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好复习一下，可别刚开学第一次月考就搞砸了。”

语文老师将课本收起，站于讲台正中间，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下课。”

话音刚落，讲台下的学生纷纷站了起来，弯腰说道：“老师再见。”

教他们班的各科老师一般都不会这么有仪式感，除了面前这位语文老师，他大概有六十岁了，戴着一副眼镜，有听他讲过，原本他是有退休的打算的，可学校教师不够，就又留了下来。

林子衿打了个哈欠，今天她已经听了不止一个老师说月考的事了，也是这时她才发觉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第一次月考对于学生来说，意义还是比较重大的，月考考得差不多都是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新学的知识。

成绩可以反映学生的学习态度和能力，到时候各科老师会根据整体的成绩来调整自己的上课进度与方案。

月考时间是后天，今天下午加上明天一整天都是学生自己复习，各科老师会根据课表坐在讲台上看管纪律。

月考将近，这下子班里的氛围瞬间凝重起来，每节课都会有三四个同学围在讲台上问问题。

尤其是数学课的时候，讲台旁的两条过道都排成了长长的队伍，还没等到的同学就捧着一本书站着，手拿着一支笔刷起题来，学习氛围之浓重，很容易带动他人。

就比如说林子衿，眼下她正在背数学公式，还把公式给默写下来，再琢磨琢磨苏佳语给她弄得一些例题。

没办法，这是她对数学的最大挽救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其他科目她的成绩一向都很好，唯独数学，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她爸妈也习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为刚接触不久的数学老师也会习惯的。

月考当天上午考的是语文，下午是政治，没什么好担心的，林子衿下笔的手都不带一点儿犹豫，噌噌噌地写着，完成时还留了几分钟，趁着这点时间她对了一下答题卡上的选择题有没有涂错位置，再收拾一下笔袋，差不多就到时间了。

数学是第二天早上，在还没开考之前，林子衿一本正经地同苏佳语握了握手，又同纪律委员握了一下，美名其曰是蹭点好运，吸收点儿“精华”，让她的数学争取过六十，一百五的卷子考个六十并不算是白日做梦吧，她的愿望可不高的。

其实她想跟岁无虞也握一下手，毕竟在月考之前，数学老师也有好几次小考了，岁无虞次次拿满分，她还注意到岁无虞已经自学到……嗯……好吧，她忘记了岁无虞自学到哪儿了，总之是很后面就是了。

但林子衿不敢。

即便是有前桌这一优势，她仍是没能同岁无虞讲过几句话，倒是看到纪律委员和他相处的还不错，好像还是同一个寝室的。

林子衿将这个话题打住，看了看桌上这张空了大块儿的答题卡，叹了一口气。

加油，你没问题的，林子衿！

林子衿咬着笔头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在上面划了几下已经得知的关系点，又在答题卡上的每一块空白处写下一个“解”，工工整整地将已经得知的信息写在上面，又将自己背得的公式套了上去。

看着答题卡上每一题都有一点儿字迹，林子衿愉悦地勾了勾嘴角，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奈斯。

这次应该会有六十分了吧，林子衿这样想着。

这一次，多选题她都只选了一个答案，如果正确答案都有她选的那一个选项，那就都能拿一半的分值了，不会做的她一律选答案C，填空题也是，不会的就写0，1或者是π。

嘿嘿。

林子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还剩下四十分钟，这可把她给难住了。

林子衿翻了翻自己的数学卷子，整体来说，试卷里的基础题和难题的比例是7:3,也就是说，只要这段时间谁认真听课了，考前做好了复习准备的，及格是根本不成问题的。

至于那占了三成的难题一般都是拓展题，会和高一学过的，以及接下来要学的内容参点关系，但还是能拿一点分的。

林子衿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不求能拿住那仅占三成的难题，只希望自己能把握住那七成里的一半，她不贪心，只要一半就成，不要让她回回靠运气、靠点羊做题她就谢天谢地了。

林子衿摆弄着黑笔，又拿过没怎么打过草稿的白纸放在试卷上面，看着隐约间显映出来的字，拿着笔在上面描绘起来，一笔一画，好不认真。

结束铃一打响，林子衿收拾好东西后往教室走去，有听到不认识的同学在说这次考试要完了，他看题没看仔细，理解错了，有听到两三个人堆在一处，对着答案或是吐槽这次试卷难度又提升了一点。

林子衿心想，又难了一点吗？她怎么没感觉到？

她稍稍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椅子还没拉开，就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苏佳语一把拉住：“快点，一会儿食堂人就要多起来了。”

是的，她们该吃饭了。

林子衿顺着苏佳语的劲走出了座位，跟着她往食堂跑去。

确实是用跑，用不了多久，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后，就会像一大批僵尸一样向食堂进发，要是不跑，一会儿准会排到后头去。

刚跨出班门口，林子衿好像听到了纪律委员在向岁无虞对答案，不过她也没太听得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食堂有四层，第四层是教师以及教师子女专用，第三层有一个超市，那儿的食物也都是一些小吃，炒粉炒面什么的，第二层是一个自助餐，称重量的，人会比较多，第一层就是寻常的饭菜了，两荤一素，一顿七块钱。

林子衿和苏佳语去了二楼，现在人还不是很多，不会因为拥挤而感到心烦。

“你做出来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题吗？嗐，我用了好多种方法都印证不出来，草稿纸都被我写烂了。”

苏佳语将左手抵在餐桌边缘，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看了一眼正在把葱挑出去的林子衿。

听了苏佳语的问话，林子衿挑葱花的手一顿，将筷子抵着餐盘，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确定这句话是在跟我讲？拜托，我数学啥样，身为同桌的你在这段时间还没领悟够吗？”

“我严重怀疑你在‘侮辱’我，但我目前还没找到证据。”

林子衿一把夹起一个完整的小辣椒，将它丢进一旁的铁碗里，那个铁碗每一个餐桌都有一个，用来丢不吃的菜。

“好吧。”苏佳语朝林子衿眨了一下右眼，又做了一个“安了”的动作，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林子衿却是被她这一操作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故意似的用手搓了搓胳膊。

数学考完，林子衿倒也不再担心什么了，没跟其他人一样埋头背着知识点，而是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几条考完试后的三天假期要做什么的计划。

这所高中可能跟其他学校不太一样，一个月只放三天假，都是月考考完当天就放了。

有家长来接的跟老班报备一下就可以走了，没有的话就在第二天离开，学校也会有公交车来接，也可以出校门打的或是坐大巴。

林子衿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眼睛在教室乱瞟了几秒，视线最后定格在岁无虞身上。

他的轮廓和眉眼长得都极其的出色，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或许是有情绪的，只是在林子衿没注意到的地方显现过，右眼底下还有一颗泪痣。

眼下他正翻看着书本，不疾不徐的，非常的从容淡定，又带着一点点的疏离感，就好像别人怎么样都靠不进他似的。

但，当岁无虞身旁的纪律委员凑近他，小声跟他交谈时，那种距离感好像被打破了，又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种错觉。

林子衿晃了晃手中的笔，一句话从脑海中闪过，她闭上眼想将那句话抓住，没过一会儿眼睛睁开了，随后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拿着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少年如风，他轻抚过我的脸颊，吹散了我的发梢，手轻轻收起，我好似抓到了风，又好似这只是一种错觉。】

林子衿看着本子上的这一行字，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着，看，这灵感不就来了嘛，她小说家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事实上，林子衿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有在某个平台上注册了一个作者号，写了一本大概八万字的小说，已经完结了，不过介于高考的重要性，林子衿把继续写小说的念头暂且搁在一旁，安心上学。

那第一本小说阅读量并不是很高，也没有什么粉丝，不过林子衿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当然啦，要是哪一天一觉醒来她的小说爆火了，她也是非常高兴的啦。

本子上的最后一页已经写满了，林子衿又往前翻了一页，在上面写了几笔就合上了本子。

她现在该午休了。

林子衿手抵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意上来了就将本子压在底下睡了过去。

现在午休铃已经响了，班上安静得很，除了个别几个还在看着书，其余的都在休息了。

……

大概是接下来要考的科目都是林子衿会的，她在写卷子的时候都很投入，没有半点分神，时间于她而言也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将最后一门考完了。

考完的时候是下午五点过十五分，林子衿和苏佳语没有急着跑去食堂吃饭，而是组织着同学先将座位搬回原位，以及收拾好那些堆在外面的书本。

恰巧今天轮到林子衿、苏佳语、岁无虞以及纪律委员四人值日，便又将教室和走廊打扫了一下。

在岁无虞和纪律委员下楼去倒垃圾时，林子衿正在拖着教室，苏佳语在拖走廊。

林子衿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还亮着，丝毫没有要黑下去的迹象，她又看了一眼钟表，可惜的是一考完试她就将眼镜给收起来了，此刻她眼中的钟表是一团模糊糊的东西，看不清里头的数字，也看不清里头的指针。

林子衿认命般低下了头，用拖把将垃圾弄进簸箕里头，然后从后门走出，想要去女厕把拖把清理干净。

刚经过楼梯口，就有一个人影上来，险些与林子衿相撞，眼睛落在那人的脸上，又落在那人的眼睛，心莫名得重重得漏了一拍，令人无法忽视。

“翁”的一声，林子衿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不然为什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

“抱歉。”

“抱歉。”

同样的话分别从两人嘴边脱出，一个是林子衿，一个是岁无虞。

林子衿似是终于回过神了，赶忙拿着拖把往旁边走了几步，好给岁无虞以及一直没被她注意到的纪律委员腾出空间。

林子衿洗完拖把后，回到了教室，岁无虞和纪律委员已经去吃饭了，苏佳语跟她说了一声“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就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林子衿坐回自己的位子，将压在最底下的本子拿出，翻开，在上面又写了几笔。

【好像有一束光打在少年的脸上，那一刻，在那个转角，我似乎懂得了“心动”究竟是何种滋味。】

又写：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一刻的对视好像很漫长，就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