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归紧紧的抓住镜子边框，两方对峙，他一时也无法带走镜子，恶鬼不敢继续攻击，殷不归眼神微沉，他不可能一直在这僵持着，月亮旁边的金色浅影已经渐渐消散，代表着时间又再次来到了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夜一天了。

想到这里，殷不归主动开口想要和缓这肃杀的氛围：“这位大人，我并非是想抢地府至宝，只是，这里面关的幽魂我是要带走的，要是您能把他放了，我自然会归还至宝！”

殷不归有心和缓，但对面的鬼却是不愿意的，“我堂堂夜游巡使，要被你这小鬼胁迫，那这官便予你做罢！”说罢，抬手便攻上来，殷不归见此拉着镜子转身便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秘境的震动已经停下了，镜子悬在地面，殷不归扯着镜子倒也没有特别费劲，他边跑还抽空看了眼镜子里面的魂，生怕这番动静会把里面的魂颠散了。

他回头就看到镜子里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醒了，呆呆的跪坐在镜子里，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外面的他，身后的攻击和铁链一齐对准他的胳膊袭来，殷不归把镜子往前一甩，抱着甩到身前的镜子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

夜游巡使不断攻击着他，殷不归渐渐地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慢，身上也多了一道道伤口，魂体都有些不稳，殷不归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镜框，唯一让他欣慰的事，这面镜子的镜面和镜框好似一体的，还无比结实，再怎么折腾镜子也没有出现什么伤痕。

不断进攻的夜游巡使都有些佩服他了，他的招式又快又狠，这小鬼次次都躲开了，一直坚持到体力消耗殆尽，动作有些凝滞才受了伤，还死死的护着镜子，反而让他更加能放开手攻击了。

“还不放手吗？”

“不放！”

殷不归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夜游巡使见此倒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落到殷不归的身前，皱着眉仔细的打量着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他堂堂夜游巡使，即使在地府称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是也是比普通的小鬼要厉害的多，从来没见过......

“你这小鬼可真犟啊，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这面镜子乃是地府至宝，你也知道，你所说的镜子里的幽魂，那可不是什么幽魂，那是至宝的——器灵！”

殷不归被他的话惊到了，看着镜子里的魂体，这时候镜子里的人正好和他对视上了，殷不归看着他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镜子里的人看着他笑也跟着微微勾起嘴角，生涩的笑起来。

殷不归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我是一定要带走他的！”

夜游巡使拧起眉，他人身时虽然皮肤青白，但清瘦的身形带着文质彬彬的气质，听他这话也没有之前那样气急了，只是一脸困惑的问殷不归：“那你为何非要带走我地府至宝的器灵？你可知，这至宝的存在皆依托于器灵，若器灵不在，则至宝碎。”

殷不归一脸警惕，“这些应该是地府的秘密吧，你跟我说，不怕我是鬼王城那边的奸细？”

夜游巡使轻哼一声，撩起袍子坐在石坛的台阶上：“就他？区区一个鬼王？他可不见得有你这样的胆识。”

殷不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不打算继续打了？

夜游巡使看出他脸上的疑问，慢条斯理的说：“打什么，打了半夜，你也没怎么样，反正我在这，你也走不掉。”

殷不归趁此撑着镜子滑下坐到地上休息，恢复体力，他是一定要把季衔书带回去的，不管季衔书是怎么从器灵投胎为人的，但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人，那这一魂便不能少。再说了从地府至宝投胎为人也说明了地府并没有保护好这所谓的至宝，不是吗？

夜游巡使手撑在腿上盯着镜子发呆，慢慢的他的眼神移到了殷不归的身上，眯着眼睛仔细的瞧了瞧他，这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你小子不是鬼吧！”

这一声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殷不归正在小声的跟镜子里的季衔书说着话，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话，夜游巡使静静的等了一会，见他不搭腔，又喊了他一声：“喂，你别装作没有听到，你绝对不是个鬼。”

殷不归转头瞥了他一眼，“鬼不鬼的重要吗，反正你在这守着我出不去，早晚会变成鬼。”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自己不是个鬼。

夜游巡使点了点头，过会又道：“以生魂之身，独自闯进地府，你不简单啊，你和器灵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带他走？”

殷不归这次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靠着镜子闭上眼睛恢复精神。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殷不归还是靠着镜子没有言语，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他学头靠在镜面上，忽略镜面的话，两人的头看起来像是抵在一起。

夜游巡使也被迫安静了半晌，他本就不是个安静的鬼，话在喉咙里滚来滚去，没忍住开口说话：“你知道吗？至宝和普通的那些灵器不同，灵器是以本体为主，时间长了可能会生出灵识，灵识慢慢的成为器灵，本体要是损毁，那器灵也将消失，但是我们的至宝不同，他是先有的灵，后来才出现了这面镜子，这面镜子也只能依靠镜灵存在。你能摸到禁地，应该也是知道地府在一百面前经历过的动乱，在那次动乱里，先是至宝被盗，后来至宝找回后发现里面的镜灵丢失，等镜灵的气息彻底消失后，镜身便整个碎掉了。”

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当时酆都大帝不顾他的神体不稳，出手找到至宝，可还是没能挽救它，亲眼看着至宝在他手中碎掉。当时地府众鬼都在一起，本来是庆贺至宝回归，唉，当时我记得大帝只说了一句'天命......'我到现在也没明白，镜子是我们这些下属瞒着大帝和各殿阎王拼起来的，大帝说完便回去闭关了，我们这些鬼在外执行公务时时时留心，也就在二十年前才找到镜灵的一丝意识，带回来放到至宝里蕴养，可这二十年来，至宝时不时的会撼动不止，刚寻回来那几年更是严重，有次镜面都出现了裂痕，我等都打算向上汇报了，但是莫名的又恢复了。”

听到这里殷不归的眼睛一下睁开了，联想到季衔书遇到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各殿都不知道你们找回了镜灵？”

“不知。”夜游巡使摇摇头，各殿顺应大帝的命令，已经不理这些外事许久，只以为他们这些下属建造禁地是为了存放碎裂的至宝，让心里有个念想。

夜游巡使继续讲述：“后来这些年，至宝的震动渐渐地减少，安静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又开始了频繁的异动，我们怕它把自己震碎，便用寒铁锁链把它束缚起来。我本以为，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至宝好，直到刚刚——”

夜游巡使顿了下，舔了舔唇才继续道：“你靠着镜子，镜灵在里面也像你靠近，依靠着镜子外面的你，我才突然发觉当时大帝所说的那句天命的意思。”

殷不归擦着镜子的手停下，转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鬼，他身形颓丧，周身萦绕着萎靡的气息，没有再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