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照的清晨，总是惹得人困倦。尹千煦睫毛闪了闪，懒懒地想翻个身，但他刚轻轻动了一下，腰下某个地方传来的剧痛便让他脑子清醒了大半。
“嘶……”尹千煦倒吸了一口气，眼角顿时氤氲出泪花。昨夜荀肃将他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次，云收雨歇后，他早已累得睁不开眼。
那逆徒那熟练的技术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再加上那要人命的尺寸……光是看一眼便让人脸色惨白，头皮发麻。
因此，当他看见正在拉开窗帘的某个人时，心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师尊醒了？”荀肃系上帘子，大片的日光便从外头洒进来，温暖，但也刺眼。
尹千煦背过身去不和他说话，心中还生着闷气。
一切尘埃落定后，两人便将天界的事交给了占星和荀鸿，自己则隐居在了洛木南为他们建的白露山庄中，据洛宗主所说，那山庄是当初魔界救命之恩的答谢礼。
尹千煦倒也不客气，看那山庄很合他心意，开阔且安静，推辞的话一句不说，当即便带着荀肃入住了，反正洛木南有的是钱。
只是他住之前万万没想到，隐居的代价，便是让自己的腰每日每夜地受折腾。就好比昨日，荀肃不知哪儿找来的新花样，将他反反复复折腾了个遍。
“还生气呢？”
床软软凹下去一块，尹千煦不看都知道是那小家伙凑了过来。他掖了掖被子，下定决心今天早上绝对不和他说一句话。
“人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师尊昨夜还一口一个夫君地叫我，怎的今日早上……便不理人了？”
“你！闭嘴！”
此话一出，尹千煦霎时便红了脸。他猛地转头瞪着荀肃，但脑中依然避免不了地自动播放起昨晚的荒唐事。
“师尊不喜欢吗？可我看师尊明明那么享受，哭着喊着求我……”
实在听不下去荀肃的污言碎语，尹千煦干脆直接拿了个枕头砸过去：“滚出去！”
荀肃眯了眯眼睛，偏偏不停下：“师尊真是水做的，一碰便化了。”
“荀肃！”尹千煦眼睛都红了，看着分明是被欺负狠了，“滚出去！”
“好好好，我走我走。”眼看逗得过了，荀肃赶紧安抚，他趁尹千煦不注意快速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而后果真身体力行地往外走了，“占星刚刚传音给我说是有要事，我先去趟天界，一会便回来。早膳温在锅里，记得吃。”
门外一个传送阵闪过，而后便没了响动。尹千煦偷偷瞄了几眼，确定荀肃离开后，变脸大师似的换掉了之前生气的神情，忍着腰间的疼痛快速地下了床。
今日是荀肃的生辰。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差一点便能完工。但前些日子那小家伙要得太狠，硬生生打破了他的计划。方才如果不弄这么一出将荀肃赶走，他怕是没法准时将礼物送出去了。
而另一边被传送到天界的荀肃，心情也格外低落。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最在意的人却没祝他生辰喜乐。但随即荀肃又想，他毕竟从未和尹千煦提起过他生辰是哪天，尹千煦不知道也正常。
玉鉴宫前厅，荀肃百无聊赖地支着头，听占星神君汇报各界送来的生辰礼，偶尔才插一两句话。
“嗯，知道了，按之前的安置吧。下一件呢？”荀肃淡淡说道，显然对魔界送来的上品灵石不感兴趣。
“下一件是，小殿下送的……”占星顿了一下，似是不知怎么说下去。
“嗯？”荀肃来了兴趣，“荀鸿送来的？”
“……是。”占星噎了噎，“小殿下特别要求，这礼物须得陛下亲自拆，旁人一概不能碰，陛下您看……”
荀肃直起身子：“拿上来。”
“是。”
盒子到手不算重，包装得也挺好。荀肃放在手里颠了颠，看没什么问题，便打了开来。
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几本书。只是当他看到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时，手顿了顿。
随后，他“啪”地一声就合了盖子，脸色较刚才明显变了。
“好了，这礼物交给本尊便是，你接着说下去。”
荀肃有些不自然地将那盒子放在了桌上，但好在占星也没多问，接着老老实实地进行汇报。
“妖王陛下送来的是妖界特有的雪绸衣，但奇怪的是，那件雪绸衣较陛下的身形稍微小了些许，另外，礼品盒中还发现了数匹雪绸缎与金丝剪子类的工具，都是裁衣服用得到的。”
荀肃一愣，随即轻笑，以他对清韵的了解，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清韵是什么意思。
衣服必然不是给他的，应当是给尹千煦的，而剩下那些原材料与工具，恐怕是让自己亲自动手做衣服的意思。
“你仔细找找，盒子里应当还有一张做衣服的图纸。”荀肃懒懒地道，心中对清韵幼稚的行为实属无奈，他正准备让占星把礼物拿下去，双眼却忽地瞥到了什么东西。
“等等！”荀肃眯了眯双眼，眸子死死盯住了那个火焰符号。
“陛下，可是有问题？”
“……没有，拿走吧。”荀肃挥了挥手，脑中却不自觉浮现很久之前安平客栈的一幕。
那瓶冰魄幽兰的药粉，他当初以为是尹千煦给他治伤用的，竟然是清韵给的吗。
不过一旦想到尹千煦，他又不住地思念起自己的心上人。到天界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不知师尊怎么样了……
“行了，就到这儿吧，剩下的你看着安置，本尊先走了。”荀肃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迫不及待地想回白露山庄。
在一起久了，真是分开一会儿便受不了。
“陛下且慢！此次送来的东西中，有一样须得陛下亲自定夺。”
“说。”荀肃皱着眉，颇有些不耐。
“是魔界送来的生子丸。”
静。
荀肃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生子丸结于魔界的泣婴树上，五千年才结一次果，一次只结一颗，可使男子受孕。”占星呈上一个玉色小瓶，一字一顿道，“陛下，此为良机，万不可错失。”
荀肃握住那个小瓶，抬头看他，眸色沉沉，却不说话。
“陛下！”长时间见荀肃没什么反应，占星不免有些焦急，“神族不可绝后！”
荀肃捏紧了那个小瓶，指尖摩挲着上面粗糙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是想有个爱情结晶，很想很想……
但他最后还是将那小瓶轻轻放在了桌上，小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退回去吧。”
“陛下！”占星加重了语气，眉间都爬上了一丝焦急，“您糊涂啊！”
“您在担心什么！凭离垢神君对您的感情，您若是让他这么做，他必不会拒绝！若他实在不愿，到时您偷偷将药让他服下，等木已成舟，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退回去吧。”荀肃叹了口气，盯着那小瓶又道，“生子太痛了，他受不住的。”
“陛下，您太小瞧离垢神君了。”占星冷冷道，“当年的神魔大战，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都一声不吭，如今不过是让他生个孩子，他受得住。”
“可本尊受不住！”荀肃忽地低声吼道，眼眶甚至有点泛红，“他前半辈子受太多苦了，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体！若是逼怀孕生子，这哪是爱！这是侮辱！”
“玄司，我和你不一样。”荀肃直直地凝视着她，声音变得有些哑，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一点苦都见不得他受。”
“下一任天帝本尊会传给荀鸿的后代，你用不着操心。”他拿起那个小瓶，冲占星抛去，而后带着荀鸿的礼物毫不犹豫地往玉鉴宫外面走，路过占星身旁时忽地停住，深邃的双瞳凝出寒光。
“把你心里的念头收回去，想给他下药，也得有命才行。”
……
荀肃回到白露山庄的时候，尹千煦刚好做完收尾工作，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收起来，寿星便到了。
听到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脚步声，尹千煦受惊，条件反射地就把东西藏在了身后,而后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那么快！今年送来的礼物难道很少吗！
荀肃却只是轻笑，眼神意味深长地往尹千煦身后瞥，缓缓道：“师尊有事瞒我。”
“我……”尹千煦难得地语塞，一步步后退，等被逼到墙角时，荀肃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师尊，告诉我好不好？”他终究还是没舍得逼迫尹千煦，只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我不想你有事瞒我。”
他自然知道尹千煦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他不敢赌。他的师尊一直以来习惯什么都自己扛，可荀肃不想他这样，他想成为他的依靠。
尹千煦抿了抿唇，还是见不得小家伙委屈的样子，最终服了软。
“是你的生辰礼。”尹千煦脸微微红了，他低下头不去看荀肃的眼睛，声若蚊蝇，“我做得不好，比不上别人的……”
这回轮到荀肃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脑子似乎还处于当机状态：“生辰礼？可你不是……”
不是不知道我生辰吗？
剩下那句他没说出来，但尹千煦却听懂了。
“我一直知道。”尹千煦轻声道，耳后也悄悄爬上一抹薄红。
一抹轻柔的风从身后吹来，随后似是有什么东西盖到了他身上，一阵柔软将他包围。
是件披风，还带着一股尹千煦身上独有的味道，闻着很是让人安心。
尹千煦踮起脚，将披风给荀肃披上，顺道搂住他，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生辰快乐，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