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穿得这么厚？”
季翎今天戴了个毛茸茸的毛领，裹得严严实实，大半张脸藏在毛里。
林曦伸手想整理一下她的领子，被她缩着脖子躲过去了。
“痒。”季翎往后退了一步，回答，“有点冷了。”
“嗯？”林曦有些疑惑，“要不要去药峰看看。”
毕竟修道之人不畏一般的天气冷热，更何况季翎是能在大雪地里穿单衣撒欢的人。
季翎摇摇头：“没事师姐我们快走吧。”
今天是宗门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她早答应了沈家俩姐妹早点去。
“师尊还是不去吗？”
季翎看向岑商素的住处问。
林曦垂眸：“她不喜欢这些场合。”
“那也不能一直都不出去，我在凤鸣山这一百年，都没见师尊离开过。”
“有人闭关一闭就是好几百年，师尊只是不出凤鸣山，已经很好了。”
“几百年啊，师姐你要是闭关个几百年出来估计只能看到我坟头了。”
林曦脸上的笑浅了些，嗔怪道：“别瞎说。”
季翎耸了耸肩，毕竟她这种修为，能活两三百岁就已是顶天的。
她看向身边的林曦，师姐已有四百岁，以后也会有无尽形寿，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微乎其微的一段时间。
若是再过千年，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季翎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她不想这么早离开师姐。
再努力一点，寿命再长一点，再多在师姐身边呆一会。
到会场上，弟子早在旁边等候。
林曦理了理季翎的头发：“去吧，注意保护好自己。”
虽然季翎今天不上场，但赛场刀剑无眼，谁的武器被对手挑飞砸到观赛的弟子也是常有的事。
旁边的弟子战战兢兢：“仙君请。”
林曦摆摆手，示意她下去，末了还补了一句：“不用怕我，我又不吃人。”
弟子脸上扯出一抹笑，躬身告退。
谁不怕啊，这人大半夜的发疯把掌门从被窝里薅出来一顿警告。
也不知掌门多其他宗门的人说了什么，好几个宗门的弟子都被遣回去了。
偏偏那些宗门长老还没意见，立即执行。
对这位大能的恐怖又有了新的认知。
林曦进去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见到林曦全体起身行礼。
尤其是几个弟子被送走的宗门，心里一万个不情愿，面上还是堆着得体的笑，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体面人。
“明辰仙君。”
林曦落座，点头示意。
他们前面是一面巨大的水镜，正显示着赛场的情况。
礼炮齐动，锣鼓喧天。
万宁宗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先是外门前十的排名比试，好巧不巧，第一场就是沈宁和沈寻安对上。
“阿姐，来吧。”
沈寻安摆好架势，沈宁点头。
两人都没打算放水，赛场上，她们只是对手。
两人不愧是姐妹，彼此对对方的招数无比熟悉，一时竟看不出高下。
擂台上两人打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沈寻安脸色发白一看就是灵力不济，还是沈宁修为高撑的久赢下了比赛。
沈宁在之后的对局中一路披荆斩棘，竟然成了外门第一。
一天下来她早已体力不支，此时正站在擂台上气喘吁吁，身上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眼睛却无比明亮。
她看向大殿方向，无声吐出两个字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吓得沈宁连滚带爬冲向她，抱着她直喊医修。
天行宗的长老恭维：“没想到贵宗外门弟子竟有如此实力，甚至不逊色于我那几个废物弟子啊。”
萧笙听后温婉一笑：“这不过是我宗外门弟子，恐怕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怎比得上刘长老门下弟子的前途无量?”
林曦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萧笙倒是被这一眼吓得不轻，生怕这疯子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她的短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
秋月白默默低头：很快就不是了。
“不错，”林曦抿口茶，“心性坚韧，有勇有谋，可为我凤鸣山弟子。”
众人手里的茶盏哗啦啦掉了一地。
掌门愣了愣：“这孩子是不错，可天赋算不得极佳，仙君当真要收她为徒？”
掌门心里明了，这些日子那两个外门弟子和季翎走得近，甚至去过两次凤鸣山，收她们为徒也是意料之中。
他只是象征劝劝，毕竟凤鸣山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季翎除外。
剑鸣宗长老立刻站起来：“我有一妹妹的女儿天资聪颖，更是罕见的天灵根，至今还未拜师，对仙君仰慕已久，不如仙君考虑一下？也好全了她一片赤子之心。”
他身后的弟子都震惊了，拉拉正在认真干饭的宁芜，小声说：“李长老还真敢想。”
宁芜抬眸看了长老一眼，又用余光打量上位的林曦，没说话，继续低头夹菜，默默翻了白眼。
“你在教我做事？”林曦手中的茶盏嗑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我只是通知，将她们二人过个明路。”
“不知另一位是？”
众人疑惑，收一个还不行？
林曦抬头示意水镜：“她妹妹沈寻安。”
众人看向水镜，原来就是那个第一轮淘汰的弟子。
不理解，但不得不尊重。
剑鸣宗还想再争取一下：“仙君不如再多......”
邢云猛地站起来，声音直接盖过他：“恭喜仙君喜得爱徒。”
其余人也只能应和，一时间道喜声不断，整个大殿其乐融融。
还有几个早就悄咪咪发通讯给自家掌门要查沈家两姐妹到底是什么来头。
觥筹交错，林曦真心觉得无聊向旁边掌门点头示意后径直离开。
等她一走，大殿众人如释重负，一尊大佛压在头上，他们想聊些什么都要顾忌，毕竟都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仙君这些年情绪越来越稳定了。”
一人感叹。
掌门举杯，可不是嘛，至少没有提刀就砍。
“说来明辰仙君的师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被仙君如此看重？”
他们以前也派人试探过，结果就昨天晚上被林曦一个一个亲自敲打，吓得他们忙把人送回宗。
这些人都是宗门佼佼者，带出来就是为了给宗门长脸的，要是折在林曦手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仙君如此珍视，向来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商素仙君不知进来可好，本以为会出席这次宴席，没想过依然见不到她老人家。”
大殿忽然安静，连专注干饭的宁芜都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众人。
掌门呵呵两声打破僵局：“商素仙君向来深居简出，见不到人也是情有可原。”
人们很快岔开了话题，甚至连林曦都不聊了。
林曦来到药峰的时候沈宁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
季翎和沈寻安还有枞辛一人抱着条肉干在嚼嚼嚼。
一天都在战斗的沈宁馋得两眼直发光。
见林曦来了，枞辛将装吃食的袋子递给她。
林曦摆摆手示意沈寻安不用行礼，拉过一旁的椅子接过袋子抽出肉条嚼嚼嚼。
“好好休养。”林曦对两眼黯淡的沈宁宽慰道，“你们两个的事情已经定了，拜师大典在宗门大比之后。”
“多谢仙君。”沈寻安猛地跪下，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该改称呼了。”季翎伸长脖子咽下最后一口肉干。
“拜见师尊。”沈寻安又磕了三个响头，躺着的沈宁也呜呜出声，想坐起来，却只能抬起个胳膊。
林曦扶起她，对两人说道：“做我徒弟没什么要求，只有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永远和阿翎站在一起。”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季翎的偏爱，甚至说收徒也只是在枞辛所说的未来中沈宁和沈寻安和季翎站在同一阵营。
她要做的就是为季翎铺路。
两人坚定保证。
夜风清凉，林曦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季翎。
“怎么了？”林曦问她。
“师姐是因为我才收他们为徒的吗？”
林曦笑笑，没有否认。
“阿翎，我必须保证你身边的人永远以你为先。”
“师姐也觉得我成不了什么气候吗?”
这话有些尖锐，季翎说完就后悔了，站在原地低着头。
林曦转过身看她，脸上不再挂着往常的笑，语气却是十分温柔。
“我没这么想过。”
“阿翎，我担心的是未来你会面对前所未有的阻碍，我不希望这些都是你一人面对。”
“不是还有师姐吗？”
季翎脱口而出，“师姐难道会丢下我吗？”
林曦摇摇头：“不会。”
只是未来不一定有她，若是未来不能改变，她必须保证季翎的安危。
季翎抿抿嘴，她从不怀疑林曦的话，只是......
林曦忽然看向她身后，目光冰冷。
季翎看到宁芜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迷路了......”
宁芜拱手行礼，率先开口。
这话有些尴尬，但确实是实话。
她吃饱了出来透透气。
这是她第一次来万宁宗，被这里的景致吸引住，一不小心就走远了。
等回过神来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弟子们都在准备宗门大比的事，连个问路的都没有。
林曦点点头，见怪不怪，给她指了路。
宁芜道谢，准备回去，却听见身后林曦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宁芜吃了酒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明辰仙君？”
一张脸上尽是迷茫。
林曦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眼角的泪痣，嗤笑一声。
“算了，回去吧。”
“师姐和那位宁师姐......”
季翎终于还是憋不住问。
得出的答案却让她脸色一白，愣在原地。
“一个非人非妖的怪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