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不再视他们无物,主动敷衍的回答他们的挣吵,偶尔还会和善的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几天弟弟们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的时间多了很多,而且小打小闹也比以往多了。
爸妈的事业回春,我和弟弟们的关系回温。
家里逐渐变得温暖。
于此形成对应的是——
升学考试即将来临,我身上的欺凌也更严重。
室内鞋三番两次在班级垃圾桶内找到,桌面也被人用黑色圆珠笔粗粗的划下“贱人”、“去死”之类的词语。
上完厕所回到座位在课桌里发现的虫子,消失不见的运动服,出现莫名污渍的作业本,同学的窃窃私语……
好累。
我一个人做完卫生后趴在课桌上休息。
可能我脸下方就是“烂人”的痕迹。
身上的衬衫还没有干,可乐让衬衫和皮肤黏在一起很难受,室内鞋上也有脚印,体育服被她们藏起来也还没有找到……
啊。
好烦。
想死掉的烦。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背上,可是我还是很冷。
8.
“嘭!”
我昏昏欲睡之间被门推开的声音惊醒。
“姐姐!”
抬头一看是宫侑和宫治不知道为什么来了。
可是。
现在的我。
脏、乱、课本随意的丢在座位周边,裙子黏在大腿上,发丝也被黏成一缕一缕的。
衬衫黏在身体上,随手放在旁边的扫把也没藏好,课桌上的透明水杯里也是浑浊不明的液体。
这幅样子……怎么能被弟弟们看到啊。
脑海里所有细胞都在爆炸,我张张嘴竟然什么也发不出声响。
死掉算了。
我这个思想在我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巨大的爆炸中我像是失忆一样,记忆里下一个场景已经回到家了。
宫治帮我放好了热水,宫侑去我房间把我的睡衣拿给我。
见我不为所动,宫治慢慢引导我就着脏衣服进入浴缸。
一边有一边轻声安慰我。
“姐姐、姐姐。慢一点,抬脚……小心!”
宫侑给我倒了杯热水,放在我嘴边在另一边轻声哄我喝水。
“姐姐……喝水,渴吗?喝一点水吧,是热水哦,姐姐……”
我全身无力被热水包裹。
太热了,谁放的水啊,水都放不好。
“别哭……姐姐,别哭……先喝口水吧……”
不知道是哪个弟弟像是哀求一样呜咽着说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姐姐,姐姐……”
瞎说。
两个弟弟一起帮我洗了头,期间还差点把我的沐浴露当成洗发水用了。
“哪瓶是洗发水?”
“这瓶吧?这个比较香。”
“可是我喜欢这个。”
“明明是这瓶香!”
好蠢。
我嘶哑着喉咙告诉他们手中那瓶是沐浴露时,他们眼里闪过内疚,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抿了抿嘴把洗发水倒在手心。
好可怜的弟弟们。
我自己洗完澡出来后,弟弟们站在床头柜前摆弄着我的瓶瓶罐罐。
嘴里窃窃私语些什么。
我从他们手里抽出一瓶。
“这个。”
便盘腿坐在地毯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就有一只大手穿过我湿漉漉的发丝。
我想让吹风机“轰轰”声掩盖住我脑海中的爆炸声。
宫侑坐到我的身前,屈膝跨入我大腿两侧。
我不免被他带的后靠了一下。
手往后扶触碰到的不是毛茸茸的地毯,是少年裸露在空气中的膝盖。
我后背被迫陷入宫治的怀里。
盘腿而坐的姿势上,被宫侑的膝盖入侵大腿外侧的空地,腰被宫侑的大腿掐住。
好讨厌。
居高临下。
下一秒宫侑的手心凑上来,贴着我的脸颊。
好热。
“姐姐、别哭……别哭……”
“没关系的……姐姐、没事的姐姐、别哭了……”
“姐姐……姐姐……呜……”
像是梦魇一般在我耳边呢喃。
轰隆隆的吹风机盖住了他的声音。
盖不住我的混乱。
9.
那天过后。
我更讨厌他们了。
妈妈给我办理了休学,爸爸专门请了一周的假陪伴我。
对待我像是易碎的玻璃瓶一样,生怕我情绪失控。
我讨厌这种感觉。
吹头发那天,我抓着宫侑的衣服嚎啕大哭,宫治轻轻拍着我的背。
他们两个一直低声重复着什么,就算喉咙干哑也还在重复。
直到我昏昏沉沉睡着。
第二天闹钟响起,才发觉我们三人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大早的我昏昏沉沉。
宫侑慌忙地把闹钟关上,宫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去拿了体温计。
宫侑把我扛到床上盖上被子。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只是在迷迷糊糊直接好像听见了弟弟们和爸妈的争吵。
后来的日子就这样紧张的度过。
我不开心——小心翼翼的对待我——更不开心。
陷入了一个恐怖循环。
为了躲避这个怪圈,我开始发呆。
饭后盯着电视频道、盯着正在书房工作的妈妈、下楼时在楼梯上突然停下来细数台阶层数、听mp3时突然泪流满面。
妈妈带我去医院,医生建议我多出去活动。
妈妈就好言好语的劝我出门去看弟弟们打排球。
弟弟们的俱乐部好像挺厉害的,也拿过不少次的奖牌。
——从兄弟们的饭桌争吵中了解到的。
10.
讨厌弟弟们。
讨厌排球。
弟弟们,不对,是宫侑和宫治。
在这个不大的排球馆,我见到了不一样的宫侑宫治。
像是火焰一样热烈,像是飞鸟一样高高跳起,像是王者一样掌控全局。
完全推翻我心里关于他们的“标签”。
暴躁的、热烈的、冲动的、冲击的、聒噪的、惹人心烦的、运筹帷幄的、疯狂的……
结束后他们带着黏腻的汗水凑到我身边。
“治今天不太行啊。”
“嗯?明明是侑又预判错误了吧。”
“可是治还是接到了呢哈哈……”
“因为侑传来的球手感很好啊哈哈……”
有点怪?
讨厌这种我插不进去的话题和气氛。
又是双生子之间的话题吗?
排球排球,又是排球。
烦。
烦。
11.
讨厌的弟弟们又来了。
当发觉我讨厌排球后他们就不在家里谈论排球了。
转而谈论一些愚蠢话题。
就连今天的天气是什么都能吵上一架。
妈妈也不再逼着我出门了,只是偶尔去超市会问我去不去。
我有时去,有时不去。
凭心情。
其余时间躲在房间里打游戏。
——游戏好好玩。
“侑?”
高强度熬夜打了十四个小时才把游戏通关。
我去客厅找储备粮却看见早就有小老鼠在偷吃了。
“……?”
坐在木质地板上一手刷手机一手捏着饭团的侑抬头茫然的看我。
我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偏偏眼。
“你偷吃我的饭团。”
指着他手里那个饭团。
宫侑沉默了一会,两三口把饭团解决。
“嗯”一声站起,从保温的电饭煲里拿出米饭给我做饭团。
“我想要梅子多一点。”我在一旁呆呆看着忙上忙下的宫侑。
宫侑手僵了一下。
转身在冰箱里找梅子。
第二天不知道是宫侑还是宫治大早上跑来我房间刷存在感,被生气的我大骂赶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染了头发的宫侑宫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显摆。
“金色是宫侑哦。帅气吧!”摆弄着刘海,霸占着客厅镜子。
他自从染了刘海后觉得十分潮流。
走到哪说到哪。
“治的银发没有我十分之一的帅气呢!”
还要拉一把宫治。
12.
我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经常朝聊着天的弟弟们发脾气。
就连爸妈也不可避免受过我的冷嘲热讽。
晚上去厨房觅食的时候,还会听见爸妈房间的争吵。
谈论的是关于搬家的事宜,妈妈主张搬去东京,爸爸却认为工作在上升期不愿离开。
甚至在饭桌上说出“搬你们搬,我留在京都。”
下一秒我一把撂下筷子,狠狠地把饭碗掀倒,快步回到房间。
“嘭——”关上门。
搬家的事宜在争吵中推拉。
从那件事后我就不上桌吃饭了。
爸爸后来隔着我的房间门低声向我道歉我也没有开门。
能进入我“领地”的,只有两个弟弟了。
讨厌吵架,
讨厌爸妈,
讨厌搬家,
讨厌吃饭。
每天不出房间的我日子更加混乱。
在游戏中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我被宫侑摇醒,身边的小桌上,游戏被摆放在地毯上,小桌上摆着充满热气的饭菜。
我靠在宫侑怀里,宫治夹起青菜喂到我嘴边。
我稍微咀嚼两口就受不了青菜中的苦涩,皱着眉头。
宫治把手放在我嘴角让我吐出来。
“侑……想吃饭团。”
身后依靠的身体僵了僵。
低声应了一句起身出了房门。
宫治“啧”了一声。用筷子摆弄着碗里的米饭。
“吃吗?”
我问他。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好像是点了点头,没几口就吃掉了碗里的米饭。
我的专属饭碗在他手里像是mini版。
——他们这两年长高了很多呢。
我凑过去好奇的触碰他的掌心。
比我的粗糙好多,硬好多。
还有打排球留下的茧。
无力的倒在治怀里,玩弄着他的手。
后来回到房间的宫侑把饭团给我。
没有梅子。
“梅子呢?”我抬头问他。
他心虚的偏偏头,
“哈哈冰箱没有了。”
一看就是骗人
把热乎乎的饭团当做宫侑,一口咬下尖尖。
“是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