到机械器官的保养?我看教科书目录里有这一项,但点进去没有内容。”

“那个啊!”老师睁大眼,“那是你毕业后进入医疗部才会学到的喔!”

孟拂雪呆滞了片刻:“毕业后?”

“是呢。”

我可活不到那时候,孟拂雪想。

他又问:“那有什么参考资料吗?”

“图书馆有哦。”

“我需要检索……”

“检索‘医疗装置’下的‘当代机械器官’。”

午休他又没有吃饭,在自动贩售机买了条营养膏叼着去了图书馆。他时间有限,下午还要军训。

中午的图书馆空无一人,仿生人检测到他第一次来,开启了新手指引模式,教他在屏幕上检索图书。

书是类纸阅读器,孟拂雪捧着它去阅读区坐下。

机械器官是一个比较微妙的领域,从技术上来讲,做出可以完全替代人类原本器官的机械器官已经不是难事,但从社会伦理上来说,这种科技走到最后,是一种永生。

为了遵循自然法则,人必须要死,所以大部分时候医疗类机械器官都只起到辅助作用。辅助一个完全纤维化的肺叶去呼吸,或者辅助一个衰弱到射血不足20%的心脏去泵血。纵然这样看,其实已经几乎是‘替代’的作用了,但碍于伦理,医生们依然不能做完全替代化。

所以孟拂雪能够找到的信息并不多。不多,但也有些蛛丝马迹。

在心脏辅助仪那一篇,寥寥几笔带过了一句“需要保证每年为泵血辅助仪注入25克液化后的燃料型维恩合金”。

维恩合金是一种贵重金属,因其耐久度和耐高温非常可观,目前多用于制造军用仿生人的关节。也用在一些昂贵的跑车上,但……液化后……注入?孟拂雪啃了两下指甲,维恩合金的燃点高达1000摄氏度,要把这玩意液化后再注入?

且不说拿什么烧它,烧化了之后又用什么注入?怎么注入?注入哪里?

杜爷爷每年到秀清镇给机械心脏充能的时候他都是麻醉状态,醒来休息一天就开始学剑术。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走下去,从有记忆开始,一招练一年。杜爷爷每年逗留那么一阵子,每次离开前都会告诉他这么一句话:

这是个每天睁开眼睛都和昨天完全不同的时代,你要忘掉每一个昨天。

“他在这儿呢,峰哥。”

“叫他过来。”

“好嘞。”

孟拂雪推了下眼镜,侧边一个黄毛走过来,脚踩在孟拂雪旁边的凳子上,说:“你叫孟拂雪。”

“嗯。”他点头。

“我峰哥叫你过去。”黄毛说。

“有事吗?”

“我们社团是你举报的吧?”黄毛问。

孟拂雪无力地叹了口气。黄毛见他叹气,以为他在悲哀自己等下的遭遇,于是特别嚣张地笑起来:“你也别唉声叹气啦,我峰哥很仁慈的,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赶紧起来,别逼我用强的。”

……昨天下午的视频流传得不够广吗?还是说他们觉得人多就能摆平自己?搞得孟拂雪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

他刚准备站起来,黄毛等不及了,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捞,嘴里不客气地说:“你他妈起来吧你!”

这家伙是内骨骼改装,孟拂雪当即感受到了,难怪这么嚣张。

孟拂雪借力向上整个人站起来的同时,反手抓住黄毛手腕,侧身扭腰将他向桌面上狠狠一贯——

“嘭!!”

图书馆很安静,只有一个不太聪明的,没有性别特征的仿生人在角落里,它已经被那些学生设置休眠了。没有五官的椭圆形头部不知是是脸还是后脑勺,正平静地“看”着这里。

“我草!阿焦被打了!”图书馆门口的几个人惊呼起来。

那个被叫做峰哥的少年先愣了下,旋即随便抓起旁边的小弟往里一推:“过去!”

又抓了几个,往里推:“都过去!把他给我捆过来!捆到我面前跪下!”

孟拂雪推了下眼镜,黄毛已经两眼发直,他刚下手没留情,因为不想耽误时间。距离军训还有15分钟,迟到了搞不好白理深要搞点什么处罚来为难他。

“抓紧时间。”孟拂雪看向走过来的两个学生,凉声道,“我赶着去军训。”

对方脱口而出一句“我草”又跟了几句“狂什么狂”之类的话,总之两三个人一齐扑了上来。他们自是有备而来,其中一个有手指骨节改装。

未成年机械改装虽然禁止,但还是有的,尤其这种高中不良少年。他们追求酷,但又要防着老师,又碍于未成年买不到正规生物芯片,就改装一些短小型骨节。

一拳砸过来带着“咻”的风声,是个有点实力的。孟拂雪侧身闪过,另一边又来一脚,他以手并刀向下一劈,那人惨叫一声,孟拂雪也快速甩了甩手,“嘶”了声。

手刀劈人家骨头真疼啊。

紧接着又几个小弟被那峰哥推进来,孟拂雪后撤步、侧闪,引着对方进入自己的节奏。赤鸦金属短刀就在他小腿绑带上,不过如非必要他不准备拔。眼下提尔军团的人在学校里,这种东西要是被白理深……

怎么满脑子白理深,孟拂雪有点烦了,他擒住一人手臂向左甩向另一个人,同时佯装后撤又向前提膝,命中一人□□。

最后终于和那位“峰哥”面对面,孟拂雪眯了眯眼,推下眼镜,有点眼熟。长得和前座很像,搞不好是兄弟俩。

“是你举报我们社团的吧。”那位峰哥点上一根烟,看着他,“你跟我弟一个班的,我弟给了你一个挂件,是你交给那群教官的吗?”

“是你们塞给我的,被教官发现了。”孟拂雪解释了一下。

“总之是因为你!”

“你要这么说,我确实是因素之一。”孟拂雪瞄了眼图书馆墙上的时间,催促他,“赶紧动手。”

他要做的不是出击而是还击,这样最大限度减少自己的麻烦。

结果。

“咔咔。”

孟拂雪哑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峰哥:“你在学校持枪?”

这位峰哥居然掏了把微型手/枪出来……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峰哥笑起来:“跪下,我不杀你,只要你跪下把我鞋舔干净,这事就过去了。”

地上那群被打趴下的小弟一个个看过来,等着看好戏。说真的,孟拂雪真有点迷茫了,竟有一丝“怪不得白理深讨厌上幽城的所有政务组织”的念头闪过。

怪不得啊,怪不得你们上幽城吃不上新鲜肉菜,未成年人在学校持枪啊都没有人管一管的。他倏地笑了下,不知是气笑的还是觉得实在太好笑。

那峰哥不解,他没见过被抢指着还能笑出来的:“你不怕死吗?”

啊,孟拂雪又推眼镜,眨眼的功夫敛了所有表情,下意识想象了一下白理深那副寡淡又凉薄的眼神,看着峰哥。他说:“我怕死了。”

“什……”

距离军训还有3分30秒。

老话说七步之外枪快,原本后边接的应该是‘七步之内我快’,但大家玩梗似的将它改成了‘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不过峰哥明显没有持枪经验,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被夺枪反杀的。

孟拂雪只上前半步,同时偏过上半身以避免峰哥对自己躯干进行设计,再一劈手将他手腕向后一折——

“咔!”

似乎是骨头裂开了,好消息是峰哥没能来得及扣扳机,更好的消息是,这是一把微型手/枪,它落地后,孟拂雪一脚将它踢了老远。

“你!!”这峰哥气急败坏,顾不上手疼,另一只手挥拳就过来。

距离军训还有2分58秒。

他现在就算跳窗狂奔去操场可能也会迟到,不知道白理深这人掐不掐表的。孟拂雪后撤半步退回原本站位,将峰哥向自己一拉,脚下又向前,直接把人迎面扔自己背后的凳子上了。

他不能跳窗,太可疑了。

直接拔腿跑向图书馆门口。

然后脚下急刹——

白理深刚好走到图书馆门口,和他隔着一道玻璃门,正蹙眉看着他。看看他,又看看他背后揍趴下的一地人。

……孟拂雪刚刚被人用枪指着都没这么无措,他舔了舔嘴唇,刚要张嘴,又觉得还是先把这个玻璃门打开。

这事儿他完全可以解释的,而且他占理。

结果白理深忽然转过身,对他身后的几个人抬手:“停!呃,这样,你、你们先去操场,我自己过去翻翻就行。”

下属问:“不需要我们一块儿找吗?您自己做资料统计?”

“对。”白理深说,“我没问题,我刚想了一下,你们还是去操场吧,免得一群没经验的教官再把学生给打死了。”

孟拂雪意识到他在为自己解围,松了口气。接着白理深开门进来,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几个学生,最后看着他:“你下手也该有点分寸。”

“我正当防卫。”

“我是说‘分寸’,没说你错了。”

孟拂雪用一种‘天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的眼神看着他。他刚刚说自己‘没错’?是他本人说的吧?

“……”白理深显然读懂了,“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毕竟是名字里有个‘理’字的人。”孟拂雪五分真诚五分嘲讽。

“你……”

白理深咬住下唇,忍住了。现在不是跟他争论自己讲不讲理的时候。白理深呼出一口气,问:“枪呢?”

“这你都知道?”孟拂雪低头看了一圈,走到左边第三个桌子旁边,没捡,眼神示意了下,“这儿。”

“听见枪械落地的声音了。”白理深说着,走过来,蹲下捡起了那把微型手/枪。他戴着战术手套,本来这人手就很大,微型手/枪显得像个玩具。

接着,白理深拿出手机,孟拂雪发现他用手机的习惯和自己一样,都是浮空屏插在机身上。他看着白理深按了几个地方,接着白理深说:“未管局的人马上到,你去军训吧。”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孟拂雪问。

“等你做到提尔军团上将了,我再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

“……”不说就不说呗,孟拂雪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走了。

下午的军训教官依然是桐墨文,这位桐教官被白理深敲打过之后手下留了很多情,甚至近身搏斗的时候孟拂雪都怕自己伤了他。

第二天依然是50分到账。

晚上回去宿舍,室友只剩6个了。孟拂雪疑惑,怎么回事,没听说军训有什么怪谈啊,消失的室友?

“小柑被未管局带走了。”一个室友边刷牙边说,“因为他搞公羊崇拜。”

“他?”孟拂雪不解。小柑人如其名,毫无攻击性。

“嗯。”室友漱口吐掉水,拿毛巾擦了一把,“我们都没想到,而且啊,小柑还是那个公羊社团里的主心骨呢。”

人不可貌相啊,孟拂雪点点头,准备去衣柜里拿睡衣和浴巾。柜子一打开,他退后两步,一股布料焦糊的味道扑出来。

室友凑过来一看:“哇,你的烘干柜坏掉了,昨天楼上坏了一个,可能传染了吧。”

“这也能传染?”孟拂雪抬手在面前扇了扇,不知道怎么办了。小镇少年的弊端之一,对这种高端电器没有处理的经验。

室友说:“你先跟宿管报一下故障,然后到一楼,叫家政仿生人给你一套新的。”

“好,谢谢。”

他在手机上报了故障,宿管是个仿生人,外形是大家刻板印象里的宿管大妈形象,声音也是。据说是因为这样胖墩墩的中年女性有着较为强大的安心感,孟拂雪对此毫无感触,他被宿管安排在一楼大厅坐下,宿管说今天亚智型仿生人的系统出了问题,她去找新的浴巾睡衣。

孟拂雪乖乖坐在厅里,宿舍楼的大门开着,临冬节之后,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冷些。

这是个每天睁开眼睛都和昨天完全不同的时代……他抬手,手掌盖在左边胸口,在安静的环境里时,他能听见这颗心脏运行的声音。像手表的摆轮。

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比如为什么是自己,在这颗心脏到自己胸膛里之前,自己是什么样的——他没有这之前的记忆,就好像自己是个仿生人,完全不知道被激活之前的世界是怎样的。

孟拂雪忽然想出去看看星星,虽然这个时间已经宵禁,他不能离开宿舍楼,但……

他放下手,站起来。

秀清镇只要是晴天,每晚都能看见满夜空的繁星。他迈步走向宿舍楼门口,抬脚跨过门槛,再走下台阶,抬头。

果然,上幽城的天空不一样。只有一两颗,闪着微光的星星。

他记得十多年前看过一篇报导,科学家利用穿越航舰拍摄到了一次大规模的,无法解释的群星之死。当时孟拂雪以为从那以后抬头就看不到那么多星星了,后来他才知道,那所谓的群星之死,在地面抬头看过去,也只是夜空中,比芝麻还小的一块区域暗淡下去。

孟拂雪看着那两颗星星,他想家了。即便在秀清镇没有亲人,回去也只是住在学校宿舍里,但他想念那个地方。

起码在那里他很轻松,甚至他觉得……不如顺其自然死在秀清镇算了,何苦到这里来。

他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杜爷爷去世后,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他是死是活。

“哎哎哎!”里面宿管阿姨找不见人。

孟拂雪叹了口气,刚准备转身回去,这一侧身,冤家路窄,他站定:“白少将。”

白理深后面跟着四个下属,他也很意外孟拂雪会站在宿舍楼门口看星星。他方才就看见了,只是没出声,就这么走过来:“宵禁了。”

孟拂雪点头:“不好意思,罚积分吗?”

白理深没说话,他先回头,说:“你们先上楼查寝。”

他的四个下属点头应下,进去宿舍楼。同时宿管阿姨出来,走到白理深面前:“教官,孟同学下楼是因为他的浴巾烘干箱坏掉了。”

白理深点头,接过包装好的新浴巾,等到阿姨回去,他看向孟拂雪,说:“你就不能解释一下吗,直接就要领罚?”

“忘记了。”孟拂雪接过来,捏了捏棉质不错的浴巾。他心情很低落,不太想说话,更不想解释。

他这短短17年,没有任何人向他解释过任何事。

为什么没有父母,为什么上幽城的剑圣每年过来探望他,为什么是一颗机械心脏在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

但其实,通常来讲他没那么脆弱,很多时候他都是没所谓的状态。就算没有父母,他也不会让自己在谁手里受欺负,也正因为没有父母,所以干什么都豁得出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死。

他真的没所谓的……

他从来不要什么解释……他不在乎的。所以他又为什么要跟别人解释,一时间,他有点扛不住了。

白理深垂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总之感觉不太对劲。同时回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重话——没有啊?他甚至没有要罚孟拂雪的积分啊,那他在难过什么?

——搞得像自己在欺负他!

白理深磕巴了下:“你、你,我没说罚你,不就是下楼拿浴巾吗,说一下不就成了。”

孟拂雪还是没动,他迅速摘下眼镜,也不管手背脏不脏,非常重地在右眼揉了一下,又戴回去:“抱歉,少将。”

“没事。”白理深脱口而出。

好像是,哭了。但为什么,白理深不明白。

要问问吗?这怎么问,他是军人,少量的心理辅导还是15岁开始杀人的时候进行的战后疏导,而且他当时根本没认真听。

孟拂雪吞咽了下,喉结压下去一团酸涩,然后抬眸,眼睑微红,说:“我这就上楼。”

“嗯……”白理深点头,“早、早点休息。”

“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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