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到小饭桌时孩子们都已经吃饱了。
蔡阿姨给她留了饭菜，帮她用微波炉加热。
“蔡阿姨，周言雾呢？”
“老板有事儿走了，说晚点再来。”蔡阿姨把车钥匙取出递给舒荷，“他让我拿给你的。”
舒荷接过，微微点头。
吃饱饭，小饭桌就只剩下一些需要作业辅导的孩子。
舒荷看到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不由皱起眉头。
都是部长和孙经理打来的。
肯定是又要让她加班。
舒荷叹息，干脆把手机关机。
临走前，她决定以后只来小饭桌吃午餐。
“啊，为什么？”蔡阿姨困惑，“你不吃晚餐吗？”
“我工作太忙了，几乎天天都要加班。”舒荷耸肩，就算不加班也很难赶上饭点。
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周言雾的身影，舒荷便开着自己的小车回了家。
—
北城中心，月湾酒楼。
宴会厅里一片嘈杂。
服务员抬着酒水进出，个个都绷紧神经，不敢出差错。
今天是月湾集团前董事长周扬道的八十大寿，月湾酒楼是周家发家之地，所有宴会便办在这里。
周扬道拿着拐杖，缓步走到最前面。
周围的人环绕着他，无一不在恭维寒暄。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一边淡笑着回应身边的人，一边在人群中巡视。
直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才抬手，“言雾，过来。”
周言雾收起手机，几步走过去，弯腰扶住老人，“爷爷。”
周扬道敲敲拐杖，佯装生气，“来了也不跟爷爷打招呼。”
周言雾安抚了老人两句，招来服务员把礼物送给老人。
“爷爷，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周扬道一眼都没看，挥手道，“我不要什么礼物，你快点回公司，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周言雾沉默片刻，继续把礼物拆开。
“这是宋老师的新作，上次我看你喜欢，就买下了。”
周扬道面上不在意，可手已经不自觉伸到画框上。
“啧，你小子破费了.....”
“爷爷喜欢就好。”
宴会过半。
一个神采飞扬的老人从门口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孩。
看见周扬道，他立马发出爽朗的笑声。
“老周！”
周扬道闻声惊喜地抬头，见到自己的老友后忍不住扬起笑容。
“老宋，你回来了？！”
两人多年未见，寒暄了好大一阵。
老宋看到他身边的年轻男人，“哎呦，这是你大孙子吧？”
周扬道笑着道，“是啊，周言雾。言雾，叫宋爷爷。”
周言雾礼貌点头，“宋爷爷。”
老宋把自己孙女拉上前，“我孙女，宋适宜。”
“哟，适宜都长那么大了？”
“那可不，当年我走的时候才到我小腿，这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宋适宜上前，朝周扬道和周言雾打招呼，“周爷爷好。”
“你好你好。”周扬道笑着点头。
周言雾手机震动几下，他便弯腰在周扬道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礼貌告别几人，“宋爷爷，我失陪一下。”
等他离开，老宋的目光也跟着他离开。
好半天才道，“小周可真是遗传了你们周家的优秀基因啊。”
周扬道笑着摇头，“和我一样犟。”
“你们公司的事儿现在是他打理吗？”
周扬道笑容收敛半分，有些无奈，“周舟出事以后他就离开公司了，我也想让他缓缓，公司的事儿不着急。”
老宋叹息，拍拍周扬道的肩膀，“节哀。”
“没事，都过去了。”
......
阳台处。
周言雾手搭在栏杆上，听见对面女人的声音后不自觉扬起唇角。
“周老板，车我开走了。”
“嗯。”周言雾目光落在远方，淡淡点头。
“你帮我洗车了？”
“是的，顺洗了。”
“谢谢。”
“没事。”
那头的舒荷陷入沉默，好半天才道，“你......下午怎么不在小饭桌啊？”
“我爷爷过生日。”
舒荷一惊，脑海里全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哦，那我不打扰你了，帮我跟爷爷说声生日快乐。”
说罢，她又立马提高音量，“呃还是不、不了，不用帮我说，我挂了。”
“为什么？”周言雾虚握拳，抵在唇瓣处轻笑。
“你明知故问啊。”舒荷冷哼一声。
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周言雾的爷爷就对她很凶，导致舒荷每次见到他都心惊胆战。
挂断电话，周言雾才收起笑容。
身后门框发出声响，他回头看到宋适宜走进阳台。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宋适宜背着手，垫脚走进来。
“嗯，我先进去了。”周言雾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宋适宜眼疾手快扯住他的衣角，“诶，等等。”
周言雾垂眸，不可察觉地蹙眉。
“我刚来北城，想问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她说。
“爷爷已经安排好人带你和宋爷爷在北城游玩。”
宋适宜扬起眉，“哦，那太好了。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我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有什么事还可以问问你。”
周言雾抿唇，点头，“好。”
——
次日，舒荷回到公司，就被部长叫去办公室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她早就习惯了，面色如初地应付道歉。
“部长，我昨天是有事儿去医院了。”
“行了行了，以后手机别关机！”
回到工位，舒荷刚调整好心情又看到孙经理一脸谄笑地朝自己走来。
“小舒啊，中午一块儿吃个饭？”
“孙经理有什么事儿吗？”
孙经理左右望了望，“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前几天，他在停车场把舒荷拦下，说了一堆弯弯绕绕的话，想要让舒荷转到他们二部做组长。
舒荷当然不会同意，职场这些套路走错一步都会得罪人。
再说了，她只想安稳工作并不奢望升职加薪。
孙经理不死心，连续几天都来找舒荷。
“孙经理，我暂时没有转部门的想法。”
“诶，你慢慢考虑，不用那么快给我答复。”孙经理拍拍她的肩膀，“中午一起吃饭，还有小马也在。”
“......”
舒荷觉得头大，不得不掏出手机给蔡阿姨发去消息。
硬着头皮和孙经理、小马一块在公司食堂吃了顿午餐。
三人坐在一起的画面很快成了公司八卦的一部分。
同事们都纷纷猜出孙经理的用意，想要挖走舒荷。
“组长，你真的要走吗？”小佳一脸惆怅，心中忐忑。
“谁跟你说的？”舒荷端着冷萃咖啡，瞥了眼众人的表情。
“他让我一起吃午饭，我推脱不了才去的。放心，我不会走的。”
“真的吗？”小张站起身，“你都不知道八卦群里都在传，说你要转去他们部门然后升职做经理了。”
“噗——”舒荷笑出声，“得了吧，孙经理怎么可能让我和他平起平坐。”
“也是。”
得到舒荷的肯定回答，大家才散去。
——
周末，舒荷开车回了趟家。
舒家离北城不远，开车就三个小时。
她出发得早，回到家也才中午。
舒妈刚做好饭，就看见自家闺女提着大包小包进屋。
“荷荷？你怎么回来了！”
舒荷放下东西，走过去抓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爸、妈，我回来看看你们。”
“你不是上班吗？”舒妈解开围裙，问她。
“周末，我休息。”
“你们平时不都会加班吗？”
舒荷答，“我好几个星期没休息了，特意把工作推了回来看看你。”
舒妈一听，立马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我都说了工作重要，别总想着法子偷懒！”
“......我回来看你和爸爸，怎么就是偷懒了？！”舒荷皱眉，反驳。
......
两人刚见面就闹不愉快，舒爸立马打圆场。
“你别说了，人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拉起舒荷，走到桌边，“来来来，吃饭。”
吃饱饭，舒荷就回了自己房间。
舒爸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朝自己妻子道，“你别老对孩子说重话，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长大了？哪个大人像她这么不省心？”舒妈突然炸气，提高音量。
“都几岁的人了，整日想着创业创业，都失败两次了，还不是要我们给她兜底。”
“行了！”舒爸站起身，“荷荷从来也没麻烦过我俩吧，没跟我们要过一分钱，甚至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你还不满足吗？”
“谁要她的钱。”舒妈撇嘴，自知理亏弱下身，“她只要安稳工作，早点结婚生子我就满足了。”
“......”舒爸摇头，不再说话。
房间里，舒荷坐在床上憋了一肚子的气。
其实舒妈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学舒荷刚到国外念书时，舒爸做工程被骗，赔光家产还背上债务，家里顿时一落千丈。
舒妈本是衣食无忧的家庭主妇，迫不得已出门找工作。生活的窘迫使她放下身段，性格也逐渐变得敏感多疑。
贫贱夫妻百事哀，父母当时会因为几十、几百块钱吵得不可开交，舒荷舍不得买机票回家，不敢要生活费，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好在父亲有胆识和经商头脑，不到几年就把债还清，家里虽比不上以前，但也过的相对滋润。
只是舒妈的心态，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听说舒荷要创业，舒妈一百个不愿意，于是在她创业失败后逼迫她进入公司成为上班族。
她不愿意让舒爸、舒荷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所以舒荷虽然对母亲有诸多不满，她也从不会反抗。
只是......
舒荷看到工作群又开始催促工作进度。
她忍不住叹气。
好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