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退锋这些日子除了待在桐居里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都有季野跟在身侧，两个人所接触的东西自然是一致的。

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桐居里，而江退锋在桐居里只有一次接触到了能量波动。

“在进阶室里陪吉奥进阶时，我偶然间触发了你留在我精神海中的精神力珠，激活了蕴含在你精神力中的那股同化力。”

江退锋看着循洲，轻声道。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热烈的光，像是在看着什么救世主一样。

循洲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我的同化力驱逐了那种灰色的能量？”

江退锋笑起来：“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你的力量将这种灰色能量同化了......没关系，现成的试验品就在这儿呢，我们来试试看。”

江退锋和循洲相视一笑，默契转头。

在两人的注视下，季·试验品·野默默后退半步，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突然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背后蹿起来。

循洲冲着他勾唇一笑，蓝金色的眸子弯出漂亮的弧度，纤长睫毛像是蝴蝶的翅翼轻颤：“你不要害怕，不会痛，很快就好了。”

季野：更慌了。

他的腹诽完全不影响循洲的动作。

循洲指尖轻点在季野眉心，柔和精神力像是一股细丝般从眉心钻入，带着微微的凉意轻柔却迅速地在季野的身体里游荡了一圈儿，撤出时还顺便钻进季野的精神海中为他做了个简单的安抚后才被循洲收回。

他的精神力与普通医疗师的不太一样，大部分医疗师的精神力是绝对的柔和，这种毫无攻击性的精神力不会被受伤后格外敏锐的精神海所排斥能够最大限度的治疗受伤的将士。

而循洲因为有了同化的能力，他的精神力更像是一条宠物蛇，平日每每都是无害的温顺样子，却会在利用这份同化力时露出本来面目。

卷走需要被同化的外来能量还不够，还要偷偷“吃掉”一点被治疗者的精神力，甚至让循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摸鼻子，脸上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脚底下却一点点往江退锋身边蹭：“可以了，你再检查一下看看情况。”

季野作为江退锋的副官，无论是江退锋还是循洲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存在，即使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被循洲悄悄吃掉了，也只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循洲一眼，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江退锋。

“第一军团已经在大会议厅集合了，我提前准备好了一份大会议厅座位规划图，您想找谁直接在图上标注就可以。”

江退锋颔首，释放精神力再次查看了季野的情况，果然像他推测的那样，循洲所拥有的同化力简直可以说是这种灰色能量的克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季野身体里的灰色阴影荡然无存。

他给季野看了自己实时传输到资料库里的两次检测转化出来的分析结果图像，季野满脸震惊地看向循洲：“这......真是不可思议！”

江退锋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有他和循洲在，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忧第一军团的将士因为这种灰色阴影而死亡，也有了仔细调查那深蓝色虫子的时间。

这么想着，江退锋几人到了大会议厅。

踏入会议厅的那一刻，坐在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都是神色一整，整齐起身行礼，数千人声音洪亮，站在那里像一道永远不会倒塌的城墙。

“元帅好！”

循洲如今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他一想到以后会经常有人见到他要起身行礼就觉得头皮发麻，再加上这些日子循洲身体不适，他索性从空间纽里找出件斗篷来，帽子一戴，面不改色地跟在江退锋身后往里混。

然而循洲那双蓝金色的眸子在整个帝国都是独一无二的，哪里是一件斗篷能遮掩的，只是江退锋见循洲如此“乐在其中”，他也不忍心戳穿循洲拙劣的伪装，只好无奈笑笑，刻意站得靠前一点把循洲挡在自己身后。

第一军团的人其实早就看见江退锋身后的循洲了，但见江退锋一脸纵容的目移，众人只是在心底疯狂吃瓜，面上仍旧是一派平静，全了储君殿下的颜面。

江退锋治军严明，第一军团也习惯了自家元帅的沉默寡言，会议厅里几千人秩序井然，没有一人出声，整个会议厅里安静极了，只有呼吸声轻缓。

江退锋什么都没说，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演讲台旁，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明媚的灯光从他背后洒落，给他一头黑发镀上了一抹浅浅的金色，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他安抚般冲着自己麾下将士们笑笑，精神力如同无穷尽的海潮，将所有人都淹没在海面下，洗去层层遮掩，露出最本质的核心。

不属于第一军团的异常能量在江退锋的精神力海潮下格外显眼，灰色的阴影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整个会议厅里有近四分之一的将士身上都或多或少染着不祥的灰色，其中甚至有不少军官。

江退锋迅速标出需要被治疗的名单，面上是平静从容，背后却逐渐攀上一股冷意，沿着他的脊背像是蔓延，要将他的心脏都冻结。

这才短短几天，二十几枚变异兽卵和一只奇怪的虫子就能污染这么多人，简直像是难以控制一场瘟疫。

江退锋忍不住想，如果那只虫子再晚几天发难，或者季野和医疗区的负责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没有那么敏锐，那会死多少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这是江退锋第一次感到后怕。

在这么多人里准确分辨出每一个异常者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即使江退锋的精神力等级已经超越了SSS，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事也消耗巨大。

在收回精神力的一瞬间，江退锋眼前一阵眩晕，他微微闭眼，强撑着把规划图传给季野，自己佯装无事转身，仗着这个角度大部分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冲着循洲招招手。

循洲两步上前，宽大斗篷在身后荡起好看的弧度，他往前站了一步，在斗篷的布料遮掩下撑住了江退锋的身体，微凉的精神力将江退锋笼罩在内，缓缓流淌着为他舒缓精神海。

在旁人看来，只是储君殿下与元帅并肩而立。

在江退锋身边，身为医疗师的循洲显得格外纤细脆弱，但只有江退锋知道，身边人手指微凉，身形挺直若松，在他需要时，能撑起他的世界。

季野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这次的事情他全程跟在江退锋身边目睹了一切，自然明了利害关系，在拿到江退锋标注好的图之后，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就完成了撤走无关者、将异常者按照江退锋用不同颜色标注的严重程度由重到轻做好表格以及关于今日事件的解释工作。

在循洲毫无保留的精神力输出下，江退锋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他浅笑着摸摸循洲的头发，将他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循洲知道接下来该由他出面了。

江退锋接过循洲的斗篷叠好搭在自己的臂弯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循洲，有光落在他的发间、眼尾，在江退锋眼里，站在众人前的循洲好像在发着光。

“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只有保护好你自己，我们才能救下更多人。量力而为，不要逞强。”

江退锋看着在季野安排下排着队来到循洲面前的将士们，突然开口道。

江退锋了解循洲，循洲一直都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这么多年了，循洲的心里只有江退锋，其他一切他都不在乎。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江退锋，按照循洲自己的脾气，他是不会主动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

是江退锋将循洲牵连进了第一军团的事情里，为了循洲的身体着想，江退锋会严格控制循洲每天治疗的数量。

但是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他相信他手下将士们的心性，却也深知人心叵测。

没人知道这种灰色阴影会不会继续蔓延，也没人知道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会死，因此早一分钟被治疗，就有更大的可能活下来。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江退锋在这个时候开口，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他做出的决定，他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可能会出现的怨怼和不满，只求循洲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循洲何其聪慧，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江退锋的心思，青年眉头一蹙就想开口。

江退锋望着他轻轻摇头：“殿下，拜托您了。”

循洲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他盯着江退锋看了几秒，像是认输一般垂下眼帘叹口气：“我知道了。”

循洲这个时候真情实感得开始无奈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封印太过结实，他努力了这么多天也只是将将让封印松动几分，要想彻底冲破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有这层封印在，循洲无法单纯调动同化力，只能借着治疗的机会让精神力在病人身体里完整流转一遍才能达到效果。

“这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

循洲低声呢喃，指尖在面前将士眉心轻点，精神力疯狂灌入，迅速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