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舟凝视着被她摧毁的藤蔓，【致死性欢愉】的威力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略有些迟疑，天花板上的植物已经形成了绿色人形。绿色人形身形小巧灵活，四肢并用在天花板上勾着组成网状的植物网爬来爬去。

明舟抬手，子弹直击它的头部。

绿色人形像猴子一样荡到玻璃窗破碎的边缘，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随即扑向明舟。

月光下它细小手掌上尖锐的指甲如同利刃散发着鲜红的光芒。

感觉就像游戏中精英怪打过来时策划为了手残党特意加上的红光提示，明舟在内心吐槽，但脚上动作不停，可惜现实不是游戏，她不能在闪避时触发无敌帧，明舟堪堪避开了它的攻击，手中的左轮对准绿色人形的头部，“砰——”绿色人形灵巧地避开，微笑的小烟花在空中炸开，落下星星点点。

又是一次空枪。

明舟轻啧，子弹用完了，她再次伸手从四周一抓，抽空了这里所有的欢愉情绪，她的手张开，孤零零的三枚子弹躺在她的手心。

在这里的情绪本来就少，还经历了一周的流逝，若不是明舟拥有神灵位格，对欢愉的操控极强，不然她连一颗子弹也摸不出来。

她淡定地将三枚子弹装入弹匣。

绿色人形从天花板跳下之时，明舟难得的使用混沌加注此身，当她看向它时，瞳孔中金色的光圈在黑暗熠熠生辉，绿色人形的动作在她眼中变得极为缓慢，她举起枪，对准它的大脑部位。

无数彩色的笑脸烟花从绿色人形内部炸开，直接撕裂了它的头部，它的四肢仍然保持前进的方向，向明舟扑来。明舟举枪，【致死性欢愉】撕开了它的心脏部位，它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掉落在明舟一步之遥。

明舟等了一会儿，绿色人形在她的注视下散落成一地的扭动的藤蔓，随后迅速枯萎，没过多久就化为了灰烬，风吹过，灰烬在屋内打着旋，只有它枯萎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亮晶晶的小碎屑。

另一边，战争之火烧死了所有的藤蔓，枯萎的枝条什么也没有留下，银灰色的猫咪跳回明舟身边。

但战争之神并没有安心下来，祂身为灵魂碎片，也是空有位格力量却没多少，刚刚的战斗消耗了不少祂的积蓄，“要是有一场世界大战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场局部大战也行啊，唉。”祂低喃到，耳朵竖起，眼睛盯着四周。

明舟从灰烬中捡起指甲盖大小的晶体，这块绿色人形留下的遗物里面流淌的混沌力量让她感到久违的熟悉，就好像勾动了灵魂深处的某种组成，她拿着这片晶体就像捧着一团愤怒的火焰。

她沉思片刻，将这片晶体递给战争之神看，“这是什么？”

战争之神的瞳孔竖起，盯着这片晶体，惊疑不定地说：“共鸣级的混沌碎片？还是愤怒系？”

战争之神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从办公楼破损的窗外传来的无形的怒吼打断了祂的推测，这声怒吼并不存在于实质，只有灵魂才能感受到来自它的愤怒。

这是一道极强的精神攻击，唯独对两位混沌神灵无效。

明舟一把拎起战争之神后颈，退入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下一秒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数根红色扭动的火链穿刺。

一只体型约等于成年人的绿色人形从窗外爬了进来，与那只小的绿色人形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头部是一团燃烧的烈火。

愤怒。

正在从它的身上源源不断的辐射出来。

燃烧着烈火的火链抽向明舟，数根火链封死了她的所有去路。

一瞬间，她猛地朝左侧办公桌上跳去，接力跃向通往一楼的通道口，在撞上封锁火链的一瞬，明舟伸手猛地拉起身侧的火链，直接扯断了它，硬生生撕开一条通道。

落地后明舟就势翻滚一周，躲过抽过来到火链。

战争之神被她一甩，挂在肩上，她望着头上疯狂朝她涌来的火链，轻哂：“不好，这下要被打的满地乱爬了。”

“注意头上！”战争之神大叫，祂喷出一朵战争之火，猩红滴着鲜血的火焰精准地打中从上方扑下来的火头人形的腿上，血火沾上它的腿上的瞬间，不断侵蚀着它的□□，火头人形愤怒地哀嚎着，一根火链飞过来，直接撕掉了它的一个胳膊，脓液从它的断肢面淅淅沥沥地流下，落在地面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就是这一瞬的耽误，明舟跑向一楼通道口的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火链封锁。

明舟看了一眼被红色火焰照的一片红的通道，看向火头人形爬过来的窗口。

她对这两个人形的身份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一个猜测，只是现在还需验证，它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平时它们它们的藏身地。

现在到了验证它的时候了，明舟举起左轮手枪，这里还有最后一发【致死性欢愉】，“砰——”

火头人形轻松避开，但无数微笑烟花填满了二楼，一团团炸开，遮蔽了它的视线，满溢的欢乐情绪让它失去了对一人一猫的追踪。

它的“眼睛”在刺眼的微笑烟花中寻找着，它的视线扫到窗口的那一瞬间，它看见了一个人肩上趴着一只猫，正在翻过它进入二楼的窗户。

它愤怒地嘶吼着，四肢并用飞速爬向那里。

明舟翻下窗户，两只手扒着废旧办公楼凹凸不平的外墙快速下跳，稳稳落在地面上，金色的光圈在她纯黑的瞳孔中亮起，她“看见”了愤怒的痕迹，这是火头人形爬过来时留下的浓烈情绪。

这道痕迹从办公楼破损的后门中伸出，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仿佛是一个深渊大口，在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门。

明舟毫不犹豫朝后门跑去，火头人形已经扒着外墙快速冲向她了。

“你手还好吗？”趴在她肩头的战争之神小心地问。

她低头看了一眼掌心，扯开火链时掌心被愤怒火焰严重烫伤，又加上她扒着外墙跳下来时的划痕，整个掌心血肉模糊。

“还行，能撑得住。”明舟回答，“我调高了这具身体的肾上腺激素和多巴胺，嗯，这也算【欢愉】的权限范围。”

她在火头人形封锁后门的前一秒冲入办公楼内。

进入后门内，所见的并不是一楼的办公场所，而是一个资料室，但里面的资料早已被搬走，只余下空荡荡的架子。

愤怒留下的情绪痕迹在黑暗中犹如燃烧的火焰，格外醒目，明舟沿着这痕迹快速向内部深入。

火头人形愤怒的嚎叫已经出现在资料室的门口。

明舟仍有闲心与战争之神讨论：“愤怒共鸣级混沌碎片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吧？那个火头人形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调律级，在混沌神陨落以及秩序教派的打压下，格尔洛卡的混沌组织有能力这么大手笔在这里送出两份混沌碎片？”

“当然不可能！”战争之神肯定回答，“混沌碎片的大头在混沌域之中，流落到这里的并没有多少。”

混沌域？

战争之神又说出一个新名词，但明舟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了。

“共鸣级和调律级的愤怒混沌行者有操控藤蔓那一招吗？我感受到哪些藤蔓体内也有愤怒混沌气息残余。”明舟问。

其实她还是说的过于简单了，那些藤蔓何止是有混沌气息残余，它们身上浓重的混沌气息简直就像是用混沌力量浇灌出来的。

战争之神五官纠结成一团：“我很确定没有，涉及到植物的应该是混沌生命途径的人做的，但这些植物明显是受到高于调律级的愤怒混沌力量侵染。”

“麻烦了。”明舟叹气，“那你能判断出这些植物被侵染了多久吗？”

“我现在还不能，”战争之神丧气地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个小的绿色人形应该就是失踪的小孩，而这个大的愤怒火头应该是失踪的女职员，根据我的判断他们应该是母子，就算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很亲密。那么是什么让死去三年的女职员和刚失踪才两周的小孩通通变成愤怒混沌行者呢？”

战争之神闻言悚然。

明舟已经跑到了资料库的尽头，愤怒的痕迹在一面墙上断开，而在墙上有一幅巨大的落地的画。

她身后，火头人形凄厉的怒吼已只隔半个资料架。

战争之神弓背从明舟肩头跳起，扑向火头人形：“我来解决它，你去打开通路。”

一位已经陨落只剩下灵魂碎片的神灵能使用的力量还剩多少？

战争之神咬着牙，驱逐着自己的战争之火，撕扯着火头人形，但是火头人形被撕裂的躯体很快在火链的补给下复原。

战争之神望着它身后密密麻麻的火链，在祂用战争之火撕碎它的躯体之前，祂就会因力量耗尽而战败。

所以，战争之神额头前逐渐凝起一把剑的虚影，祂必须一击必胜。

明舟站在画前，凝视着画中的红十字，战争之神将战斗的范围控制的十分完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这副画画的是一家医院，画上医院的名字被灌木隐藏，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病人，还有穿梭在病人之间的身着黑斗篷带着鸟嘴面具的医生。

这是一幅正在拯救传染病患者的鸟嘴面具医生的画，明舟观察一番，发现来往的鸟嘴面具医生手中大多都手捧药剂或注射剂，唯有一位鸟嘴面具的医生两手空空站在一旁，似乎在看着所有病人和医生。

明舟仔细看了看她，她确信这位鸟嘴面具医生右手竖着握成拳，这个动作十分怪异，就像是他本该拿着一根棍子。

棍子？

明舟仔细再画中寻找，最后在医院的红十字上找到一根细棍，她的手指碰触画中红十字上的细棍，上面并没有凹凸不平的感觉。明舟尝试移动手指，果然，细棍随着她的手指移动，于是她一口气将细棍拉至鸟嘴面具医生手中。

画中医生动作变了，他手握细棍，凝视着患者。但画依旧没有打开通道。

明舟仔细在画中的草丛、树枝上寻找，最终找到了一条环绕着的蛇，她将这条蛇移到棍上，瞬间整幅画都发生了变化。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都痊愈了，鸟嘴医生们也脱下了黑斗篷，而凝视一切的鸟嘴面具医生手握单蛇缠绕的权杖，权杖上散发淡淡的光晕。

“蛇杖？”明舟低语。

下一秒，整幅画上移，伴随着齿轮咬合的声音，一条通道出现在明舟面前。

“战争之神，门打开了！”明舟说。

“进去！”战争之神扑向明舟，将她撞入了通道内。

随后祂转身，额头光晕大盛，随着一声战吼，明舟只看见通道外被一片猩红覆盖，随即消失。

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

通道外的火头人形已经消失了。

战争之神有气无力地趴在明舟肩头，明舟摸了摸祂的脑袋，然后朝通道内走去。

这是一个通向下方的通道，最后她抵达了一个长廊，长廊两侧是一个又一个房间。

明舟朝内部走去，有的房间门紧锁，有的房间门大开，而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藤蔓。

她沿着愤怒的痕迹朝里面走，直到停在了一个大开的房间门口，这就是那个火头人形出来的地方，里面有一张病床，以及用来拘束它的铁链。明舟认出来了，它的火链就源自于此。

明舟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前进，直觉告诉她，前方有很重要的事情，这里的东西可以暂缓。

明舟继续前进，直到拐过一个弯，明亮的火光照耀了这里的一切。

在金红色光芒汇聚的地方，明舟看见了一对宽大雪白的翅膀。

那是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