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前男友的……朋友？”陆悉把羊肉片倒进漏勺里，放下锅去涮，他在心里默数了十五秒，又把肉捞了起来，尽数送到了沈喧林的盘子里。

“是。”沈喧林也没跟他客气，语气淡淡道，“跟前面那位谈不来，分了。”

“这样……”陆悉又给自己烫了一勺肉，“谈过几个？方便说么？”

“如果不算上一个的话，两个。”沈喧林喝了口酒，“只有第一个不是gay吧里认识的。他是正经人，太正经了，处久了憋屈。但是分了又不痛快，所以泡吧的时候又找了后面两个，都是接了几个吻就分了。”

沈喧林反问：“你呢？”

“我？”陆悉失笑，“我要是说我一个没谈过，你信吗？”

“有点不信。”沈喧林实话实说，“不瞒你说，我之前订客栈的时候就看到评论了，多少人都是为了见你来的，还有直接留电话留微信的，话也说得挺露骨的……我不信你没看到。”

“看到了，没理。”陆悉又下了盘肉，“这些年没遇见喜欢的。”

“那你这人也蛮有意思的。”沈喧林道，“自己开了家gaybar，光给别人牵线搭桥去了，自己一分钱好处没捞到。”

“谁说捞不到好处？”陆悉的嘴角边带了点轻微的笑意，“一郁闷就泡吧，赚的就是你这种人的钱。”

“想不到，”沈喧林挑眉，“陆老板也是个俗人啊。”

“……”喉咙有点干渴，陆悉叫停一个服务员，“来两罐零度冰啤，谢谢。”

第一次凑合一顿饭，其实两人都有意识地在控制酒量，没到喝醉的关系就别喝醉，道理谁都懂。

悉林河确实是一个取材的好地方，后来的几天沈喧林都在附近转悠，这边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总跟他前男友的兄弟“偶遇”。

“沈喧林，我们之间的缘分很深嘛。”那人踢开脚边的小石子，乐道。

“陈朝，你不觉得我们有点太巧了吗？”

“是吗？”陈朝走近他，“说不定还有更巧的呢，你说是不是？”他忍不住透露道，“要我说啊，你跟孟询的缘分还没尽呢。”

沈喧林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他不愿意跟不熟识的人多费口舌。

陈朝没跟上，只是点开跟孟询的微信小窗发了条语音：“哥，我好像败他兴致了。我猜他现在应该要回客栈了。”

沈喧林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进了“浮光”。陆悉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坐在吧台后面，听见门铃后他会抬头。

“来了？”陆悉愣了愣，“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

“你不是前两任都……”都是酒吧里泡出来的塑料情么，还泡？陆悉没说完，他觉得说出来有点小伤人。

“不找别人。”沈喧林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找你来了。”

“找我做什么。”他随手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居然刚好拿到了沈喧林的书，“……”

“大概是想……再续前缘？”

陆悉的动作一滞：“什么？”

沈喧林只好直白道：“我又想吃涮肉了。”

陆悉：“……”

“怎么，约饭呢？”一个男声由远及近，“带我一个行不？”

这声音太熟悉了。沈喧林听过这声音的千百种味道，礼貌的、委屈的、歇斯底里的、甚至是在自渎时粗粝地喘息的，可他没听过像如今这般犯贱的语调。

沈喧林跟孟询对上视线，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讲出第二句话。酒吧里人声喧嚷，他们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陆老板是吧？”孟询冲陆悉笑笑，“我看了你家客栈的评论区，那些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啊。”他把人说得跟物一样，似乎是想要将不堪强加给别人。

陆悉谦虚地拒收：“客栈好不好，跟我没有直接关系，我只是个出钱的，不懂管理。”

“我来得急，忘了定客栈了。”孟询慢条斯理地说，“不知道陆老板方不方便让我走个后门儿，给我腾一间房出来？我可以付双倍的房钱。”

“不知道陆老板方不方便让我走个后门。”沈喧林效仿他，“我可以付三倍房钱。”

孟询：“四倍。”

陆悉：“……”

搁这儿拍卖呢？

“三倍房钱是吗，成交，我再给你腾一间房。”陆悉转头对孟询说，“不好意思，这下是真没房间了。”

孟询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明明出了四倍房钱，不应该价高者得吗？

陆悉提醒他：“走后门了。”

实在想不到陆悉会来这么一出，沈喧林站在哪儿都能感受到孟询的尴尬，如果地下的泥土松软一点儿，孟询的脚下怕是要抠出一个三室两厅两卫。

孟询脸上礼貌的微笑渐渐露出了一道裂缝，他咬着牙看着这对狗男男，哼笑道：“二位这是……深入交流过了？陆老板对我这态度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仇人。”

“像你这种跟谁都能深入交流的人，有资格问这种话么？”沈喧林后退一步，不愿多言。

“……”孟询拉开“浮光”的门，低低道，“这不是结局。”

看着孟询离开，沈喧林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他会来。”

陆悉看起来并不在意：“没关系，我……”他很快就顿住了，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悉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赫然显示着沈喧林给他转账了六千元人民币，待确收。

“怎么了？”沈喧林说，“三倍房钱啊。”

陆悉突然笑了，很低，还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沈喧林：“？？”

“不收你钱。”陆悉点了退还，“有的是人要订房，不差你这点儿，而且我这边是真的没有房间了。”

“那你刚刚……”沈喧林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你前男友吧，能看出来。”陆悉说，“让你们住一起，出什么事儿了我不想负责。”陆悉说完，自己都对这个理由感到满意。

“谢谢你。”

“谢……”陆悉笑着叹了口气，“谢什么，你真要谢我的话，请我吃饭吧。”

“好。”沈喧林问，“还是上次那家吗？”

“来我家吧。”陆悉说，“挺久没开火了，今晚点个火。”

陆悉家比沈喧林想象得要像个家。原本沈喧林以为陆悉的家应该是很简约的装修风格，色调也许是黑白灰交合。

但他错了。陆悉家有点小乱，灯光还是暖黄色，餐桌上的黄玫瑰很新鲜，应该是这两天刚剪的。这些全都是鲜活的人气。

“我会做饭。”沈喧林自告奋勇，“有食材吗？”

陆悉还真他妈没想过这一茬，他面对着冰箱，都不好意思拉开冰箱门——冰箱空荡荡的内心足以让他们俩齐齐无语。

“没有？”沈喧林问，“那去不去市场？你们这边应该也有市场吧。现在才五点过，去的话你带路吧。”

“走吧。”陆悉抓起钥匙，又打开了家门。

此时陆悉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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