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德国原军工生产线开始调整投入生产这个时代的民用尖端消费品：彩色电视。它的流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枯拉朽般取代了收音机，思嘉又一次跳过戈培尔，直接执掌德国国家电视台，其出品的电视剧每部每周只播一集，还全都争议极大：例如《斯巴达克斯》太血腥暴力和……儿童不宜。《都铎王朝》的服装首饰全部不符历史和儿童不宜，《权力的游戏》居然吓昏观众等——骂声虽然多，疯狂沉迷的更多，一天不播，观众们就失魂落魄，纯纯上瘾。

最重要的是，电视给了希特勒新舞台。这一年欧洲大陆仅一周的销量就破了二十万台。无数人围拢在客厅，看着不大的屏幕上出现元首的身影。作为演讲和煽动情绪的天才，希特勒公然宣布，鉴于眼下欧洲国家的结婚率和生育率出现严重下降趋势，他决定以身作则，号召欧洲人民走进婚姻，多多生育。欧洲德资工厂的女性雇员们享有六个月产假！社区都将建立国家补贴的免费托儿所！

所有的欧盟孤儿都是他即将和爱娃·勃劳恩小姐组建新家庭中的孩子，他发誓将分出时间一批一批带着孩子们野餐，聚会，颁发纪念章。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电视画面里的希特勒时而慈爱，时而振奋，“我的孩子们和欧洲工人农民的孩子们一样，再不会在寒风凛冽下发着抖排队买面包！他们将活在富足和尊严中！小天使们会在一个和平繁荣富饶的欧洲成长生活！享受铭记感激父辈们流血牺牲不屈不挠为他们带来的美好日子！他们会是将统一欧洲伟大光荣的文明继续发扬光大的后继者！他们都流着自由不屈的平等血脉！他们传承自你我！”

思嘉肯定其他人演讲可没有这等堪称洗脑的效果。当然，后继宣传婚姻生育还有好几波操作呢。包括德国国家电视台在夜间十点播放那些每集都有男女那啥啥看的人脸红心跳的电视剧……都是套路。

总理府里，陪伴他多年的爱娃勃劳恩小姐得到元首的公然承诺后，兴奋得几乎晕厥。她尖叫着扑向小胡子，拥抱他，亲吻他，以虔诚信徒膜拜偶像的姿态连他衣角都不放过。

元首居然有些不适应，找了个借口离开。

爱娃又热泪盈眶地扑向看热闹的思嘉，“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吧？我太高兴了！”

——说来也讽刺，思嘉在德国十年，和她关系好的女性，仅有爱娃一人。而且她们两都认为彼此是深情恋爱脑。

“当然啊，元首都公开啦！我会准备一份礼物给你。”思嘉笑着说。“恭喜你啊。”

从此她是德国名正言顺的第一夫人。不过思嘉可太清楚了，爱娃的恋爱脑里就没有什么借此得到权势的想法。她单纯对小胡子死心塌地，仰慕深爱，也确实至死不渝。

——敢信吗？小胡子这人居然还是不少德意志妇女的偶像与挚爱。思嘉就撞见过他会见德国妇女，结果人一来到元首面前就开始脱衣服要献身元首的离谱场面。

相比爱娃的狂喜，准新郎十分冷静，“一切都是为了德国的利益。我不能接受生育率下跌所以引进大批移民的那个德国和欧洲！”观摩了《希特勒回来了》这部德国神剧之后的元首清晰说到，“这比德国战败由美国人占领一半还糟糕。美国人毕竟有德裔——”

“其实占领另一半的苏联人也有德裔啊。”思嘉声明，“欧洲本来就是一个血脉交织不清的地方。您得明白后世已经证明，单一或者地域近似血统会导致后代衰落凋零，未来冰岛人交往亲密关系的那种朋友前都得查一查双方有没有血缘关系——拿近来说，您知道西班牙王哈布斯堡王朝的例子吧？纯血积累下来最终导致后代全部畸形绝嗣。”

被这么劝说的希特勒终于不再纠结于日耳曼血统，欧洲拉丁人昂撒人凯尔特人交叉人种通婚早已开放。斯拉夫人也不是不可以，需要审批。对犹太人则更严苛，不但禁止信教，一方向外通婚后代的血统也不在欧洲被登记认定为犹太人。

对于同性恋，思嘉摆出元首崇拜的腓特烈大帝就是为例子，成功劝说他继续睁一眼闭一眼装不知道，不过希特勒叫希姆莱对图灵工作生活的渗透控制可谓登峰造极——从他目前交往的男友，到他学校的清洁工，从前都在集中营中佩戴粉色标志。

小胡子自认一切种种都是为了他心中德意志帝国的利益。

“我的婚姻是人民的榜样，是对他们的激励，也是对爱娃的回报。”他坐在沙发上平静叙述，“女人渴盼的婚礼不应该在阴暗地堡里进行。我要给予她忠诚的回报。”

忠诚是小胡子最看重的品质。亏了那部电影让他对于曾经陪着自己赴死的人统统给予丰厚奖赏。无论是爱娃还是戈培尔一家，甚至是全部战死国会大厦的党卫军第五维京师，以及被判定为犯罪组织的党卫军上下本身，全都被希特勒从物质到荣誉都厚待。

“我的婚礼必须声势浩大，凸显出婚姻的神圣。”

“那当然。元首，您可以在前空军元帅戈林的婚礼基础上，策划一下，让它更好地实现您的目标。”

1953年11月9日，这个啤酒馆事变的纪念日，希特勒和爱娃的婚礼举行。思嘉作为种瓜和吃瓜群众近距离围观了整个过程。英国皇室逃亡美国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那辆制作于1761年乔治三世加冕礼的黄金马车被从英国运了过来，希特勒还为此付了五百马克的租金与运费。

他宣布这马车上的黄金珠宝钻石全部都应服务于人民。所以，今后所有在欧洲举行婚礼的欧盟伉俪，以及纪念金婚银婚甚至十周年五周年的夫妻，都可以通过摇号抽签，用不算很贵的价格租用这辆昔日属于皇室加冕场面的豪华马车庆贺。此消息一放出，无论流亡皇室怎么抗议，预约都爆了排到三年后。

今天，爱娃就坐在这辆金灿灿的豪华马车上，穿过由党卫军组成的仪仗队到达婚礼现场，坐落在施普雷河边的著名德国大教堂前。

小胡子则是一袭原野灰色第三帝国双排扣元首正装，配戴他的所有勋章以示正式。他领着爱娃穿过仪仗队，朝军队和民众齐齐挥手。他们还将登上马车，环游柏林。

台阶下站的都是达官显贵。唯独有一行人装束特殊——他们是新成立没几年的德意志国家电视台工作人员，正在现场拍摄。拥有不少台彩色电视机的德国民众可以第一时间收看到这场婚礼直播，欧洲其他国家的转播权也卖了一百万马克。

教堂外，思嘉站的位置距离玛格达很近。她身边站着那一对位高权重的表兄弟，思嘉能感到斐迪南一边观摩婚礼，一边瞄自己——他脑子里肯定又在瞎想。

果然，“……你羡慕吗？没有女人不会羡慕。”

海茵茨不赞同地皱眉。

思嘉……

她骄傲地仰起头，压低声音，“我觉得苏式米格战斗机在天空飞翔的场面，比这辆马车华美壮丽精致贵气一万倍啊。”

言下之意除了萨沙之外，都是浮云。

斐迪南顿了顿，不顾表兄的肘碰他，继续诱惑，“你和苏联人没办过这样一场婚礼。你也没穿过洁白神圣的婚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你我母亲的婚纱和头纱，它们保存得很好，是意大利手工制作，点缀着金银线和一万颗珍珠，一点也不比爱娃的这件逊色。”

……你真是个不孝子。思嘉暗想。他妈肯定宁愿一把火烧了。她依旧粗暴回绝道，“可是这种奢华的婚纱，和苏维埃军官的气质身份都不符呀。而且中国那边的习俗是红色。我已经在大连基地里和他举行过啦。我佩戴一朵红花，他也戴在胸前，婚礼完美极了！”

斐迪南终于闭了嘴，海茵茨微微笑。思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专心打量观众们——这一来居然发现玛格达眼眶发红。她盯着偕爱娃走上马车的小胡子，脸上表情可以叫强颜欢笑。

唔，大瓜！看来传闻似乎也是真的。当年玛格达最渴望结婚的对象是元首，被拒绝了才选择戈培尔，还从此以帝国第一夫人自居出入总理府。

……现在玛格达悲伤于元首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小胡子都六十四的人了，至于吗？

希特勒和爱娃正式成婚后的日子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思嘉观察后吐槽，他们两在总理府依旧有各自的卧室，比起爱娃，希特勒似乎更爱他的那条德国牧羊犬布隆迪——布隆迪才是每晚睡在元首房间里的生物。

但在这一年冬天，已经是一条不折不扣老狗的布隆迪没法再和主人一起溜达了。昔日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贝犬病怏怏地躺在垫子上，吐着舌头不吃不喝。可到了每天希特勒带它散步的固定时间，布隆迪还是会摇摇晃晃爬起来，努力去叼牵绳。

欧洲最好的兽医诊断后，委婉地表示，布隆迪从41刚成年就陪伴在元首身边，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它早超出了一般德牧的寿命。

不甘心的希特勒转而问思嘉。

思嘉冷静地表示，未来人类转入地下城生活时候，狗这种宠物类就只作为物种多样化被选择性采样本带走，同时机械犬取代了它们的工作职能。

“输入程序就永远服从命令的机械犬。它们不会掉毛，排泄。人类选择了更利于自己的造物。阁下。”

希特勒铁青着脸，第一次在思嘉面前失态地诅咒未来人——直到布隆迪呜呜地哼叫声才让他停下。

“您爱布隆迪是因为您爱她代表的血统和忠诚。”思嘉幽幽清晰说，“可是在我看来，人类驯化出对自己无限忠诚的犬类，这其实是犬类的不幸。因为它们对人类的爱太容易被辜负，全心全意爱人类太悲惨了。这个物种灭绝才等于终于挣脱了和人类的倒霉束缚羁绊。人类太容易抛弃伤害它们。”

“不！我战败时带布隆迪一起自杀是因为送不走她！我也不能把她留给苏联人！他们会杀了她！剥皮炖肉！”希特勒咆哮道。“我从来没有抛弃过布隆迪！”

布隆迪见主人发怒，居然也冲着思嘉龇牙威胁——病歪歪了还忠诚。

希特勒安抚着爱犬。

思嘉叹口气。在布隆迪这事上她不能再激怒希特勒了，便低下头，装作沉思了一会儿，“元首，您知道克隆这个词吗？”

“我解释一下，浅显一点儿理解就是，复制。复制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我称之为遗传体吧。如果您想拥有布隆迪的复制体，我可以试一次。”

“复制？”

“是的。完全不需要和另外公犬□□。只需要提取布隆迪的活性细胞。它最终会变成新的生命形态，一只和布隆迪幼犬时一模一样的德牧。”

希特勒立刻回过神，“人类也可以这么做吗？”

“历史上似乎曾经尝试过，但据说克隆人没有活过二十五岁的。而且这是几百年后的技术，现在的德国——不可能完成您渴望的事。现在连第一步基石，体外合成健康的人类胚胎都没完成，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呢。”

思嘉了解他，飞快打破了元首的日耳曼党卫军复制人大军妄想。

布隆迪躺在垫子上艰难地喘着气，希特勒摸着狗头，“……幼体？它还能认识我，记得我吗？”

“这种记忆储存只存在于机械犬身上。元首。克隆布隆迪只是克隆她的血肉，从她身上采集血肉而来，不能储存她大脑里的记忆。”

“采集血肉？！”

“嗯。放到零下二度到八度的小箱子里保存。而且活性细胞最好在她还没断气时采取。”

希特勒沉默了一会。“你要我在她没死前剪下她一块肉？”

“这样成功率最高。”思嘉说到。

“不。”希特勒一口拒绝，接着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和思嘉讲起自己和德国牧羊犬的故事。他曾经在远未发迹，生活穷困的时候得到过一只德国牧羊犬，那只犬被他寄存在别人家时不顾一切逃回他身边。他认为狗远比人忠诚——“你说人类总辜负狗？不，也有人像我一样深爱它们。小姐！我不要克隆！”

“我要永远和真正的她在一起。”他还把布隆迪项圈上刻着的字给思嘉看。

“对于布隆迪来说，她可能并不能理解死亡。但会直白表露与您分开的痛苦。”思嘉轻声细语，“有您在她身边陪伴到最终一刻，她会感到开心。”

希特勒哭了。那晚之后，他陪伴着他的布隆迪，甚至在最后几天暂停了公务。

新年前夕，思嘉听到了卧室里不寻常的动静，希特勒不断念叨乖孩子的声音。总理府的侍从官走进门，到下午，抱出了僵硬的布隆迪。

希特勒摇摇晃晃气色极差，他让人把布隆迪的遗体安葬在他卧室窗户底下。那个项圈，刻着永远在一起的项圈如同花环一样挂在坟墓的十字架上。

这个人啊，爱自己的德牧。看到动物园饲养的孔雀死了也会悲伤。算是第一代动保……

希特勒不愿克隆布隆迪，却一定会乐意克隆日耳曼军团。他不伤害动物，弄死对自己不忠诚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别提从前种族灭绝那一系列历史了。

多年来思嘉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在人类现代史上数一数二的大魔王手里打工，竭尽全力忽悠他，利用他，利用德国国家力量，让一些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

他把我当工具人使，我也把他当工具人使。

可是，此刻看着真实悲痛的小胡子，思嘉默默站在那，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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