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天蝽口腔内的酸性类毒液,即使进行过稀释,也将脖颈后的皮肤烧灼出大片红痕。
“我不在乎头生子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但婚后埃蒙家族绝不允许私生子的出现。”
有的虫已经在开始畅想未来虫患的名字,烦恼于发色瞳孔要长得像雄父还是雌父。
“取名叫欧文(Owen)怎么样?或者叫伊桑(Ethan),一听就知道是伊文斯的堂兄弟。”他轻声细语,却字字诛心。
面前的茶已经冷透,苦涩冰凉,变得难以入喉。
艾维雫交叠的双手十指收紧,医疗星全年四季如春,终究无缘同淋雪。他站起来身来,将散到前额的碎发掠到耳后,守护者上前为他整理着仪容。
“谢谢您今天的款待,我的书记官会联系您确定下次会面的事宜。”
他实在无法违心的说出期待的词句。
“不必着急,法务那边还在做财产清单,管理府交接产权分割也需要点时间。”
隔着花房的玻璃窗,阳光斜照进来,暖阳被剪切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洒落。
艾维雫微微侧过头,避开那道灼人的目光。低垂的睫毛晃动,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根据法律,A级阁下的财产不受婚姻状态影响。
而广而告之的宴会和价值连城的礼物,意味着邀请阁下同住一间套房主卧。*①
“埃蒙总长,您一定会后悔的。”他嗓音清冷,没有半点示弱的意味。
起伏的植物掩映中,玻璃花房厚重的大门在他离开后缓慢合拢,守护者紧随其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暖阳下,肩上的金星和勋章交相辉映。
辛迪·埃蒙想起在医疗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靠得极近,呼吸几乎相融。
金色竖瞳像暗夜中的蛇,眸光冷淡地与他相视。
一刹那,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像是深夜中忽然绽放的绮丽梦境,令人着迷又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
但那时的辛迪并不知道那就是心动。
他只是看着艾维雫那张冷漠又矜贵的艳丽脸庞,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其强烈且奇异的念头——想得到他,不择手段地得到他。
甚至在得到之后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虫看见。
只给他看草原上初升的朝阳、湖泊中最纯净的水、森林中最香甜的果实、以及所有所有心动又美好的事物。
只给他看这些,只想给他看这些。
其他的统统都不重要。
只要是他想要的、想做的、所想的…只要是他心中所愿的…他都会帮他得到。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在心中蔓延开来。
磁悬浮车悄无声息的驶入车道,艾维雫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渐渐放空了思绪。
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搭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压着。
他的头疼的厉害,脸色有些泛白。
兰花螳螂尽管也是武装高等种,但是自愈能力在一众螳螂种亲族中排行倒数第一。
副驾驶位的守护者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阁下,需要联系代表团驻地的随队医疗官吗?”
艾维雫微阖着眼:“不用。”
罗兰家进献的血腔室确实留了后手。
废弃的医疗垃圾中,长出了大量皎白如月光的透明菌丝。
贝林科研虫面色铁青的从戈贝利尔的血液中分离出了同种真菌孢子。
微小的生命体在黑暗环境中闪烁着柔和的荧光,自带着一种诡异而冷酷的美感。
“你确实胆大妄为到让我感到惊讶。”戈贝利尔嘴角微翘,声音像是从冰窟里冒出来,冷得彻骨。
智脑环投射出的虚拟屏幕中,艾维雫噙着同样矜持虚伪的礼仪微笑,偏头看着屏幕,声音有些沙哑。
“老师您这样说,我会难过的。”
他昨夜睡得并不算太好,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脸色也因此看起来有些苍白。
戈贝利尔没有戴眼镜,狭长的凤眼黑沉沉地盯着对面。
“我保证罗兰家绝无恶意,事实上这种真菌孢子是罗兰实验室研制的新型稳定剂的主要有效成分。”
只不过目前还没有通过临床虫体实验,更没有拿到正式合法的药品批文。
艾维雫真假参半的对老师解释道;“菌丝可以有效刺激自体多巴胺的产生,达到持续而稳定的镇定舒缓情绪作用。”
它有种奇妙的特性,当种群数量达到特定阈值,会触发并加剧躁狂暴虐情绪。
戈贝利尔眸光闪烁,像是在黑暗中跳跃的火焰,他并不完全相信艾维雫的说辞,但也没有立刻揭穿。
这种真菌孢子显然有着极为特殊和复杂的作用机制,他并不排除罗兰家可能在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唇边的冷笑弧度不变:“彻底清除菌丝和孢子的方法呢?”
艾维雫微微倾身,像是在对导师表达谦卑和尊敬,他的手指轻轻在虚拟屏幕上划过,调出了详细的资料和数据。
“使用40℃高温和紫外线都可以有效破坏菌丝和孢子,注射通用型裂解噬菌体可以直接降解。”
戈贝利尔眯起眼睛,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审视着每一个关键信息。罗兰家提供的方案详细而全面,看起来无懈可击。
“很好,你的解释我暂且接受。”他缓缓开口,“我会让猫眼科研虫验证研究数据。”
为了达到目的,必要的隐瞒和误导是必不可少的。
“感谢老师的信任。”艾维雫的姿态顺从而虔诚,“罗兰家始终追随在您左右。”
戈贝利尔没有再说话,他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通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在猫眼科研虫基地内,一场紧张而有序的研究工作正在展开。
科研虫们忙碌地穿梭在实验室之间,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验证罗兰家提供的资料和数据是否真实可靠。
艾维雫扯松了领带,端起搁在桌上一直未动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放回原位,手肘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敲着杯沿。
书房落地窗外的阳光,直落在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上,刺得他眼睛微微发痛。
瓦伦丁十分确定,在他前几世的记忆力没有菲特的存在,也从未见过戈贝利尔老师重伤卧床不起。
纷至沓来的零碎思绪令他头疼欲裂。
试图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一丝线索,然而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迷雾中摸索,模糊不清,难以捉摸。
注定沉没的巨轮···瓦伦丁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可以确定主播菲特,或是他身边某个非常亲近他的虫,和自己同样来自地球。
莫名的熟悉感,不可能是巧合。
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又一一推翻。
猫眼圣殿礼拜堂
光影摇曳,高耸的拱门下,祈祷的声音如同细水长流,绵绵不绝。
"…以主的名义,驱散瘟疫的阴霾,让生命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绽放。以主的力量,守护每一个无辜的生命,让他们免受死亡的侵袭。"
生命的循环从未停止,死亡与新生交织在一起。
自然的法则,无法逆转。
戈贝利尔站起身,心脏猛然间紊乱狂跳,眼前一黑险些要栽倒在地。
借着仆从的搀扶站稳身形,悚然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兽化,扭曲增生的利爪垂过膝盖。
礼拜堂内没有虫露出异样的表情,戈贝利尔扫视四周,再次看向手。
每一根指节都保养得宜,手指纤长如同柳枝般柔软。
右手无名指的纯金素戒,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就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不,体内涌动原始狂野的、无法抑制的兽性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撕裂理智。
神思恍惚的坐到书房的办公桌后,打开文件扫了几眼后便没了耐心,不安的感觉仍旧如影随形。
戈贝利尔划开智脑环,拨通了视频。
面对颌首低眉的学生,礼仪长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你能看清自己的道路,并且毫不犹豫地向前。这是我所欣赏的,也是我所担忧的。”
视频的另一端,同样身着神官袍年轻雄虫的一脸恭顺。
“但一味沉溺在情感中,你会因为过于执着而受伤。”
能够笼络住盟外家族的首席医疗官为己所用,他的心机手段还是可圈可点的。
“我会记住您的教诲,不会让情感影响我的判断和决策。”
无框水晶眼镜后,狭长凤眼眯起,黑得深不见底,深邃如无底洞。
“你有时间就去督促一下瓦伦丁,多背几章神圣大典。”
戈贝利尔自认没有过于溺爱瓦伦丁,他只是尽其所能让阁下的生活充满乐趣和自在。
“我明白了,老师。”艾维雫低头应是。
漆黑的夜,看不见半点星光。
极东大区娱乐公司总部知识分部,依旧是一派繁忙景象。
梅迪拉抽空看眼下时间,还剩不到7个小时就是和猫眼代表团进行前期沟通的会议时间。
连续的高强度连轴工作,让他不得不将提神药剂混着黑咖啡一起喝下去,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苦涩的光泽。
透过玻璃窗看着大厅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值,估摸着申请冻精可以提上计划日程了。
倘若雌父还在世,该多好。
看看他所继承的【知识】总公司,股价如日中天,市值一日千里。
昔日打压过他的同族高等血亲兄弟,慑于金卢和权势,纷纷低下高贵的头颅屈服于现实。
何等畅快。
春风得意的梅迪拉主管,在会议室外的拐角撞上位礼仪官装束的年轻虫。
正好回头在和执行秘书交代事项,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自己怎么会撞到虫。
"啊,非常抱歉!"梅迪拉急忙稳住身形,伸手去扶那位被撞到的礼仪官。
"您没事吧?"他问道。
白袍礼仪官嘴唇微启,殷红的血珠从嘴角溢出。
夜行种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卸掉梅迪拉的下颌,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挣扎无果,摩根虫须直立,满眼惊惧。
痛到失去意识前,他依稀听到有虫说:“你凭什么活着?”
执行秘书和其他随行虫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走廊的空气中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味。
会议室的门开了,参加会议的各方代表鱼贯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虫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执行秘书颤抖着声音回答,来自高等种的无形威压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艾维雫抬手摸了下嘴角,纯白的礼仪手套指尖被迅速染红。
“他撞伤我了,受点惩罚很正常。”
有眼尖的虫看到他宛如吸血鬼般还没收回去的犬齿,心中腹诽。
究竟是摩根虫撞伤的,还是自己咬伤的还真不好说。
“礼仪官大人,您的举动恐怕不太合适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伊文斯·埃蒙嘴快:“我看刚才梅迪拉主管明显是无意的,而且他已经道歉了。”
主播菲特的合作伙伴,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合作伙伴。
维护梅迪拉,就是维护主播菲特的颜面,逻辑完美。
“哦?”
艾维雫慢条斯理地摘下染血的手套,缓步徐行走到军雌面前,冷不丁反手一记耳光抽过去。
困在皮囊下的野兽露出惨白的獠牙。
“区区中等种,也敢插嘴?”
伊文斯·埃蒙被抽得眼冒金星,脸庞瞬间充血。
他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的白袍礼仪官好像是雄虫。
对上艾维雫那双毫无温度的金色竖瞳,伊文斯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舅舅大概不会放过我的。
兰花螳螂天生自愈力低下,艾维雫手背关节迅速泛红肿起。
他扭头冲法庭代表工作虫德洛·佩伦露出恶劣的微笑:“是他的脸撞到我手上哦。”
德洛瞳孔微缩,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
他作为法庭代表,见惯了各种纷争和冲突。
当时在发带上动手脚,德洛确信已经把首尾都处理干净了。
阁下的态度,该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德洛努力保持镇定,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内心的慌乱难以遏制。
他明白,艾维雫这是在借题发挥,只是不知道是在敲打谁。
午后阳光正好,书记官语调轻柔的为阁下们诵读大典。
瓦伦丁强打精神,注意力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
整整400章的神圣大典,引经据典晦涩冗杂。
他从学习联盟通用语开始就在戈贝利尔老师的指导下背诵,十几年也才背完100章。
瓦伦丁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坐在书桌对面的白袍礼仪官,据说对方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背完了全套大典。
天赋异禀的学霸最讨厌了。
书记官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瓦伦丁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走神被抓包了。
“瓦伦丁阁下,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白袍礼仪官笑意未减,说出的话既残酷又温柔。
“是书记官的声音不合您的习惯吗?”
年轻雌虫面色顿时煞白,跪倒匍匐在地。
瓦伦丁连忙摆手,再多耽搁一秒书记官就会被拖走处理掉。
这么多年,已经有太多虫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不是的,”瓦伦丁迅速回过神来,连忙为书记官辩解,“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大典的内容实在太过深奥,我很难集中精力。”
对方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抬手示意书记官退下。
“您这样我很难向老师有个交代。”艾维雫状似为难的皱眉,质地上乘的绿色圣绶带被他攥在手里搓揉。
前几世的记忆中都不曾出现过的A级雄虫,苦恼不似作伪。
智脑环无声的震动,艾维雫扫了眼账号,道了声失陪欠身离开小花厅。
瓦伦丁长吁口气,抓紧时间跟好友发消息吐槽。
v:【好惨,我被盯着背书。】
F·G:【?】
费雪的消息回得很快。
F·G:【我是知道你还没把大典背完,还剩多少?】
v:【……一大半。】
v:【我现在好困,好想去睡觉。】
昨天蹲在主播菲特的直播间追更新,一不小心就熬到凌晨五点才睡。
F·G:【你昨晚没睡好,该不会又泡在星网上冲浪吧?】
瓦伦丁抓了抓头发,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诚实地承认了。
v:【嘿嘿,这不是更新太精彩,忍不住嘛。】
F·G:【熬夜对身体不好,等着看回放也是一样的。】
瓦伦丁正打算跟好友安利实时追文的乐趣,有淡淡的烟草气味传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白色神官袍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小花厅。
就,很尴尬。
再次被抓包,瓦伦丁习惯的撒娇讨饶。
“哎呀,今天就背到这儿好不好,明天我一定多背几章。”
就算是戈贝利尔老师在这儿,大概也是拿他没辙的。
艾维雫并没有立刻回应阁下放低姿态的祈求,沉默得让虫猜不透他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他声音平静的说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瓦伦丁如蒙大赦,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逃过一劫了。
明天背多少,等明天再去烦恼好了。
他连忙站起身,微微颔首后便匆匆离开了小花厅。
猫眼管理府发来的确认公函,作为订婚礼物而赠送的财产交接清单,需要他签字盖章确认。
作为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底气与保障,A级阁下的婚前财产是有明确法律保护的。
艾维雫出身的中等家族家产单薄,嫡长子莱伊缇是B级,常年待在猫眼目前还没结婚,他是嫡次子能分到财产本就有限。
此时面对家族资产分割,罗兰家主也很头秃,他不好厚此薄彼,但一碗水端平又不太现实。
在家族首席医疗官兼话事虫的循循善诱下,罗兰家主将掌握家族核心技术的医疗星所有权转移给艾维雫。
相对而言,老牌军团世家送出的订婚礼物,光是打印出来的清单就是厚厚一打。
艾维雫没耐心逐一细看,潦草签字盖章。
从袖口的暗袋又摸出根薄荷烟点上,尼古丁混合薄荷醇的特殊香气在烟草的燃烧中挥发。
直到整根烟燃尽,他都没有抽一口。
摩根家族装聋作哑,效力于主家的□□螺丝,坏掉了随时可以更换。
而伊文斯·埃蒙的雌父,漫游者总长柯莱斯·埃蒙手则嫌弃他反应迟钝,直接把他丢去拉练罚训。
“五大三粗的军雌哪里懂得照顾阁下的感受,”执事虫站在艾维雫身侧,躬身为阁下受伤的手指敷药,轻声说着:“管理府的意思,挑些家世血统合适的送过来,给您解闷。”
言下之意是,别在今天这样的正式场合再搞事了。
泛红的手指关节在治疗药剂的作用下,甚是刺痒。
艾维雫瞥了一眼执事虫,语气不耐:“真的想要我安分一些,那就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真正地让我满意。”
这话没虫敢接。
执事虫头垂得更低,不敢直视艾维雫。
当天的就寝时间,一身黑色执事服的法罗家族幼子塞德里克侍立在他房间门口。
南十字星区科技新贵,塞德里克的血亲哥哥,继承虫小法罗泄露嘉年华新城的网络权限修改代码。
他在囚星监控严密的牢房之中,畏罪自杀。
脸朝下,溺毙于深度不到10厘米,水面堪堪没过口鼻的洗手池。
法罗家族赔付百亿违约金后元气大伤,嘉年华惨案塞德里克正巧经历成年月,侥幸免于指控,然而,活罪难逃。
在他雄父的运作下,将塞德里克以仆从的身份送到阁下身边。
“夜安,艾维雫阁下。”塞德里克欠身鞠躬,声音温和。
他咬着自己的唇瓣,脸色苍白,头低着刘海遮住眉眼。
“我为您而来。”
蓝蜻蛉族的瞳孔是蓝的,是野兽的宝石蓝色,介于钴蓝色和深蓝色之间,略带点紫色调。
要赌吗?赌上一切,去换取那个可能的机会。
阁下是造成法罗家族家破虫亡元凶的学生。
“只有我能帮你,只有我…你只能信我。”
阁下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我会亲手,了结错误。”
塞德里克攥着手心,力气很大。
停顿了三四秒,他忽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单膝跪倒。
"Yes,MyLord。我会成为您的利剑,为您披荆斩棘,斩断一切阻碍。"
星辰不会在无尽的黑暗中熄灭光芒。
夜幕下,白色长袍衣诀翻飞。
昏暗的卧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智脑环投射的虚拟屏幕。
瓦伦丁沉迷在星网中,难以自拔,仿佛整个宇宙都藏在那片虚拟的星光之中。
浑然不察房门何时被推开。
“或许我应该建议韦斯特礼仪长,在就寝时间开启网络屏蔽。”
清冽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让瓦伦丁从沉浸中惊醒。
灯光骤然大亮,他手忙脚乱的把智脑环塞到枕头下。
“您应该知道,现在是休息时间。”
艾维雫走到床边,像是没看见瓦伦丁的小动作一样。
瓦伦丁悻悻地将脑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至于没有及时劝诫阁下按时入睡的守护者,换岗后自己去领罚。”
艾维雫冷漠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的吩咐道。
“不,别这样。”
瓦伦丁触电般坐起身,攥住白袍礼仪官的袖子摇晃,他见过猫眼处罚手段。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扯得站不稳,艾维雫微微蹙眉,却正对上那双盈满水光,鲜嫩碧绿的猫眼。
瓦伦丁露出脆弱而恳切的神情,刚成年的雄虫阁下面庞仍旧显得稚嫩。
“我并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
只可惜面前铁石心肠的艾维雫并不像戈贝利尔老师那样容易讨好。
瓦伦丁泄了气,松开手,苦巴巴地垂下头:“好吧。”
他也就是吓唬一下瓦伦丁,虚挂着上尉军衔的艾维雫是没有权限下令的。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礼仪官毫无同理心的想着。
替阁下掖好被子,熄掉所有的灯。
“做个好梦,晚安。”
他曾经是能看见光明的长子,也曾把那枚小小的卵拢在手心。
蓦然从梦中惊醒,戈贝利尔盯着床幔的某处难得的出神。
又梦到他了···
静寂无声的室内,地面横七竖八爬满了透明细管。
赤脚踩上去,竟宛如活物般蠕动扭曲。
戈贝利尔仿若察觉不到,步态虚浮走进盥洗室。
那枚小小的卵,曾经被他拢在手心,温暖而柔软的希望,他的寄托,他的全部。
然而,那枚卵已经破碎,化为一地的碎片,如同所有美好的梦境一般都已经破碎。
“是我错了吗?”他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佝偻着身形的高大黑影,原本透明的蜂翅漆黑如墨。
从雌侍的肚子里爬出来是他的错吗?
比嫡出血亲兄弟优秀是他的错吗?
一见钟情爱上阁下是他的错吗?
戈贝利尔该恨谁?
是冷眼看他与血亲内斗,将他当做磨砺继承虫的磨刀石,满心算计的老贝林家主?
是将他视为污秽的存在,烫掉家族挂毯上的名姓,将他驱逐出贝林家的族老?
是明明和他一样心动,却屈从于家族利益,选择与贝林家继承虫联姻的埃尔莫萨阁下*?
还是他自己,那个因为太过耀眼而被嫉妒,因为太过执着而被遗弃,因为太过深爱而却无力改变这一切的自己?
乌黑兽爪穿透了那层虚假的镜像,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幻影。
嘭·嘭·嘭···
沉闷的锤击中,镜子应声碎裂。
夹带着腥臭黑血的玻璃碎片飞溅。
“或许,”他低声自语,“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错的只是这个世界,那么,就让我来颠覆它。
极东大区的夜,空气潮湿森冷。
星星点点闪烁着荧光的透明孢子,混在烟雾中被挥散。
聆听着胸口传来的心跳,滚烫炽烈。
好梦。
变更后的日程公务表,摆在了代表团韦斯特礼仪长的办公桌案头,他眉头微皱。
戈贝利尔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想法,总是让他不得不多花心思去应对。
他开始逐一通知各个部门,确保每一项指令都得到完美的执行。
阁下出行,前期的清场准备工作必不可少。
从道路安全检查到安保虫调配,从车辆准备到应急预案,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心策划和安排。
格林少将拿着笔,在表上做了几个标注,仔细核对了瓦伦丁阁下的出行路线和时间,确保一切都符合要求。
清场工作必须做得足够细致,不能有任何疏漏,以确保阁下的安全。
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必须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灰发军雌游离在安保队伍的后面,肩章三杠一横。
猫眼代表团此次出行,从四军九大分支团和总部团抽调了不少武装特权种。
格林少将分出点注意力一瞥,敏锐的察觉到异常。
常年滥用荷尔蒙抑制剂,再加上双重阉割,使得守护者的表情都是近乎麻木的淡漠。
这就显得灰发军雌懒洋洋的松弛神色格外显眼。
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二哥费雪那里看见过。
格林少将转念一想,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灰发军雌的身影了。
转瞬消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纯白的斗篷兜头罩下,艾维雫只觉得眼前一暗就被拥入浓厚烟草气息的高大军雌怀中。
灰色卷发打理的服服帖帖,在皮质发箍的约束下乖顺缚在脑后。
宽厚有力的温热大手捏住后颈,辛迪低头仔细嗅闻分辨。
确认没有任何多余的,不该有的荷尔蒙气味他才放心的松开禁锢。
“管理府送来打发时间的玩意,也值得总长生气?”
感觉扣在后颈的手,力道有所松懈,艾维雫状似无辜的仰起脸,矫揉又造作。
他哥哥柯莱斯·埃蒙总长是和同为军□□的阁下联姻,自然是没有经历过试婚这档子糟心事。
试婚,家庭娱乐伴侣。
对于军团世家完全陌生的名词。
猫眼所操持的潜规则。
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世间的权力、财富和影响力紧紧地编织在一起,打造成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试婚,名义上是教导雄虫阁下生理卫生知识。
家庭娱乐伴侣,换个更大众点的说法就是雌宠,地位连雌侍都不如。
雌侍起码还有希望诞下血脉。
天知道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有愤怒。
总长办公室如同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腹部不受控制炸开高热,烫到大脑都无法思考。
“如果我说,我对您一见钟情呢?”
辛迪索性将他抱紧了些,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艾维雫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被辛迪按住腰侧的手,“别乱动。”
荒谬,艾维雫正欲开口反驳,缀在舌尖的话语就被悉数拆解,吞吃入腹。
逃不开避不了,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了脆弱的脖颈。
掌心传来的触感,辛迪眼中酝酿着狂暴的暗流。
衣领下空荡荡,没有抑制环的踪迹。
收敛口腔血线中的酸性类毒液,兽化后毒天蝽的舌呈现为刺吸式的针状。
他按照字母顺序描绘亲吻,卷起雄虫唇边溢出的津液,吸吮吞咽。
“抑制环···在哪?”
短暂的缺氧使得艾维雫思维迟钝,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仿佛被浓厚的雾气笼罩。
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摇摆颠簸,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
主城猫眼代表团别墅区
艾维雫在仆从的服侍下,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彻底清醒过来。
剩余的九个签字位,首都盟和军□□都伺机攫取,要怎么解决就看辛迪·埃蒙自己的手腕和能力了。
瓦伦丁不想去上课,那劳什子虫族大典他一个字都不想背。
但他也不敢真的撂挑子。
今天换了一个诵读圣典的记录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声音清亮通透,咬字清晰,如同山涧清泉般悦耳动听。
双手捧着厚重的圣典,眼神专注而虔诚。
瓦伦丁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章阁下背下来多少?”
冷不丁礼仪官伸手拂过他面前的书页,缓缓翻动。
瓦伦丁慌乱地扫了一眼那页书,却发现自己对上面的内容完全没印象,他完全没想到礼仪官会突然抽查背诵情况。
“那些诅咒你的,我必让他在绝望中品尝苦果,感受无尽的孤独与悔恨。他们心中的黑暗,将被光明无情地揭示,他们的恶意,将在公正的秤上重重压下。他们的每一个诅咒,都会转化为他们自身的痛苦,让他们在痛苦中反思,让他们在绝望中找到希望,最终找到救赎的道路。
那些向你祈求的,我必让他在希望中获得救赎,体验生命的喜悦与温暖。他们的心灵,将被你的慈爱深深触动,他们的生命,将在你的光辉中焕发出新的生机。他们的每一个祈求,都将得到回应,他们的每一个希望,都将得以实现。在你的庇护下,他们将学会感恩,学会付出,学会在希望中前行。
你的名,你的光,你的荣耀,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如璀璨的星辰,照亮黑暗,引领迷途的旅者。你的智慧,你的力量,你的慈悲,将永远流传在尘世,如汩汩的清泉,滋养生命,净化灵魂。
我以我的生命和信仰向你祈求,赐福给我,赐福给这片土地。愿你的光辉照亮每一个角落,愿你的慈爱温暖每一个心灵。让我们在你的引领下,共同创造一个和谐,美好的世界。”
短短一页不到500字的章节,瓦伦丁背得磕磕绊绊,艾维雫对他偷瞄书页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反正是互相糊弄,能交差就行。
也没有谁真正在意。
下一节课程是更让瓦伦丁头秃的家族金融学。
靠礼仪官刻意放水才侥幸过关,自觉逃过一劫的瓦伦丁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
他枕着手臂,侧过脸看着新记录官收拾书桌。
明显还没有成年,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仔细地整理着桌上的书籍和卷轴,一丝不苟地分类摆放。
“艾维雫,”瓦伦丁突发奇想的说道,“把这个记录官调到我身边,给我念书。”
少年顿时触须倒伏呈飞机耳,慌忙跪倒。
像受惊的小动物,颤颤巍巍的祈求望向礼仪官。
艾维雫面露古怪的笑容,婉言拒绝。
“这恐怕,不太合适。”
却又没多做解释,直接岔开话题。
“阁下该准备去上下一节课了。”
下午茶的时间,瓦伦丁忍不住朝好友费雪抱怨了几句。
费雪一听就明白了,苍白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消息灵通的格林家族,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
A等雄虫阁下,以礼仪官的身份随代表团出行,原因不明。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内心忍不住咆哮,当面讨要?
管理府过了明路的家庭娱乐伴侣,人家能给你才怪。
“想听虫念书,让管理府多送几个过来挑选就行了。”
瓦伦丁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记录官很特别,他的声音、语调,甚至是那些颤抖的触须,都让我觉得有趣。”
费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深知瓦伦丁的脾性。
“管理府送来的,哪有自己挑的有意思。”
手中的茶杯轻轻旋转,里面的茶水在光线下泛起层层涟漪。
上午三弟才申请过会面,和他提到了一些事情。
此次随猫眼代表团出行的五位高等阁下,管理府大概已经规划好了···
极东大区,大概会拿走半数以上的签字位。
但猫眼和首都盟,都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