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守则】

7.当同一人偶师对同一人在不同时间下命令，最新的命令与之前的命令相违背时，新命令取代旧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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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宋鸣夏第二天起床，已经是中午了，他晕了很久，后来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晕着，什么时候是睡着。

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看见姜桐不在了，觉得是柯蒂斯带走了他。

他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右脚，摸了摸，果然空了，上面是柯蒂斯缝合的红线，跟他身上红线的一样。被单已经染红了……还是要找个机会偷偷洗了。

下床的时候，一阵剧痛，他下不了床，就又躺下了。

“儿子，起床啦，怎么这么能睡觉啊你。”

“妈，我没事。我就是睡得晚了。”

因为不能下床，他只能拿了一本书川端康成的《古都》在被窝里观看，但是因为疼痛无法集中精神，索性放弃了。

连那种宁静纯洁的文字，也不能平复他的伤口，连紫色地丁花那一部分都读不完，只好看向天花板。

晚上，柯蒂斯给他带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姜桐，他来了。

和他以前的样子一样，宋鸣夏不太清楚他对姜桐做了什么，但是姜桐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我总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去保护他的性命。

姜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来是因为已经和柯蒂斯有过足够的交流了吧，不知道姜桐知道了哪一步。他这次来，是像宋鸣夏道谢的。

宋鸣夏立刻说，不用谢，救人是应该的，他想下床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的脚不方便，不想让姜桐知道。

他就说：“我想请问，你以后能不能让司机来接我和你一起上下学。可能需要这一学期都是这样，没问题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听人说骨折需要休息两三个月才能好，断趾他不知道需要多久。

姜桐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其实他已经看了出来鸣夏喜欢他，因为被常年暗恋，他很熟悉这种目光。

“好。”他同意了，只当是宋鸣夏为了和他多在一起时间。“你救了我，这点小事算什么。之前你说你认识我，什么时候啊。”

“没什么，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这样啊……”姜桐已经知道鸣夏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了，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跟踪自己。

他接着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宋鸣夏说，他从来也没想过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事情。

“那等你想到再来告诉我吧，我等着你。”然后姜桐问：“那我的尸体怎么办，在湖里不会被发现吗？”

“没事，我会找人帮你处理。”鸣夏想到了宋远，他的确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帮手，至少几个月都不会被发现，也许是几年。

“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核实不了死者的身份，因为没有人始终，即便那个人和你的DNA完全相同，但是你就在这站着，又怎么会是死者呢？你只要说你完全不知道就行。”

“谢谢。”姜桐只能这么说，然后问：“如果他看见我活着，会想到人偶师在我身边吧。”

鸣夏这时候转了转脑子说：“是，但应该不会想到是我。因为你异常的地方只有自杀的一瞬，其他时间看不出来。

“所以那时候，恰好有一个人偶师在身侧，还恰好救了你放入可能性几乎为0，人偶师并不是那么随处可见。

“所以我猜，他会觉得是正好有医生在旁边救了你，或者阻止了你自杀，导致你失败了。

“毕竟命令是自杀，而不是自杀直到成功死亡为止，也就是说也可能不成功。（鸣夏猜测那个人还不知道可以重塑□□的事，毕竟这也是自己用身体一部分换来的情报。）

“而且如果是人偶师，我更倾向与，他会猜测是在他下令之前，你就因为机缘巧合被下了不许自杀的命令。”

“为什么不是只听从你一个人偶师命令的命令？”

“因为那样，你就不会忘记他了啊。所以不管怎么，都怀疑不到我头上，尤其是我们还是现在才认识的。为了保险，我建议你在脖子前面，贴上一大块创可贴或者缠上纱布，来告诉他，你只是被没成功，被阻止了而已。”

“我知道，这样可以隐藏你的存在。”姜桐说。但是他更惊奇的是，鸣夏很聪明，能想到这么多，这人是敌人的话不太好对付，但是是队友，就很有用了。

此时的柯蒂斯，看着这场好戏，在那边嚼口香糖。“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真替你不值啊，看起来你俩关系也不怎么近啊，我不理解。”

“我不知道，是不怎么近，我不知道。”他靠在床背上。看向空气当中不知名的一处。

“我走啦，嘻嘻，有事再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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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宋鸣夏都和姜桐坐一辆车子上下学。就像半年前的一样，他与姜桐一起坐在后排上。

姜桐在脖子上贴了大块的创可贴，别人问起来，只说是不小心伤到了。因为觉得纱布有点太夸张，太引人目光了。

两个人一开始不太熟悉，鸣夏也就不怎么主动开口。但是每次都是姜桐开始说他自己的事情。

姜桐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个严老师留的作业特别多，昨天让我们写五页习题，五页。”

“你们班主任？那你们班的学生还真是很不容易。”

“是，太多了。所以我没有做完。”姜桐主动交代到。

“没做完？”鸣夏没想到姜桐这种学霸也会有不写作业的时候：“那你打算抄袭吗？”

“不，我打算不写。”

“为什么？”鸣夏疑惑：“你们老师不是挺凶的吗？”

“因为他没说要检查。”

“……”你赢了。

“你脚怎么了？”姜桐关心道。

“没，没怎么。就是崴了一下，现在还没好。”宋鸣夏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用我帮你看看吗？”

“不用了，谢谢。”

“怪不得你会让我用车接送你上学。”

第二天，姜桐给鸣夏带了很多的治伤药，服用、药膏，都有，非让他收下了。

姜桐有时候会说：“你看起来很困，没睡好吗？”

“是，昨天晚上失眠，怎么也睡不着。”

“听点音乐会好点吗？我有一些能助眠的轻音乐。”

“不用，我没有手机。”

“哦，那也没有联系方式了？”

“是。”鸣夏不好意思地承认。

“那你放假的时候。有事可以写信和我联系。我家在*****”

宋鸣夏奇怪的看向他。现在居然还会有人写信吗？这也太古老了吧……他不会说真的吧。

然后姜桐笑了出来，嘲笑鸣夏居然这么认真：“你不会相信了吧，我逗你的。我电话是*****，有事用你父母电话找我就行。”

然后给他写了电话号塞给他。

鸣夏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你今天书包怎么装这么多东西？”姜桐观察到了。

“我们后天有数学周测，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复习，整理笔记，就都带着了。”

“这样啊。”姜桐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他自己的给他，说：“我都整理好了，你拿去用吧，直接复印一份也行。”他很有诚意。

“你不用吗？”

“用，但是现在不用。你什么时候看完什么给我就好了。你有不会做的题，都可以来问我，直接去班里找我也行，或者在车里问也可以。”

宋鸣夏就接受了。看着笔记本，里面的字都写得很整齐，看起来做的很认真，真的是好学生……

其实宋鸣夏本身是厌恶学习的，以前宋远在的时候，总是请一堆人来家里吃喝玩乐，彻夜不眠。几个大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声音大的根本没有办法在家里写作业。

宋远也经常会说，不给他交学费了，明天别上学了之类的话，让他觉得明天能上学这件事都是不固定的。

老师因为宋远来闹事的事情都不喜欢他，他也就不喜欢他们，学习就没有热情。

有的不会做的题，因为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就常常憋在心里也不去问也就不会了。一来二去，他的基础很差。

虽然来到高中之后想要认真学一学，但是因为基础太差的缘故，成绩也不是很好，就在中游，不上不下的样子。

现在姜桐说要主动帮他，他就接受了，但是鸣夏没有主动去班里找他，每次都是把不会的问题和知识点，在车里面问。

有的姜桐方便做的，他就直接告诉了。有的因为涉及到比较复杂的计算，在车里没法做，姜桐就把问题带到家里做完，第二天早上再给他。

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的罗列着答案。姜桐总是能把复杂的问题深入浅出的讲给他听。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悉了一些。

宋鸣夏每天都能闻到那股独特的绿香调香水的味道，那是一种海藻的清爽自然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水，很好闻。”

宋鸣夏终于主动开口问姜桐，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味道。

“你说车上的这个？它叫做‘蓝眼泪’。”

“蓝眼泪？”

“嗯。我姑姑是调香师。那是我姑姑专门为我父母制作的一种味道，作为他们的结婚礼物。

当年我父亲在海边向我母亲表白的时候，海边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那是一种在海底生存的微生物。”

“很浪漫。”宋鸣夏既羡慕又很平静。

“所以有着蓝眼泪的沙滩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因此有了这款带有海洋气息的香水，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没有其他家庭使用。我母亲最喜欢这款。”

“哦。”

“怎么，你很喜欢？我送你一瓶。”姜桐很温柔地问他。

“不，不用了。”

“那可不行，你周六非来不可，正好让你见见我母亲。不能拒绝。”

“那好吧。”鸣夏无法拒绝这盛情。

【姜桐家】

周六的时候，姜桐比较热情，直接派了司机去他家里楼下等着接他，姜桐家离鸣夏家要有三四十分钟的车乘。

李司机还比较热情，说鸣夏是第二个到姜桐家里做客的同学，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宋鸣夏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他想，第一个来的人应该是李闻声吧。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素雅的建筑，三层高度，不是那种极具现代感的建筑，反而在其中透露着古朴自然的味道，墙面上攀爬的是密集的爬山虎。

配合鹅软石小路和绿色的草坪以及修剪整齐的花园，花园里，布满了是蓝色、紫色、粉色的绣球花，夹在道路两侧，有的被白色细木栅栏围着。

旁边的湖泊水面长满了绿色的水生植物，各种绿植肆意在湖边，榕树的枝条垂在平静无波又碧绿的湖面。白色的小桥跃立其上。

复古的红砖铺设作为阶梯，两旁是黑色的铁艺路灯，很像上世纪了伦敦街头的那种款式。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自然美丽的绣球花庄园，也是颇具复古感的现代园林。其中可见主人的志趣与品位。是宋鸣夏见过的最好看的家。

姜桐出来迎接他，穿了显人很干净的白衬衫。一开门竟然还有他的母亲，棕色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膀上，天蓝色的无袖上衣，和黑色的半身长裙，很是年轻和温婉，长得极像姜桐。

所以即使没有介绍，也会知道那就是他妈妈。

“欢迎，来，鸣夏。姜桐和我说你是他的朋友。你来找他玩啦，我是他妈，叫我方阿姨就行。”

她比较自然的介绍着自己。

姜桐就在旁边憋憋的笑。

“阿姨好，我是他同学。”呆滞的鸣夏不会应对长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随便坐，我一会给你们送点水果。姜桐，好好招待客人。”

“好~妈。”他居然拉长音。“走，去楼上。”

姜桐拉着宋鸣夏去了楼上，他说二楼是他的地方，三楼是他父母的卧室。

他们坐在姜桐的小客厅里面的单人沙发上，沙发背后是一墙的书架。

两人相对而坐在一个大玻璃窗的面前，往下看刚好是花园，如同一幅风景画。

宋鸣夏就坐在那里看风景，看白桥在湖中的倒影。城市中却有湖光山色，是“城市中的户外花园。”

让宋鸣夏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姜桐的时候，他那张“水泥森林”的脸，有句话说“字如其人”，而这个人和他的家一样。

这叫什么，“人如其家”？想到这，宋鸣夏看着姜桐的脸没憋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姜桐一脸疑惑。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花园太好看，是谁设计的。”

“我爷爷。他过去比较喜欢在花园里的凉亭里面呆，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主意，园丁按他的想法种植的绣球花和修建这些矮树。不过房子是其它人设计的。”

“哦。你爷爷很有想法啊，太漂亮了，简直像茵纳斯弗利岛（爱尔兰民间传说中的一个湖中仙岛）一样。他很懂得生活吧。”

“你知道《茵纳斯弗利岛》？”

“是，也是叶芝那首诗。湖滨、红雀、蟋蟀、蜜蜂。如果有这个地方，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过奖了。我没想到你还喜欢看这个。”

“了解的不多，以前我家附近有个老书店，位置偏僻，没什么人。店长看我可怜，允许我去那蹭书，都是一些旧书。”鸣夏老实答到。

“其实我更喜欢喜欢那首《丽达与天鹅》”

“特洛伊十年战争和阿伽门农之死？”

姜桐点头认同到：“对，借用希腊神话，表面上写了一个少女被宙斯侵犯的过程，其实是暗示历史的神秘与当时激烈的政治斗争，不是挺神奇的吗？”

“我当时也是觉得如此。他的很多诗都有着宗教和历史元素，比如理想中的拜占庭。”

期间姜桐的妈妈上楼来了一趟。给宋鸣夏带了一盘漂亮的水果盘，上面是切好的水果。旁边还有一朵紫色的绣球花的一小支。

肯起来很精致可爱，以及两杯自己做的芒果西米露。鸣夏赶紧跟他道谢，姜桐妈妈让他们接着聊就走了。

姜桐接着问：“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就是你吗？”

“我？”鸣夏觉得他有这首诗中所蕴含的避世思想。但是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就承认了：“应该是我。”

“看的出来，远离现实，你平时都闷闷的。所以你才是‘魔法师’吗？”姜桐调侃。

鸣夏想起来之前骗他说自己是魔法师，瞬间脸红的要死，这称呼真的好尴尬。

姜桐看他不好意思，就吃了一颗葡萄，然后说：“不逗你了。我更喜欢那首《所有的死亡》前几句才是神来之笔。‘我已经经历过所有的死亡’。”（注1）

作者有话要说：注1：

我已经经历过所有的死亡，

我愿再次经历所有的死亡。

在树中是木的死亡，

在山上是石的死亡，

在沙滩是土地的死亡，

叶片死在窣窣响的夏日草丛，

还有那悲惨而血淋淋的人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