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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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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他舅不可能那么痛快帮忙买一只剑。

窃听器是谍影重重的电视桥段,现实生活中上演,有种阴森的恐怖感。

余津津愣在原地。

边柏青双手撑在吧台,因为高,朝她偏垂着脸,双眼看着愣住的余津津。

灯从他头顶打下来,照的他凸出眉骨处略亮,与鼻梁、眼窝形成的夹角很深,眼神定在这阴影中,仿佛黑夜假山后的温泉。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有刹那间的心动,仅仅因为外貌。

心动的余波,是两人遗留在温泉里的情·爱。

边柏青朝她缓慢抬了下双眉。

余津津立刻瞥眼神到他肩膀处,快速回想,这几天有没有在家说过可能被窃听的话。

并没有——

自那天闹了泼油漆那一出,到现在,也没怎么好好交流过,现在竟然成了侥幸。

她怕自己记忆不准,朝他对证,一股脑的:

“你舅听到我们什么了吗?对你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似乎每个问题,边柏青都认真听了,并想了下,可能觉得问题太多,嫌麻烦,他顿了顿,只是简短答:

“家里出去、进来的物和人,得过心。”

人?

余津津很快捕捉到他言行里和自己可能的关联,望着他。

他随意甩出一本书,到她面前:

“你拿出去的书,人家朝我告状的时候,给我了。”

余津津从吧台上拿过来,一看,那本《刑法学》.

她现在觉得当时的冲动很好笑了,不知道在什么指引下,就那样行云流水朝他舅妈、舅做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

再给一次情景重现的机会,她也做不出来了。

杯子里的窃听器悬浮着,余津津醉蒙蒙望着,又问: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安全吗?你舅恨死你了吧?他会暗算你吗?怎么才能保护你?”

听到保护他,边柏青眼波动了一下,但在与余津津对视前,他迅速拐走了视线。

余津津见他视线转移,以为他找东西,也随着他的视线寻搜吧台台面,什么也没看到。

边柏青无所谓的语气:

“在你泼他油漆前,他和我还能维持面和心不和。今天,你也看到了。”

今天,他维护了她——在她骂了他舅经典国骂后。

余津津忽然感到一阵奇怪:

“对了,我骂你舅,也骂过你,你都跟没听到似的?”

纯属喝醉了,玩火自焚,自跳狼人杀。

边柏青不看余津津,不知看向哪里,似是而非笑了一下。

“我正要给你改正下这个毛病。”

余津津后悔:

“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边柏青绕出吧台,往屋子里面走,书架所在的屋子改成了击剑的赛道。

余津津跟过去,惊讶:

“什么时候弄得?早晨还没这样。”

边柏青拿了一套击剑服,扔给余津津。

“下午,看完你官瘾发作后,叫人安装的。”

余津津接住衣服,又飞来一顶头盔,她打量着书架:

“可是书架这边,宽度进不来剑道吧?”

“从你大门进的。”

余津津这才想起来:

“我密码怎么开不了锁了?刚才还是你从里面开,我才能进门。”

“懒得问你密码,直接让人破锁进的。”

“那我密码现在是多少?”

边柏青换好了击剑服,走到余津津面前,垂脸到她肩膀。

“你猜。”

高而精健的身材,影子压过来,已有压迫感。

她看到因迁就到她肩头的身高差,他不得不顶着后脊,形成朝她而落的坡度。

仿佛《动物世界》中躬起后背,随时准备出击捕猎的豹子,带着下一秒的杀机。

而边柏青的脸,恰恰在她的肩膀,一说话,气息扑扑落在皮肤薄脆的颈子上。

将近夏天的夜晚,有点热了。

又是交换过体温的人。

这么一想,余津津更热了。

她像所有被豹子贴到脖子的动物一样,不敢动,怕被断颈而亡。

边柏青一定是察觉到余津津神态的异变了,他无声笑了一下。

这声笑,是情人之间对彼此身体信号的熟悉,透亮她此时的血液激涌。

此刻,余津津很想吻他。

好几天了,那堵墙,两张床,徒添了她对他的渴望。

余津津正想偏头主动的时候,边柏青抬起了头。

是抬起,在她肩头上的十几公分。

足以让她吻他的唇,有了些难度。

需要余津津攀附住他的脖子,扬起脸——

朝他暴露出所有渴望的表情。

她便迟疑了。

情浓时,无所谓谁主动被动,但这几天,他们两个之间冷热不均着,疙疙瘩瘩着。

她不愿做求和中主动的那个。

说来奇怪,两个人的战争,没有气节要守,赢了也没嘉尚,却偏偏要掰过对方那股气势。

边柏青嗅出了余津津渐冷的气息似的,直起了身子,催她:

“快换衣服。”

余津津边换边问:

“做什么?我又不会击剑。咦,为什么我的是黑色的,你是白色的?”

边柏青望着余津津,面无表情,不答。

余津津只好赶紧换好击剑服。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又是破锁又是铺道的,要玩什么花样?

和他接触,别指望下一秒会做些什么,又是什么好想法。

边柏青把两人的击剑服连上电线。

两个人背后都拖着根电线,余津津觉得好笑:

“像两条看家犬要撕咬。”

话音未落,边柏青手速快到抽在她屁股上一剑,头都没回。

佩剑和剑服连了电,余津津身后的灯,“嘶——嘶——”闪鸣。

是边柏青的嘴替:你闭嘴。

余津津抿紧唇线。

赶鸭子上架,无人教余津津,边柏青就和她噼里啪啦击起剑来。

两人都戴着面罩,她看不到边柏青在战斗中的表情。

几场落花流水后,余津津发现,边柏青这崽子,非常、非常狡猾——

他虽不教余津津怎么击剑,但是一直在用一种退让的方式,引导她进攻。

等到她以为自己步步为营的时候,一剑回击。

保证余津津的次次进攻,以高昂开始,以失败终结。

气得余津津换了招数,上来就狠厉劈杀边柏青。

这货也改了招数,完全不后退,回击更迅速,一剑结束比赛。

余津津的剑服不停连电,提示灯“嘶——嘶——”闪鸣。

——戴着白色面罩的边柏青,又有了嘴替:手下败将。

余津津扯了面罩:

“我不玩儿了!”

边柏青也取下面罩,戴着分泌多巴胺后的愉悦,他耙梳了两下头发,让它重新蓬松。

余津津瞥眼看到他的手指,在臃肿的剑服里伸出,更显修长。

他扯着剑服背心,收拾着自己,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臃肿脱掉,显出边柏青身上多是直线条,腕骨长且直,鼻线锋利,下颌线绷削。

余津津心底暗暗盘算,这些修冷的线条,加重了他身上的漫不经心感。

使他与周围常见的臃肿成人们,区别开来,造成了她第一次见他,想看他,却排斥着他。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精于计算的女人。

第一眼,已经计算到与这样气质的人相处,是困难的。

排斥他,无非是畏难······

正放衣服的边柏青,忽然转过头,看着余津津欣赏他的眼睛。

已经激烈交合过那么多次,两人之间因为这几天的别别扭扭,生出新的陌生羞涩似的。

余津津忙瞥走自己察觉不出的温柔眼神。

这就是上床太快的后果,近密的距离中,生出嫌隙,反倒不知道怎么修复。

其实,余津津那晚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提薛永泽,还是因为极其介意赵楚楚和边柏青的不清不楚。

是种假借醉酒之名的报复。

这个同样醉酒的夜晚,或许是被边柏青击到落花流水的挫败感,她没忍住。

——老谭的那些劝慰,在情人相对时,压根是无用的。

情侣间该吃的醋,积压越久,酿得越酸。

余津津拿着剑,在地上滑着,止不住的想哭,眼眶、鼻头、嘴巴都是酸的。

心里的醋,在此刻烧开了。

——像她所有的情绪,总是当时积攒着,不发泄,或者发泄不透,不知道哪个时刻就触发了曾经的委屈,止也止不住。

那漫长的成长中,曾经是种规避母亲并不爱她、她必须装作拥有母爱,才能在极端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的本领,不自觉地,侵入到她对待爱情的应对中。

边柏青踱步过来,伸脚背到余津津臀下,抬了她抬。

“哎!低着头,干嘛呢?一运动,酒精上头了?”

余津津眼眶里贮着的泪水,被边柏青一抬动,摔在地上,铺成大的水花。

边柏青视力极佳,站着,离得远,微微一歪头,也看到了。

他又用脚面抬抬她的臀,喊她:

“余津津!”

余津津站起来,不看边柏青,抽了他一剑。

弹性钢剑,失去击剑服的保护,抽在肉身,其实很疼。

剑道,是于书架垂直着铺的,有点她的房子通向他房子铺路的意味。

两人站在剑道上,边柏青一指点在余津津额心上。

训一句,点一下。

“张嘴骂人,抬手打人,我把你惯成什么样了!”

余津津随着被点,连倒三步。

边柏青:

“吃醋,你吃点有用的醋!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进化不完全的大猩猩,别的女人一碰就发·情?!”

他真聪明啊,知道她忽然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击剑输了,而是发作很多天前的心中隐疾。

余津津抬头,昂着脸看边柏青,带着质疑:你知道还不主动解释!

边柏青又点余津津的额心,恨铁不成钢斥:

“整天以为你那些小招数把我迷晕了?那是我买账!真要耍手段,赵楚楚之流比你玩的溜!我要都买账,早败坏光家里了!”

说着,他伸个“六”的手势,点在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

真对起线来,余津津才想起来,边柏青是学法律的,不轻易跟她掰扯,一旦理论起来,得理不饶人。

他还在步步紧逼着她,倒退。

他:

“你脑子中西结合的水土不服了?一会儿杀气腾腾,‘老子干死你们!’一会儿蹲这儿,反刍你的伤感小曲!‘啊,边柏青,你个滥情渣男,对不起我!’,是不是?!”

余津津的委屈被边柏青点得涣散,他每句话都剖到她心底。

她,不怨他了。

边柏青看余津津神色变得开阔,不点她了。

余津津瞬间感受到了他今晚心情的终于缓和,在自己发泄过情绪后,他发泄过情绪后。

趁着边柏青似乎并不生气,余津津跟他好好说话:

“我那天提那个人,是因为他未婚妻找我,说只要他出来了,他们就去结婚,不会再骚扰我了。”

无论什么时刻,都不是提薛永泽的好时机。

边柏青暗暗咬了下后槽牙。

余津津有点怕,见他那条带着杀气的肌肉楞又绷起来。

他止不住高调门:

“你觉得法院是我开的?他是我判的?我关的?”

余津津噤声,后悔提,本是一个趁机的解释,没想到,反作用。

他转了非常平静的语气:

“你要是没有捞他的私心,应该不至于傻到不知道,他在里面关着不会纠缠你、还是出来后不纠缠你的概率大?”

余津津急着解释:

“我绝没有私心!我巴不得······”

边柏青抬起眼皮,冷冷看着余津津。

巴不得?那就当然是关着最好。

任何解释,都显得无力:

“他未婚妻说他们会结婚,然后离开我的生活。”

余津津不敢直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边柏青缓缓踱步过来:

“薛永泽不止是纵火哦。”

什么?

边柏青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和薛永泽以往难堪的纠缠了?

她有点惊恐地望着边柏青。

边柏青:

“他一直没出来,是因为之前手头负责的工程不干净。他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跟他一个项目部哦。余大官迷,你要捞了其中一个,沾上这事儿,另一个进去了,你也要负责捞哦。捞两个。”

说着,他做个“二”的手势,点在之前“六”点过的另一端太阳穴上。

——他故作男声女说,用一种降低了音域的声调,摆明了迁就她的姿态,把她捧到并不存在的高位,羞辱她。

连傻缺薛永泽的未婚妻,都没那么简单,却演得深情。

余津津带着一脸的恍然大悟和溃败,转身。

冷不丁被边柏青在身后捅了一剑在后背。

余津津被剑顶的无法转身,瞬间后背出了冷汗。

边柏青在她身后:

“你今天从集团回到报社,跟报社都谈完条件了吧?一定是雄心壮志的、奋发昂扬的、挥斥方遒的,等着晋升吧?哼——”

他发出不屑的冷哼:

“集团,可没那么容易配合你。”

边柏青从剑道上转身,到了他的房子。

关门时,他声音有点黯淡:

“今天,是我26岁的生日。你给我这样庆祝。”

余津津赶紧转身,想说些什么。

因为太急迫,反倒什么也说不出口。

边柏青:

“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失恋了。”

书架关了。

余津津冲过去,拉书架。

发现,她这端的大门被开了,通往他世界的门却锁了。

书架挪不动了。

余津津有点急,不小心,掉下剑道。

几厘米的高度,却因为冷不丁落地,震了一下心脏。

余津津太阳穴一跳,想起边柏青带在她太阳穴两端的“二”、“六”。

“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失恋了。”

——成为插在太阳穴上的两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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