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光对于以后，有何打算？”孟德南腆着脸问，丝毫没有做长辈的风范，话里话外带着一丝急切之色，好似有什么陷阱迫不及待等着虞淳光跳一样。
虞淳光垂着目光，望着干净的地板，“过几日离开中州，自是修炼大道，斩妖除魔。”
孟德南眉头一皱，“斩妖除魔？如今妖兽肆意妄为，残害凡人，就连魔修和邪修也是如此。”
随即他脸上满是笑意，欣慰道：“淳光志向远大，不愧是虞陵的儿子，和虞陵一样忧心于天下。”
虞家当初还没出事的时候，虞陵经常救助需要的人，和几位有名号的修士也有些交情。
只是那几位修士向来不问世，很少有人知道，虞家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也没出现过。
孟德南想到这里，眼底深处满是算计，“说起来，虞家当初和修士也有来往，淳光不知道吗？”
虞淳光神色惊讶，笑道：“孟爷爷，我当初年岁尚小，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就算无意间看到过，怕是也记不得。”
“也是。”转念一想，孟德南提及孟婉来，“淳光啊，你觉得婉儿那丫头怎么样？”
来了来了，孟德南带着不怀好意来了。
云离一瞬间来了兴趣，从怀里伸出一个脑袋出来，静静倾听着两人的交谈。
“孟姑娘是晚辈在中州遇到的第一个凡人女子，自是活泼甜美。”虞淳光不疾不徐道：“孟爷爷为何会如此问？今日不是孟姑娘生辰吗？”
凡人女子的一生，皆是由父母做主，这种时候邀请那么多世家上门，怕是有相看之意。
人嘛，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
虞淳光这边不行，就会退而求其次，看看那些世家公子了。
孟德南一听就明白了话中之意，心里惋惜的同时又责备虞淳光不知好歹。
“确实如此，婉儿也到嫁人的年龄了，老夫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罢了。”孟德南摸着胡须，精明的眼里闪过冷意。
“孟爷爷，此次上门晚辈是想了解关于虞家的事，还有一件……”虞淳光把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这等中品法器，它的价值更大，不应该拿来作为‘礼’。”
孟德南脸色冷了下来，气氛突然间凝滞，就连空气里都满是硝烟。
他看也没看桌子上的盒子，语气漠然，“既是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淳光啊，既然你心心念念都是虞家的事情，那老夫便让你看一样东西。”
孟德南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随老夫来罢，今日就把事情告诉你。”
虞淳光起身跟上他的脚步，走出院落后，往左边走去。
前方传来歌舞升平声，欢声笑语中夹杂着祝福语。
那位孟家姑娘在孟家格外得宠，就算只是一个生辰礼，孟家就请来了这么多世家。
在此之前，孟家却是连活着都艰难，一飞冲天后。仿佛忘却了从前的日子，奢靡铺张，还真是讽刺。
虞淳光听着那声音，竟觉得恍如隔世。
在虞家还没出事前，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和哥哥对他总是多了几分宠溺。
宠溺中带着严厉，会让他读书认字，带他出去见识，也会告诉他道理。
在他被人带着逃离的那一晚，他眼睁睁看着虞家陷入到火海中，却什么都做不了。
逃走的那天晚上，天上连丝月光都没有，他们只知道拼命逃，在地上摔了一跤又一跤。
他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跳出嗓子眼，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在地上一次次摔倒时，他不知自己前路几何，只知停下就会死。
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见到过这般喧嚣、充满活力的日子了。
孟德南带他去了书房，书房很是寂静，连个家仆都没有。
“嘎吱”一声，书房的大门打开，书架子上装堆满了各种书籍。
“婉儿的爹是读书人，这里有许多书都是他收藏好的，种类杂多。”孟德南见他目光看向那些书架子上，解释道。
“看来孟叔很爱读书。”虞淳光不咸不淡夸了句。
“哼！”孟德南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他确实爱读书，但他考取功名却没去王朝当差，爱读书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在家中碌碌无为罢了。”
“这……”虞淳光讶然，“孟叔竟没去当差吗？”
读书是寒门子弟和平民的出路，可考取功名后不去当差，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向来主意大，谁知道他为什么没去呢？”孟德南心中有些猜测，但他没说。
孟争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他考取功名，少不得虞家的帮助。
虞家出事，孟家兴起，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读书人向来认死理，钻牛角尖，孟争的选择他并不感觉意外。
*****
孟德南走到书案后，打开一个暗阁，从里面取了一个盒子出来。
盒子通体成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莫名觉得那盒子好似在约束着里面的东西一样。
虞淳光站在书架前，对于孟德南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眸光冷冽，面上没什么情绪，从那盒子出现时，心潮涌动了一下。
感觉越发强烈。
孟德南转身，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盒子，“这是虞家的东西，虞家的灭门，正是因为这件东西。”
说这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言语间带着激动和一丝疯狂。
虞淳光面不改色，“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孟爷爷手中？”
属于虞家的东西？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那它为何会在孟家的手上？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所以虞家才会遭祸？
百思不得其解，虞淳光索性不去想那么深奥的问题，直接开口询问，“看孟爷爷的意思，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所以虞家才会遭遇如此？”
孟德南满意点头，年轻人就是喜欢思考，他的猜想几乎与真相贴近。
“没错，你可知玄天目是什么东西？”孟德南把问题抛给虞淳光。
虞淳光摇头，“晚辈不曾见过这东西，自是无法知晓。”
“玄天目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神器，能窥未来望过去，亦能预示大劫之兆。”孟德南摸着盒子，依依不舍地递给虞淳光。
“这是虞家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了却了老夫的心头大事。”
虞淳光并没有伸手去接，垂落眼帘淡淡道：“孟爷爷如何能确定，这就是上古神器？晚辈在宗门之内，确实听说过几件神器的消息，可这其中并未有玄天目。”
“淳光啊，不是都说了吗？失传已久，一般少有记载。”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虞淳光，他肯定要骂一句愚蠢。
什么是失传已久？不知何时消失，不知何时出现，无人记载。
这件神器不具备杀伤力，虽是神器，即使是拥有也只是当做一个辅佐而已。
所以，许多人不知道，很正常。
宗门没有记载，说明这神器可有可无，对他们来说不堪大用。
虞淳光并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一件神器的存在，会引发怎样的争端，想都能想得到。
而这件所谓的‘神器’却出现在凡人世家中，简直是荒唐至极。
“孟爷爷，晚辈对于这样的神器并没有半点觊觎之心，晚辈想知道虞家到底发生了何事？”虞淳光的目光从盒子上移开，问道。
“淳光啊，你若不信，不如你来试试打开这神器如何？”孟德南笑呵呵道，把盒子递给他，“你打开试试看，就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神器了。”
“为何是我？”虞淳光脑子迷糊了一瞬，“难道这神器，非虞家人不可打开？”
“当然。”孟德南没有多说，只是让他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个现象，也是他得到这神器后，才知道的。
玄天目在虞家血脉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在其他人手上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完全没有半点用处。
这也是他让孟冲继续待在虞家庄子上的原因，当年虞淳光逃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虞淳光是虞家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玄天目非他不可开启。
虞淳光犹豫了一瞬，婉拒道：“孟爷爷，晚辈想先知道虞家发生了什么事，仅此而已。”
神器在孟家人手上，孟家对当年的事情模棱两可。
这么看来，虞家被灭门，真的是孟家做的。
看出孟德南急切的态度，虞淳光心里有了猜测。
虞家因为这玄天目而灭门，这是怀璧其罪啊。
只不过，参与进这件事情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这玄天目，也是我后来去虞家查看情况才发现的，当时埋在你爹的怀中。”孟德南把盒子放在一旁，娓娓道来。
“后来老夫经过多方面探查，加之那些魔修留下的痕迹，老夫才明白他们是为了玄天目而来。”
“后来孟家因为老大的成就，孟家在这中州兴起，老大儿子知渊因天赋而被选去归虚宗，孟家才在这中州立起根本。”
“虞家对孟家有恩，老夫对此事耿耿于怀，招揽修士也是想查出虞家被灭的真相。”
“后来老夫抓到一位魔修，才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玄天目对于修士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作用，但魔修却对玄天目很是看好。”
说到这里时，孟德南意味深长起来，“毕竟能窥未来望过去，能预示大劫，魔修想借此设局残害凡人性命。”
“当年虞家出事，魔修联合起邪修，设局让虞家下人反叛，所以他们才会得手。”孟德南眉头轻蹙，“老夫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虞淳光抓住其中的疑点，“孟爷爷可否告知，这神器为何会在虞家手里？而魔修，又为何会知道这神器的存在？”
孟爷爷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虞家被灭门的真相。
他并不相信，这其中孟家人没有参与，而事情的真相也并非如此简单。
如若不然，如今又为何会费尽心思引他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