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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太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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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位于朱雀大街,一路朝东,是进入京城的主要大道之一。

今早雪刚停下,各府下人就出来各自扫雪,将雪压实堆在墙边。

李意清坐在马车上,宽大的毛领雪氅将她包得只剩一个脑袋,她怀里还揣着汤婆子,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忍不住掀开帘子的一角。

有一辆驴车从外面经过,碾过庞府门口小厮刚刚堆起来的雪。

小厮骂得难听,驴车的主人脸色也很不好看。

驴车的主人身穿朱红色官袍,手下只有一个赶驴车的杂役,看到庞府两个字,微微鞠躬俯身道:“我是和州的知州,赶在岁贡前回京述职,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大学士,还请大学士原谅则个。”

和州知州的口中,只谈庞大学士,不提小厮分毫。

小厮仗着自己背靠大学士,颇有几分狗仗人势。

他嚷嚷着:“和州知州,是什么地方,听都不曾听说过。”

还随意揪住一个路人,问他:“你听说过吗?”

路人不想卷入掺和,腿脚麻利地跑了。

和州知州脸色难看,他拱手道:“这位小兄弟,这雪我们帮你扫完,此事可否了了?”

小厮见他退让,脸上越发骄傲自满。

嘴上的话越说越来劲。

他骂的正欢,忽然,庞府中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来人身着紫色官袍,正是庞府的主人,庞大学士。

他命人扼住满口浑话的小厮,语气颇为严厉,“你胡言乱语,我庞府是留你不得了。”

小厮如遭霹雳,立刻变了嘴脸,跪在和州知州面前求他帮自己说说好话。

庞大学士命人将他带了下去,而后朝着和州知州拱了拱手道:“家风不严,让程知州见笑了。”

和州知州回了全礼,连声道歉,两人纷纷绽开笑容。

*

看到此处,李意清放下了帘子。

元辞章道:“怎么不看了?”

“庞大学士会请和州知州入府小叙,或威逼或利诱,将其收为己用。”李意清说的平静,“他在观文殿大学士位置上待了四年,早就对杨相的位置心生觊觎。”

元辞章抬眸看向她。

李意清见他看过来,丝毫不惧:“庞大学士这一招已经用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换个新方式。我父皇在宫里说笑时,便会戏说‘事不过三,除非姓庞’。”

在庞大学士看来,自己这一招笼络人心的方式可真是妙不可言,先让人敲打,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心生局促,随后自己出面,春风化雨,亲切慈和,拉拢人心。

不过顺成帝早就看透了这种路数。

李意清回忆着顺成帝的话,不紧不慢道:“父皇说庞大学士为人不功不过,有些贪慕虚名荣华,却也谨小慎微,不敢做的过火。”

身上大功无一件,过错也无一件,能走到这个地步,只能算是同期里面矮个子挑高。

顺成帝留住旁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庞大学士百姓出身。

身为平头百姓出生的他,天生就对世家怀抱着敌意,每每世家一点波动,都能被他那一双顺风耳给听到,然后一本一本的折子呈上御前。

后面这些,李意清没有告诉元辞章。

虽然自元相一脉往后,几乎都是靠着科举才走上的官场,可是他们的身上,仍旧流着江宁元氏的血。

这一点没办法否认。

元辞章听过,也不作什么评价。

顺成帝既然知道他资质平庸,就不会将他真正放在中枢核心位置。

*

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官兵例行检验。

李意清今日没带腰佩,目光看向元辞章。

元辞章的腰牌向来收在许三身边。

许三在醉仙楼买糕点。

李意清眼看着元辞章陷入沉默,有些意外,“你今日也忘带了?”

元辞章含糊地嗯了一声。

李意清难得看到元辞章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外面的官差等得不耐烦,“有没有路引啊,没有不给过。”

听到官差的话,李意清丝毫不慌,她朝着元辞章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小声道。

“看我的。”

说完,她就散漫地把头探出了出去,语气恣肆道:

“本殿下要出城,忘记带腰牌了。”

守门的侍卫还没有见过皇族。每次进出京城的查验,王公贵族都坐着极好的雕花马车,掀开帘子递出一块纯金的腰牌。

那种腰牌,他都不敢多碰一下。

守门的侍卫十分实诚:“那殿下稍候,卑职去喊领班的来。”

李意清:“……”

她好像刷脸失败了。

那个守门的侍卫走了,旁边一个很自然地补上,高声喊道:“下一位。”

李意清有些幽怨地看着元辞章。

元辞章被她盯着,微微不自在地咳了咳。

好在守门的侍卫腿脚快,没一会儿,军防领队就赶到了。

领队曾经在於光公主大婚的时候维持过皇宫到京城路段的治安,有幸站在雍和门外远远看过李意清一眼。他凑到马车边,还没等里面出声,便主动道:“殿下,例行检查,还请勿怪。”

李意清微微掀开帘子,道:“本殿要去太清观,不知现在能否通行?”

领队抬头,看了一眼后迅速垂下头,迭声道:“自然可以自然可以。殿下请将此临时路引收好,回来交给守城侍卫就能进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呈上了一张纸。

李意清挑了挑眉,这领队倒是考虑周全。

她接过临时路引,笑道:“多谢,你想的很周到。”

领队闻言,颇有些憨厚地摸了摸脑门,振臂一挥,高呼道:“放行!”

*

顺利出城后,李意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临时路引。

临时路引并非向普通平民百姓开放的凭证,而是士绅阶级用来临时证明自己身份以便于应急办事的信证。

若是普通百姓丢失,则需要向当地府衙报备。通过里正、乡长、知县一层一层向上审查,差不多半年才能办理的下来。

当然,这还是太平年代才能发生的事情。

若是遇到战乱,各地各户征兵查户籍,若是找不出路引,会被视为没有户籍,直接被拉去分配充军。

李意清看了一眼后,将临时路引递给了元辞章。

“元辞章,你收着。”

元辞章接过,应了声好。

*

灵峰山上,雪落新霁,柔光万千。

层层叠叠的山路蜿蜒而上,沿边系着大红色的灯笼。出来觅食的鸟雀以此为停脚点,站在红灯笼上看着一撮一撮上山的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山路石阶堆砌而成,马车并不得上。

到了地方后,元辞章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扶着李意清下来。

山脚下,已经停了不少来太清观烧香抑或赏梅的官宦马车。

有一辆马车最为特别,不同于普通的马车的木顶,而是盖了厚厚的一层茅草。

茅草下,一对青绿色的銮铃随风作响。

李意清多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颍州孟氏的马车。”

颍州孟氏在颍州徘徊上百年,承袭的国公之位太祖皇帝亲授,特赐面圣不跪之荣。

元辞章看着孟氏的马车,微微沉吟。

“想来才进京不久,六部尚未收到消息。”

李意清道:“往年孟氏都不会入京,今年来,应该是另有打算。”

“我听祖父在家提起过一些,”元辞章顿了顿,继续道,“孟氏孙辈,孟居澜,前年秋闱得了颍州府解元,不过孟国公念起年幼,打算再培养三年。估计下次科举,就要下场了。”

孟氏家大业大,不过和元氏都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子辈无人可堪大用,只能将希冀寄托在孙辈身上。

虽然靠着祖上荫封,孟氏也能享受荣华,但是失了真正的翰林学士,后继难有人可掌控家族大局。

一旦家族失去了掌舵者,尤其是元孟这样的大世家,便是如巨船行于海上,而不知方向。

元辞章没说的是,今年新科,他高中状元,晓谕四海。偏安一隅的孟氏得知消息,难免会因为自己孙儿落后一步,心生焦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拾阶而上。

山上的空气极其冷冽,李意清即便披着毛氅手握汤婆子,依旧被冻得鼻尖通红。

元辞章不着痕迹地微微移动了身子,挡在了风口。

被挡住侧面吹来冷风的李意清缓缓松了口气,看了眼元辞章,倒是没有直接出声道谢。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看见太清观的三清殿。

太清观建观一百余年,隐在山峦云雾之中,很像一座遗世而独立的仙台楼阁。

李意清莫名想到了元辞章送给自己的画轴。

仙山之姿,难道有出处可寻?

李意清按下心中疑惑,和元辞章走到了太清观正殿。

太清观分为三殿六厢二院,三殿是指供奉三清真人的大殿,神龛香火的两侧殿。这三殿大气恢弘,古朴悠远,居于正中心。

六厢则是僧侣的禅房住所已经供来往香客暂时休憩,二院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临山而建,可望见大庆的京城和远处的良田千顷。后院蜿蜒陡峭,是个赏花品茗,坐看云起的好去处。

入了正殿,李意清朝三清拜了拜,供奉了一百贯钱的香油钱。

一百贯钱,实则为白银百两,观中不以黄金和白银称呼,怕沾染了铜臭味。

方丈朝李意清微微俯身,她弯腰还了半礼,才和元辞章出了正殿。

前院栏边,早已经占满了来瞧花的人。

几个文人临风而立,姿态随性洒脱,指着浩瀚山峦与凌霜红梅吟诗作对。

站在他们近处的,是一些三四十岁的官人,他们虽然没穿官袍,但周身气度和那些举子贡生渭泾分明。

来烧香的各家姑娘们,都因为羞怯而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站着。几个姐妹交头接耳,小声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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