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上次的黑夜里瞎摸体验，他这次非常诚实的带了一颗灯下来，付寒书一手提着灯，一手端着药，慢吞吞的从一楼走向地下室。

除了连续下了几天都没停的雨外，晚上的时间总是寂静的，就算他刻意放轻了他的脚步声，也抵挡不住这万籁俱寂的时间段中他被故意放大的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他选择的灯都是类似于手提、可控制、带挂钩的LED灯，地下室光线不好，也没装灯，没有自带灯全天简直和摸黑差不多，不管对方单方面与他有多不对付，除了放他出去外，他对于余沨年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

以前那些破事他也不打算让对方知道，他知道这样关住他不是长久的办法，但他不想管，他只想在他有限时间内保护好他。

永远瞒住这些显然是不可能的。

门开的那一瞬间，付寒书在想，是不是这光太亮了点，刺的他眼眶酸涩无比，对方没说话，雨总算有要停歇的架势了，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余沨年却觉得好吵。

脑袋里面吵的不可开交，他抬眸盯着对方，回想着他们这些天的行为，不禁嗤笑一声：“付寒书，你好样的。”

他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里面却交杂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情绪，余沨年说完这句话后，没再打算欣赏对方的表情，他的余光扫到付寒书手中的那碗药。

余沨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将东西抓过来，付寒书因为对方反常的话语，脑中有些呆滞，以至于对方措不及防来抢东西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余沨年已经反常的一口喝下，随后碗顺着余沨年抓他的动作摔在地上，很快门被关上。

他被人抓着衣领按在墙上，余沨年眸光低低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他没说话，只是抓着对方的手指无端用力，看见对方这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余沨年抓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付寒书灯没被抓稳，摔下去，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地上，光线从地上照上来，范围不大，东西看不真切，但付寒书还是看见他的眼角红了。

他心脏倏停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余沨年脑中一直很混乱，第二句话挣扎了许久才说出：“你…为什么…”他想控述对方，不经过自己同意私自做决定，可回想起来，他突然发现，这些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再去询问，或去质问还会改变这种结果吗。

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忘记对方，黑暗中，付寒书将脑袋放在他肩上，用一种拥抱的姿势将人拥入怀中，他在他的耳边呢喃。

他说：“我总是爱你的。”

“不管是哪种方式。”

“我总是记得你的。”

余沨年的思绪飘的很乱，直到最后想起，才发现这连回忆都算不上的东西，让他有多难过。

[恭喜获得攻击牌]

一句毫无感情的男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余沨年看见一个人在上楼，他的步伐很轻快，走起来几乎没有声响，他从一楼开始一直往上走。

每隔13个台阶就要拐个弯，拐过一个弯之后，他会紧接着拐从那层的最右边，过两个正方形的弯，再次循环上楼、拐弯，这是余沨年在对方不停歇的步伐中找出的规律。

途中到底拐了多少个弯，爬了多少层楼，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这人一直在往上走，对方仿佛对这里很熟悉，途中几乎没有停滞，他的视角一直停留在地上。

在余沨年眼中，他看得到的只有不停移动的楼梯和无数个数不清的拐角，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况，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在哪里，只是无端觉得这里非常熟悉。

余沨年认为这人可能遇见了鬼打墙，不然怎么可能走了这么久都没到头，他就这么想着，对方的视角突然变动了一下，他抬起了头。

朦胧间一截银色的栏杆一闪而过，楼梯没有到顶，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顶端缠绕着钢丝，遮住了大半光线，离现在这个位置还有几层楼距离。

这个人停在这层楼上，缓步靠近栏杆，这次余沨年看清了，这里的中间是一方空地，被四面的走廊包围着，随着楼层的数量增加，变得越发渺小，在这种带着点阴暗的环境中，那里更是像是被黑暗吞没的深渊。

这个人是垂着眸的，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的那个楼层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方拉扯着一方，好像有个人从房中冲出来，他跌跌撞撞扶着门框站起来，还没等他稳住身形，身后的人转头又向他奔来。

在这种极限与死神抢刀子的危急关头，站在上面的人好像笑了一下，那是一种很淡的笑容，他没说话，盯着下面的眸光带着漠视。

有个人在慌乱间抬起头，对方正好撞进他的眼中，他清楚的看见那个口中说着会保护他的人，此刻正变为冷漠的旁观者，看着他的眸光不带丝毫感情，却还是笑的。

他下意识想向那个人呼救，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下一刻竟笑的更欢了，他简单的抬起手，朝下面的人挥了挥，无声说了几句话，看口形应该是：“放心，我会帮你的。”帮你杀了他，既然你这么害怕这个世界，那不如就此解脱吧。

随后那个人便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住头发，被强硬的按在地上，接受生命的最后一个洗礼。

一切都结束后，他冷淡的目光盯着下面那个人，看着对方站起身，低头抬起自己的双手，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那里面有喜悦，更有恐慌。

对方拐过一个正方形的弯，慌慌张张走向来时的楼梯，就在他正对楼梯准备下楼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听见声音的他呼吸一滞，那是有人在敲击栏杆的声音。

余沨年看着那个人不急不忙下了一层楼，时间正好与另一个人匆匆忙忙的速度对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会选择在上一层带着欣赏去看这出写满了悲催的戏。

楼梯摆放的位置走起来很费时间，上楼和下楼的楼梯位置是相对的，一端在楼梯这头，一段在楼梯那头，中间隔着巨大的空地，两根横着的栏杆彼此对着，对方又一次停在了与上一层相同的位置，只是这次层数不同而已。

他懒散的靠在水泥做的墙体护栏上，一只手的手指不甚在意的敲在了栏杆上，他好像就是这么随便，连眼睛都没抬，根本没去看另一个人听见这个声音的表情。

那个人脚步一顿，接着猛地回头，他瞳孔瞬间放大，就见在他的正对面，隔着一个巨大空地的走廊上，刚刚还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这个人的眸光才抬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他眼前景物变得很模糊，余沨年看不清对方的脸，他敲击栏杆的声音很清脆，直到那声音变为另一种音色，他还是听见了对方略带威胁的话语：“我既然能杀了他，同样也能杀了你。”

“好啊。”回应对方的是他带着愉悦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直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冒起，这是他的声音，他倏地惊醒。

夕阳穿过玻璃打在余沨年脸上，他微微眯了眯，在脑中不断回忆着这个梦的所有细节，遗憾的是，由于他醒得太猛，脑袋中除了最后的一些片段和那个可怕的想法外，其他一律变成了背景，模糊到记不清。

等他从这个理论上回过神来，余沨年才发现刚刚一直不停歇的不是敲击栏杆的声音，而是敲门声。

在梦中的他太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没注意到声音的变化，导致这次的敲门声听起来有些变异。

门外的人可能敲了很久。

他从桌前站起身，随手从一旁抓起一副眼镜架上，这副装扮更衬的他有些斯文败类，所幸的是他长得很漂亮，很少有人会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生，但这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别人对他评价最多的词。

这是个无规则的世界，没有条令，没有规矩，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三类人，人，外来者，原住民。

每个人都记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没有人记得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记不清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所有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

可悲的是，无规则的诱惑太大了，有人频频掉入陷阱，最终死去。

外来者只有十位，在内部他们被称为鸭子，意为人永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余沨年是其中之一，今年是他活在这里的第三年，在最初来到这里时，整个天空都是黑的，严丝合缝，一丝光都没漏出来，空中活像被人拉了一条黑色屏障，他在黑暗中摸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摸不到边际，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未知的恐惧让他停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才传来一丝声响，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响在头顶。

[欢迎回家，这是一个无规则的世界]

话落，刺眼的白光扫向大地，余沨年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系统让他们在黑暗中等了足足两小时，没想到最后它只说了这一句话。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听起来解脱了人们的束缚，让人们选择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却没想到在一年后的今天，这句话会成为一道释放人性的符令，成为世界罪恶的源头…

在存活11个月后，一切都迎来了转折，也是在那段时间，死寂了11个月的系统，终于活了过来。

[恭喜获得攻击牌]

这句话的语调幅度简直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不过在梦中他只听见了这句话，而现实中，它后面还接着一句话。

[请选择是否接受]

那天他蹲在路边，雨夜的风凉丝丝的，余沨年盯着眼前不断发光的选项，他一看到“攻击牌”这三个字就烦，心里汹涌无比，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拒绝，余沨年刚刚杀了人，心情不太美妙，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系统不断催促。

[请尽快做出选择]

余沨年才伸手点了一下“否”，但在他存活了11个月的世界观来看，有自己独属技能总比赤手空拳活的容易，拒绝明显是不理智的选择，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拒绝。

他要，但他烦，所以他拒绝。

就在余沨年以为系统会接着它的死寂人生时，对方突然冒出了另一句话。

[恭喜获得保护牌]

这明显是强制性的，因为对方根本不容拒绝，直接为余沨年解释这张牌的作用，连选择这步都省了。

[保护牌，实现自我保护，拥有原住民同等利益，不会同步实力，只有一人能拥有，获得原住民好感，有几率正常交流，有延续性，需要激发，在某些方面上很幸运，隐藏特权需要自我探索]

一张牌凌空而起，在空中翻转了三四遍，落到余沨年手中，牌上用着白体写着大大的“保护”，底图是黑色，上面炸开了几滴血色，零碎的铺盖了整个画面，四周画着五根红色羽毛，毛尖从周边张扬地伸出来，横行霸道地占了整个牌面，白体字都被这几根羽毛遮地发红。

背面底图用红色加黑色交融结合，上面画着一根白色羽毛，比正面的几个都要大，大大咧咧的占着整个背面，象征着纯洁，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