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那么久的雨,对于目前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池眠来说发烧避无可避。
池珩是被身边惊人的温度热醒的。
开灯就看到身旁的人脸烧的通红,床单也被汗水浸湿了些,身上的衣服就没一块儿是干的。
“靠,”池珩忙推了推他,“眠眠,池眠,醒醒——不会烧熟了吧?”
叫了两次无果,池珩仓惶下床去找测温枪,显示屏上的数字40.7把他吓了一跳。
家里没退烧药,线上挂号居然也都挂满了,人也叫不醒根本不敢走开,左右为难之际想起给向谨言飙了个电话过去。
“大半夜的你最好有事儿。”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池珩抬着肩膀抵着手机一边端盆接水一边道:“实在对不起言哥,你家有退烧药没我急用。”
“我真服了,马上给你送来——烧多少度了?”
“40度7,出汗很多快脱水了。”池珩端着半盆温水回到房间,给池眠擦着身子说。
对面的人啧了一声,“那你说话还这么利索,没烧死你啊?”
“滚……再不来人就没了。”
……
池珩坐在床尾看他动作娴熟地给池眠手腕捆上橡皮管找血管,道:“怎么来那么慢,再来慢点儿我弟都烧嘎了。”
向谨言这边找准了血管,扎完针瞪他:“你懂运动到一半强行中断的痛苦吗?我穿衣服收拾不要时间?我对象可说了,下回见你先收拾你一顿。”
噢,意思是给他弟看病耽误他快活了?
池珩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给池眠喂了一半没喂完的水“不小心”泼了出去。
向谨言瞬间从床边弹起来,瞪着他:“哎你——”
池珩淡淡道:“Sorry.帕金森犯了,向医生应该不会跟我这个病人计较吧?”
他递了条毛巾过去。
向谨言从他手里拽过毛巾,愤愤地擦拭身上的水,道:
“我看你病得不轻,信不信我不管你弟了?”
池珩歉笑一声:“不敢了……几瓶药?”
“俩,搁那儿了自己换,我走了。”
他扔回帕子,收拾着东西正准备走,被池珩拦下,还以为他要付自己药钱,结果对方冷不伶仃来了一句:“你走了谁给我弟拔针?”
向谨言:“……”他就知道,要不是他医者仁心他来个屁。
池珩这个死直男……说话也不客气点儿,搞得他火大。
不过这狗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他整点宵夜,从厨房端出一锅小龙虾。
向谨言边吃边问:“你这弟弟从哪儿掳来的?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弟弟,瘦得……啧,跟具干尸似的,看着怪可怜的,他脑袋怎么搞的?”
“摔的。只是之前没住一起,哎……给我弟留点儿——”
“你弟现在又吃不了,等他好了估计都长霉了。”
池眠是被一股子麻辣龙虾的味儿熏醒的,正巧听到这话,他觉得那俩故意的。
既然知道他不能吃,还故意端过来在他旁边吃……
你俩是真犯贱吧。
向谨言余光瞥见床上的人醒了,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你弟醒了,可能闻饿了,去,给他煮点粥来。”
池眠心说亏你们干得出来。
池珩往那边望了一眼,先是递给他一杯热水,而后又将手伸进被里摸了摸他身下的被单,是刚才重新换的一条,现在也已经有些湿润了。
“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往这边挪一点,多喝点水,要不要上厕所?”
池眠有些不屑地接受着他的关心,摇头。
池珩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点了吗?”
池眠跟猫叫似的低低嗯了一声。
“吃不吃八宝粥?”病殃殃的横样,看着实在令池珩揪心。
“嗯。”
边儿上的向谨言忍不住道:“你俩真是兄弟吗?我咋看都不像啊,很少见到有哥哥对弟弟这么上心的,更何况都这么大个人了。”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池眠心道,多半是对他图谋不轨。
池珩瞥他一眼:“那只是他们不负责罢了,我一直都挺喜欢我弟的,好不容易再见到了,自然要好好照顾。”
池眠翻了个白眼——真tm扯淡,才认识几天,装得那么熟。
倒也不怪他疑心重,只是被人凌虐得久了,对谁都防着个心眼儿,更别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哥哥,还刻意对他好,起疑心倒也正常。
待池珩走出门,向谨言就凑了过来,用新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
池眠虽身体不适,但那分清冷感愣是一分未减,憔悴的模样还为他又增添了几丝破碎感,让他越看越觉得陌生。
“你俩真是亲兄弟?咋着都不像啊。你哥像个傻白甜,你咋看都像块冰,长得也……”
池眠闭上眼说:“不是。”
“表兄弟?”
池眠被他吵得心烦:“吵死了。”
向谨言愣了一愣:“抱歉啊,那你休息吧。”
这也太冷了一点吧……
这还没隔几分钟,池珩就端了一碗粥过来了,迷度惊人。
向谨言凑了过去:“你熬的什么玩意儿这么快?”
池珩护着碗越过他:“你来之前就在熬了,以为我像你。”
“哎你……不讲武德。”
"刚盛起来还有点烫,放会儿再吃啊,”池珩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又间“还喝水吗?”
回应他的是池眠的摇头。
两瓶药都输完,池眠已经睡熟了,向谨言拔了针和池珩聊了一两句,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一点多了。
池珩往他微信里汇了款:“辛苦了。”
看到这五百块,向谨言心里的小疙瘩一点也不剩了,点了收款把手机放到一边,认真地盯着他问:“你这弟弟到底什么来头?兄弟一场你还瞒我这?”
池珩不想道出那些对池眠不公平的过往,只笑了一下没回答他。
“一点半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不定你对象还在等你回去睡觉。”池珩说。
向谨言呵呵了两声:“要不是你,我正快活着呢。”
池珩听不得这些敏感字眼,捂了捂耳朵恨不得叫他滚:“再秀咒你俩分手。”
向谨言笑了一声,没告诉他自个儿对象是男的,还到国外扯过证儿了,没那么容易分。
送走向谨言再回到卧室,看到他弟跟一只猫似的蜷在角落,眉头皱着看起来睡得不怎么安稳。池珩叹了口气,轻手轻脚上前去把缩成一个球的人身体舒展开抱到一边,拿过毯子盖到被汗浸湿的一块又把人挪了回去。
“就这身子,你要是流落街头了可怎么办啊。”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床上的人说。
国庆假结束,池珩也该回学校上课了,上完早八,他回了趟a市把中秋抱来给他弟搭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弟不爱跟他说话,唯独和一条狗亲近、玩得来。
池眠是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醒的,迷迷糊糊地睁眼,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坐起身子就把中秋一把捞了过来。
“池珩把你接来了?”
中秋看起来刚洗过澡,身上的毛也蓬蓬的,爪子也很干净,池眠就这儿任由它趴在自己身上,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他的衣服。
池珩无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中秋,不是说了别吵人家睡觉吗?”
中秋回头看了门口那人一眼,甩了甩尾巴又把头扭了回去。
池珩扶额:“算了,跟你计较什么——眠眠,起来吃点东西吗?”
“哦,就来。”
池珩发现他把中秋接来后池眠跟他说话都没那么敷衍了。
哥凭狗贵,人不如狗。
池珩心酸。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池珩想给他夹菜,他却端起碗让得远远的,让他夹着菜的筷子顿在空中独自尴尬。
“就那样,没什么事了。”池眠刨着菜说。
池珩又道:“我下午有一节课,上完了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坐出租车去宋家街北街下车,我在那儿等你,带你去买东西。”
池眠听着耸了耸肩:“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手机。”
池珩想想也觉得是,就算他之前那个还在,那么久没用也应该报废了。
“我开车回来接你,”他顿了一会儿,“要带上中秋吗?”
池眠终于正眼看他:“带上吧,它一条狗在家无聊。”
池珩:“……好……”
他盯着桌下的中秋看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跟弟弟拉近关系的办法。
池眠去卫生间的时候,在门口看见池珩在给中秋铲屎,一边铲还一边跟狗嘀咕:“中秋啊,哥没白捡你啊,我跟我弟打好关系可就靠你了,多配合哥表现表现,知道吗?”
“汪!”
门外池眠:“……”他不理解。
这人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来,抬爪,给你擦干净。”
中秋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直接忽视了池珩向他伸出的子,一尾巴拍过他的脸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池珩:“……”
池眠架着它的前肢防止它掉下去摔着,尽管这点高度于狗而言不值一提。
中秋感到有人在扒拉它的后腿,担头一看池珩正拿着湿巾给它揩jio。
“它刚埋完屎,把它俩前爪递我。”池珩对他说。
池珩刚给它擦完爪子,一尾巴又呼到他另一边脸颊上。
池眠看他那努力克制自己不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