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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原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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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器材室里曾经死过一个高三的学生,据说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情绪崩溃后割腕自杀了,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堆积旧物的杂货间,平时都是封锁状态。

沈暮是从后面翻窗进来的,这的锁早就松动了,不过因为四周环境冷清加鲜少人光顾,所以学校迟迟没有报修。

沈暮进来后直接在靠窗的垫子上屈膝坐下,不大不小的空间到处充斥着散不去的霉味和厚重的尘埃气息,除却她收拾出来的这块颜色陈旧的灰绿垫子。这垫子是她随手抽出来的夹层,反面有一大团深色的不明污渍,被人用粉笔涂成了小猪佩奇,应该是在她之前来这里转悠过的某个学生的手笔。

沈暮丢开打火机,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捏着烟,吸一口,咳一声,灰白色的烟雾抖动着上升,搅和进阴凉的空气中,又如抽丝般一缕一缕地吸入她的鼻腔。

三年前,秋棠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死志坚定,挂上去之前,还特意把自己颈侧的主动脉给割断了,血喷得到处都是,连天花板都没能幸免,那身雪白织金的旗袍也被染成了让第一目击者沈暮从此难以忘怀的靡艳之色。

这种代表消沉、绝望和死亡的颜色,哪怕只是一眼,她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心悸。

她知道的,她得了晕血症,可好像又有点不同,毕竟真正的晕血症患者可不会主动去接触血液。

沈暮吐掉烟嘴,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一把美工刀,动作麻利地推出里面银白色的刀刃,将它抵在自己左手的掌心。

那里有一条横贯的长疤,一开始十分不起眼,只是随着割开和愈合的次数重复叠加,这条疤的宽度和颜色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唔……”

殷红的液体涌出,沈暮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仅存的血色也在飞快退去,她的肾上腺素开始狂飙,心如擂鼓,耳蜗轰鸣,在手脚逐渐发凉中,甚至一度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但她还不能晕!

沈暮冒着冷汗,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手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划,看着它不由自主地抽搐,看着它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血,看着它变成血肉模糊的一片,如同当年秋棠脖颈开裂的模样。

砰,砰,砰!

沉重的门板在震颤着嘶鸣。

沈暮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原本锁着的大门竟然被人一把撞开了。

有人逆着光向她跑来,对方的呼吸,以及身侧带动的气流中夹杂着一点熟悉的薄荷糖的气息。

谁?

沈暮仰着头,微微眯起眼,涣散的黑色瞳孔倒映着来人描了金边的失焦轮廓。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但临时罢工的大脑拒绝了接受并处理从感官收集到的各种无效信息,让她变成了一个因为短路而智障的人工智能。

她头疼地低下头,不想去思考,可下一瞬,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就伸了过来,遮住了她的双眼。

“不准看!”

不看怎么克服?再说了,你说不准就不准?你谁啊!她偏要看!脑子短路的沈暮躲开他的手,想要远离对方的禁锢,谁知对方死缠不休,手跟黏她脸上似的,撕都撕不开,最过分的是,最后竟然直接拿胳膊圈住了她的脑袋,把她勒进了怀里。

真勒啊!乌漆麻黑,还密不透风的那种!

于是,挣扎了没一会儿,刚缓过晕血症状的沈暮就因为缺氧而真正地晕了过去。

沈暮:“……”

到底是谁想谋杀她?

这是某人在医院醒来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的疑问。

她的发散了,发带叠得很整齐,就搁在她的枕边,手心裹着绷带,隔着帘子可以听到外头的走动声和各种交谈声。

“醒啦?”有护士走进来。

沈暮表情茫然地坐起身,海藻般的乌发便从肩头流泻而下,直至腰间。

“……我的手?”

“缝了十针。”

她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犹疑道:“护士姐姐,我能问一下,是谁把我送过来的吗?”

护士:“是个男生,不过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她的背包放在床尾,里面有她的学生证、钱包、手机……重要的东西都在,就是烟和打火机不见了,还有那把美工刀……这个应该是落在器材室里了。

除此之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任何问题,可不知为何,沈暮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了什么呢?

沈暮回了一中,先去了那间器材室,门掩着,装作完好无损的姿态,其实一推就开,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现场居然被人清理过了……地面的血迹,那块垫子包括她的美工刀,统统不见了!

沈暮眸光微闪,背着包静立片刻后,一脸淡定地走回了教室。

“暮暮,你手又受伤了?”方晴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绷带,不由皱起眉,疑神疑鬼起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沈暮笑眯眯地打断她:“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方晴瞪眼:“你每次都这么说!当我傻吗?”

沈暮无奈道:“如果我是故意自残的,那我干嘛还要去医院,不是多此一举吗?”

想想也是……

方晴没好气地嘀咕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沈暮笑笑不再说话,从书桌里抽出下节课需要的课本,慢慢地翻阅。

忽然的,她转过头:“江寒蝉。”

刮蹭的笔尖扎破了纸页,江寒蝉头微微低着,视线落在卷子上,侧颜的神态和他的语气一样,是属于没有情绪的那种淡漠。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她这个新同桌,人长得又高又帅,特别是那双眼睛,漂亮得像两颗黑曜石,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又冷又闷,同窗两年了就没见他的词汇量超出过两双手;而且最神奇的是这人竟然一年四季都穿外套和长裤,哪怕是容易中暑的三伏天,也要坚持到底……难怪皮肤那么白,她怀疑这人是吸血鬼转世,不然怎么会这么怕阳光!

沈暮递了张便利贴过去,上面写着——

“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你吧?”

对方回复很快,两根手指压着便利贴,沿着木质的桌面滑入她的视野范围。

沈暮将目光从他的波澜不惊的侧颜转移到他的两根手指上,修长莹白,骨节分明,指甲盖整洁圆润,就是太瘦了点,破坏了整体完美的比例。

“不是。”

“……”

沈暮默了默,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后面的方晴无意间抬头就见前面平时很少交流的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玩起了小纸条游戏,不禁微微睁大眼,然后仿佛触电一样,身体突然兴奋得发起抖来,瞬间脑补出了各种狗血校园纯爱剧情,温柔系年级第一×冰山系万年老二什么的,明争暗斗死对头变情侣什么的,豪门千金强取豪夺坚韧不屈的高岭之花什么的,磕死了!

她正想开口调侃一句,就见她的好闺蜜忽然对着冰山,不对,是江寒蝉,露出了一个能迷死人的微笑,陡然如腊月飞雪扑灭了她的一腔磕学热血。

她打了个冷战:“暮暮……”

沈暮转了个身,面色如常,一脸温和:“怎么了?”

方晴:“呃,没事……”

就觉得她刚刚的笑容好孤儿怨,好阴森,好恐怖啊!

“啊,差点忘了!”她拍了下桌子,连忙拉住沈暮,皱眉道:“你和谈于风吵架了吗?”

“没。”

“那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见面就跟陌生人一样?”

“有吗?”

“不要狡辩!就他那个臭脸,除非我是瞎子才看不出来不对劲!”

沈暮犹豫了一下,其实事情不复杂,就是不好描述。上个月谈于风生日party那天,对方突然把她拉到了酒店洗手间的隔间,用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和她表白了。

他当时脸蛋绯红,还沾了些奶油,沈暮以为他醉了,就反问了几句,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连问三次后,她终于确定了。

这人认真的,没在开玩笑。

沈暮拧眉,立马从他胳膊圈里钻出来,然后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拒绝了他(这里省略沈暮重点复述的108个拒绝理由)。

谈于风震惊,他无法接受,他不信啊,甚至开始动手动脚,似乎想在洗手间里对她搞强制爱。沈暮能忍吗?她不能!于是她就按着他发热的脑袋,把他狠狠捶了一顿。

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方晴口中那个“形如陌路”了。

方晴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啧啧出声:“竟然学猥琐男搞强吻,哼!活该被打!”

沈暮摇头:“估计又是他那几个十二中的小跟班教他的,你让莫川提醒他一下,让他少跟那些人玩,哪天栽了跟头都不知道。”

方晴了然:“这个我明白。”

沈暮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袋里,然后眼珠子一转,斜了一眼某个面瘫脸的同桌。

“看我做什么?”

“……抱歉。”

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唇,江寒蝉垂了眼睫,敛去眸底泛起的些许阴郁之色,神态自然地转了回去,手握着笔,在纸上刷刷刷个不停。

写什么呢?沈暮莫名其妙地望过去,但目光被对方桌上高高一摞书挡住了,索性收回来,继续翻阅课本。

下午五点,沈暮将她随身携带的一瓶薄荷糖落在了课桌里,只带了几本隔天需要上交的材料离开了学校。

她去了经常光顾的品茗书店,在那完成了当日的作业,刷了几道题,顺便补完了昨天没有看完的小说,凶手和她猜的一样,果然是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眼镜男!

晚上7点,她离开关门的书店,去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解决了她的晚饭。今天有活动,她获得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小饰品,将它挂在了背包拉链上。

晚上8点,沈暮沿着滨江大桥走回了秋棠留给她的那套新公寓,因为未成年,所以由她的小姨秋玥作为她的监护人代签过户合同。

秋棠和叶怀从萍洲岛回来那天就已经协议离婚了,中间因为有些条款没有谈拢,比如她的抚养权之类的,所以搁置了一段时日。

一直僵持到秋棠自杀的那天,沈暮见到了那位带着一车保镖连夜从云城赶来的素昧谋面的小姨,曾经是竭力反对秋棠和叶怀结婚的主力,也因为这件事,两人当年彻底决裂了。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仅剩的秋家人接走并安葬了秋棠的骨灰,与她们早就故去的父母一起,长眠于云城青山之外。

这是秋棠的遗嘱之一。

她希望得到家人的原谅和救赎。

叶怀和霍思宁的事被大肆曝光了,不过被人人喊打的只有霍思宁,从身材、容貌、学历、家世,挨个和秋棠对比了一遍,兼并各种对她df羞辱的人身攻击,而这些舆论对叶怀或者叶怀的公司却并没有造成任何重大的影响,顶多说他瞎了眼,品味差。

毕竟对很多人来说,有钱有权的男人出轨真是太理所当然,太无可厚非了。

当然,还有另一部分声音,是指责秋棠的,性格缺陷啊,人品不行啊,心理脆弱啊,夹杂着各种似是而非的传言,暗指秋棠死得并不无辜,这种言论不少,虽然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晚上接近9点,沈暮从画室出来,进浴室洗漱完毕,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看到餐桌下有一个类似于贞子的人形生物在到处乱爬。

她眼皮跳了跳,弯腰将喝得烂醉如泥的女人扶起来:“小姨……”

秋玥两条腿扭成麻花了,身上酒气熏天,大半的身体软塌塌地压在沈暮身上。不过她虽然人醉了,但嘴巴没有,秋玥呵呵笑着,摸了一把沈暮的脸,忽然咦道:“小青青,你怎么变嫩了?”

这个小青青,好像是她包的某个小明星。

秋玥与秋棠是同卵双胞胎,长相一致,性格却南辕北辙。

沈暮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没有小青青,只有小暮暮。”

秋玥一愣,眯着眼凑过去,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忽然眉毛一拧,嫌弃地撇嘴道:“难怪五官看着变讨厌了!”

“……”沈暮加倍嫌弃地推开她,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咚的一声,无奈地望了望天,倒回去,将对方拖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厨房做一碗醒酒汤,给她灌了进去。

费了半个多小时,沈暮终于能睡觉了。

可喜可贺,难得一夜无梦。

早上六点,她起床晨跑,带回两份早餐,做完琐事,出门上学刚好快7点了。

公交车5站,再加步行3百米,这公寓距离明溪一中比原来的住宅到青禾还要方便,简直像是提前为了她而准备好的……

沈暮脚步一顿,倏然折过身,目光警觉地在后方三两成群、嘻嘻哈哈的学生中来回逡巡,半晌,沉默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又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沈暮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拐到了临近的小卖铺,买好需要的东西,清点数目后,她才如往常般坐进教室,认真早读。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除非是体能测试,不然一般都是上一半就自由活动了,不过今天她来月经了,看来连热身运动都免了。

很好,时间很充足。

沈暮将包包挂在椅背上,取作业本时,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勾出来了。

啪嗒一声。

是把崭新的金属色美工刀,以及几个实木的边角料木块。

方晴路过,顺手帮她捡起来,困惑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沈暮:“做人偶。”

想起对方家里某个堆满人偶的橱柜,方晴恍然大悟,指着她的手道:“原来是你自己做的……不对!所以你就是这样把自己划伤的?”

沈暮不置可否,只含笑道:“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再受伤了。”

如此,算是直接把方晴下一句给提前堵上了。

方晴张了张嘴,瞪了她三秒,气哼哼地把书立起来,表示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她的脸。

“吃巧克力吗? ”

“不吃!”

“好吧。”

整盒包装总共四颗,心形的,四种口味,松露,酒心,白巧,黑巧,是秋玥某个小情人送她的,她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转头就送给了自己的侄女。沈暮分了两颗给方晴的同桌周岁,周岁秒懂,将那颗松露的分给了方晴,对方这才扭扭捏捏地收下。

沈暮笑了笑,单手托着腮,将一颗巧克力搁在她同桌那堆“高塔”上,问:“吃巧克力吗?”

江寒蝉抬眸,目光落在那颗巧克力上,独立包装,只有简单的条纹装饰,没有文字,看不出是什么口味。

沈暮善解人意为他介绍:“是白巧克力。”

江寒蝉:“……”

他别开眼,周身气压莫名低了下去,语气不明道:“不用了。”

沈暮讶然:“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巧克力吗?”她伸手去取,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个是我小姨送我的,本来我还想……”

“没有。”

还没挨到,巧克力就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拿走了,还当面剥开吃了。

江寒蝉嚼了嚼,脸颊一侧鼓起,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书籍的文字上,极为轻缓和自然地吐出了两个字。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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