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我叫谢青长”

大概是看喻听眠没有被吓得大喊大叫，手机上的键盘又开始动了。

“那个玩偶是我昨天趁你睡觉的时候拿过来了的，就是个普通玩偶，你别怕”

“我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附身到那个玩偶里的，但是好像不太行”

“还有昨晚那个自动门，不好意思啊”

“我当时就是很惊讶，没想到自动门居然能感应到我”

“就多试了几下，没想到吓到你了”

喻听眠蹲在沙发边上，看着手机上的字，虽然看起来这个……姑且称作鬼吧，虽然看起来这个鬼没有恶意，但他还是怕。

“你可以试试把那个耳环戴上，说不定就能看到我了”

“但我也只是猜测啊，还没有实践过”

喻听眠眨眨眼，皱着眉，没动。

“你好？”

谢青长终于意识到这人不是不怕，是吓傻了。

“我没有恶意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昨天醒的时候就在这儿了，不过当时你在睡觉”

“我本来没想缠着你，但是我好像没办法离你太远，就去找了个玩偶想着能不能附身，但是没用，然后我没注意就把玩偶带回来了”

谢青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不管他说什么，喻听眠都一动不动，就这么缩在沙发前，还挺乖的，就是脸色很差。

谢青长放弃了，他本来是怕喻听眠真的去那个什么寒园寺找个得道高僧来，虽然他不是什么凶神恶鬼，但怎么说也是个鬼，万一那得道高僧嫉恶如仇，不听他解释，又下手没个轻重，把他给打个魂飞魄散了岂不是完了。

喻听眠见手机迟迟没有动静了，试探性碰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然后谢青长就见喻听眠打开地图软件，搜索：寒园寺。

谢青长：……我还在这儿呢。

好好说看起来没什么用，谢青长决定还是靠吓唬吧，于是打开了房间的灯，还特别坏心眼的又开又关，把开关控制在接合的时候，电灯发出“滋滋”的声响，很有恐怖片氛围。

喻听眠一个激灵把手机丢回沙发上，然后又像刚才那样抱着自己，在距离沙发不远处蹲着，看着可怜兮兮的，谢青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恶毒，但也就一瞬间。

一开始他并不想吓到人，所以是把手机放在沙发上那样打字的，这会儿既然决定好要吓唬人了，谢青长拿起手机，蹲在喻听眠身旁，重新点开备忘录，开始打字。

喻听眠就看着那个手机啊，就那么漂浮在自己面前，还在打字，深吸了一口气，谢青长迟迟没听到他呼气的声音，瞥了一眼，沉默半晌把本来打好的一排字删掉，重打：“呼吸。”

喻听眠听话的呼出那口气。

本来还准备吓唬人的谢青长现在又突然心软了，主要喻听眠太乖太听话了，像兔子一样，谢青长都怕突然一个抬眼正好撞上喻听眠红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不落的样子。

谢青长叹了叹气，放下喻听眠的手机，起身进了喻听眠房间，找到了那个鱼骨耳环。

手机又没了动静，但喻听眠不敢碰，死死地盯着，所以当鱼骨耳环放在旁边的时候他又吓了一跳。

备忘录上多出了一行字：“试试把这个戴上，说不定就能看见我了”

喻听眠眨眨眼，听话的戴上，然后……有点玄幻，连个过渡都没有，喻听眠就见自己身旁多了个人，和自己一样蹲着。

谢青长正笑着冲喻听眠挥手打招呼。

“你好？我叫谢青长，能看见我吗？”

见喻听眠没反应，谢青长又挥了挥手：“你好？”

“还是看不见吗？”

喻听眠咽了咽口水，因为害怕，声音有点儿紧：“看见了。”

谢青长便高兴了起来：“真的？！太好了！”

“话也能听见吗？”

喻听眠点头：“嗯。”

这样面对面说话确实让恐惧减少了不少，尤其谢青长还特意放软了声音安慰他。

“虽然已经在备忘录里说过了，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进去。”

“我叫谢青长，”他指了指备忘录上的那三个字，“就是这三个字。”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昨天刚醒，就在这儿了，我没有想缠着你，但我好像没法儿离你太远，我猜应该是因为你买了这个耳环，”谢青长又指了指喻听眠耳朵上的耳环，“所以就自动认主了吧。”

“然后我就想着也许找个东西附个身就好了呢，电视剧电影里都这样不是吗，然后我就找到了那个玩偶，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附身，我还以为我只要随便钻进去就可以了，但是我钻不进去，我只能钻进这个红珠子里。”

谢青长说话慢悠悠的，喻听眠听着听着就紧张不起来了。

“然后，我不是不能离你太远吗？所以昨晚上就跟着你一起出去的，我当时有点没想到，那个自动门的感应器居然能感应到我，一时间有点好奇，多试了一下，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喻听眠点点头，谢青长继续说下去：“我就觉得挺神奇的，我还以为鬼什么都碰不到呢，但我好像什么都可以碰，还能见光，就好像我没死，就只是披了个隐身衣而已。”

喻听眠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那你死了吗？”说完他又开始害怕，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一个鬼来说是不是有些太冒犯了。

谢青长笑笑，问他：“现在是什么时间？我之前一直都没注意看。”

其实喻听眠也不知道，于是他拿起手机，按亮屏幕，8月24，谢青长又问：“现在是几几年？”

“23。”

“啊……”谢青长花了点时间措辞，“5月中旬，应该是19号的时候，我记得那天周五，有一家餐厅后厨意外起火，引起煤气爆炸的事故你知道吗？”

喻听眠点点头，那段时间他每天刷视频都是有关这个案子的后续，当时还有人带节奏说是有人蓄意谋杀，就算警方通告蓝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的意外，也还是有人不断地闹事。

“我是那家餐厅的老板，兼厨师。”

喻听眠眨眨眼：“所以不是意外？”

谢青长摇头：“不知道。”

“我没有什么遗愿，没有什么执念，我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谢青长叹口气，“但我还留在这里，所以我想也许真的是死因有问题吧。”

“那你是想我帮你？”

谢青长有些为难：“我没法儿离你太远。”

喻听眠点点头，他也想早点把谢青长送走，虽然他很喜欢鬼气森森的东西，但是他不喜欢鬼。

喻听眠打开地图导航：“你的店在哪儿？”

谢青长报了名字，喻听眠搜索，显示在隔壁町市。

喻听眠：……

谢青长：……

喻听眠：“你之前说是因为我买了这个耳环所以你才不能离我太远，那我要是再把这个耳环卖给别人，它就又换个人认主了？”

谢青长几乎立马就明白了喻听眠的意思：“可以试试。”

于是喻听眠就又把耳环挂上了网，还特意标注了仅限于町市的买家。

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事，谢青长松了口气，轻轻笑着：“谢谢。”

喻听眠摇头：“我要睡觉了。”

“不吃点东西吗？”

喻听眠摇头。

“好吧，那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谢青长起身，习惯性地锤了锤腿，然后向喻听眠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毕竟蹲了太久，脚会麻，可能会没力气。

喻听眠没有搭他的手，抿着嘴，他还是有些怕。谢青长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鬼，温声道：“抱歉，现在还没有当鬼的自觉。”

喻听眠摇摇头，自己撑着沙发起来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眼睛能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才一瘸一瘸地走回卧室。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喻听眠扶着门把手，门虚掩着，卧室里的光从那一条小缝隙透出来，喻听眠转头看他，那束光就正好打在耳环上，打在红珠子上。

和昨天差不多的黑眼圈，一样淡的唇色，因为最近几年经常上的夜班，很少晒过太阳，他的肤色也比普通人白上很多。和喻听眠想的不一样，谢青长并不觉得他像个鬼，反倒莫名觉出一丝神性。

“喻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