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尹千煦分别后，荀肃便百无聊赖地在园中乱走，后来实在走不动了，便寻了处河流，在河流旁找了座假山倚坐着。

此时正是夕阳漫天之时，落日余晖映在水面，橙红的霞光上立着一只只白鹭，但荀肃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他其实对这些山啊水啊的不感兴趣，只是想多和尹千煦待一会儿，才会与他一起出来。

哼，早知道刚才就该死皮赖脸地粘着师尊，打死也不离开，也好过一个人无聊地在这儿看鸭子游泳大鸟啄毛。

“荀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实在太过突兀，荀肃条件反射地就从假山上跳下来，猛地转过身后才意识到，刚刚叫他的人听上去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他便望见刚刚自己躺着的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假山狭小，也不知她是如何进去的。

尽管少女带着笑，但荀肃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眸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那姑娘身型姣小，脸庞清秀，身着一件蓝粉齐胸襦裙，款式华贵，发髻上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精巧的银簪，簪子上的金粉蝶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

只见她大大方方地走至荀肃身前，行上一礼：“小女殷语，见过荀公子。”

殷语……殷语！

“原是殷小庄主，失礼失礼。”荀肃将放于身后准备召剑的手拿了出来，回以一礼，“不知小庄主如何认识在下。”

“这有何认不得的。”殷语含笑低眸，压下眼里不小心露出的情绪，“尹仙师的首徒，青云宗的，荀肃。”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殷语嗓音低了低，不知为何流露出一点敌意。

“小庄主？”荀肃直觉不对劲，殷语虽没什么实际性的行动，但却无形之中给了他一种危机感，“在下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失陪。”

“啪！”

荀肃才刚转身，脚只迈出了半步，那将要触到的地面便猛地被一阵金色的光芒劈过，所触之地瞬时变为焦土。荀肃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被劈出深深一道鸿沟的地面，心里一阵后怕。

“荀公子何必着急走呢？”殷语脸上带着笑，不疾不徐地踱步至荀肃跟前，白嫩的五指轻抚过那泛着金色灵流的金鞭。

“小庄主，这是何意？”荀肃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不怀好意的殷语，内心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按理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殷语没道理对他下如此杀手。

“荀公子可曾记得，前些年我曾和爹爹一起去青云宗拜会过洛宗主。”

荀肃没有应答，他仔细想了想，这才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那么点零碎的片段来。

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

当时他才刚拜师没多久，很黏师尊，对这些消息从来不关心，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尹千煦要去会面素客庄庄主，半日不能同他待在一起，当时他还生了会儿闷气。

只是殷语为什么突然提出这陈年旧事？

见荀肃没反应，殷语也不生气，她笑眯眯地自顾自说了下去。

“当时我还不懂事，一心贪玩无心修习，自认为天下没什么人是我看得上的，骄傲自负，狂妄不羁。

“直到我看到了尹仙师。”

话及至此，她嘴角下扬，不笑了，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洛宗主和我爹爹在聊生意往来之事，我便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突然，门开了，他就一袭白衣地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干，但不知为何，我的眼神便移不开了。

“我当时就想，天下怎会有如此出尘的人物，干净得连一点世俗的烟火都没沾染过。我毫不怀疑，无论在何地，只要他往那儿这么一站，便是所有人的焦点。

“我本以为，像他那样的人应当是高高地立在神坛，接受世人的瞻仰，永远不会与人交好，神圣且孤独。但……”

殷语顿了一下，抬起头，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似是淬了毒，像蛇般冷血而绝情，死盯着荀肃。

“你算什么东西？没实力，没背景，不过仗着缘分二字，凭什么能得到他的青睐。”

“我……”荀肃想反驳，但惊觉他竟无法找出话来，殷语说的，句句属实。

“荀公子。”殷语说到这儿，又笑了一下，恢复了她最开始的优雅。她看着手中的金鞭，忽地握紧，“小女久闻尹仙师大名，仰慕仙师已久，今日幸得此良机，想与其徒儿切磋比试一番，想必荀公子，应当不会有异议。只是刀剑无眼，小女技艺拙劣，万望荀公子当心，可别伤了小女子。”

最后一句话，傻子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