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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旁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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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是是是,狱卒兄弟,我这不是睡得腿麻嘛。”男人吊儿郎当的语气属实欠揍。

当然,狱卒的回应也十分旗鼓相当,人家根本没施舍半个正眼瞧他,像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狱卒快速打好了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再扔给他一个隔夜的馒头就往下一个去了。

眼见此景,身处此地,苏清宴也不想给谁添麻烦了。

她利落地下床穿鞋,在饭到之前先一步到铁栅栏前等着,谁知那狱卒转身瞧见她的正脸,吓得差点要跪下。

苏清宴:“......”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周围皆是狼吞虎咽的进食声音,这位差点腿软的狱卒是一早就得过吩咐的,新来的女子是位贵人,不可轻易怠慢,否则有他好果子吃。

“这位狱卒兄弟,你......不用紧张。”

苏清宴心想,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把你怎么着。

但人心隔着肚皮,苏清宴并不清楚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只不过,女子意外平和的目光与称谓,倒是让这位狱卒兄弟有些无所适从。

另外一位同僚性格比他要沉稳,他走过来拍了拍已经愣怔了的兄弟的肩,顺手拿过他手上的粥桶子,转头再与苏清宴说话时语气变得格外有耐心,甚至带着明显的歉意:“让姑娘久等,您的饭食已经提前备好了。”

说着,他取过手边一个木制食盒,苏清宴就这样看着那三层徐徐展开的盖子飘出一阵诱人的饭香,里面摆着几道宫廷佳肴,不免眼露惊诧。

“这是我的饭食?”

“是的,姑娘安心食用就好。”

苏清宴垂眸,满脸复杂地端着食盘杵在原地好一会,听着狱卒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他们关上那扇戒备森严的铁门,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携军班师回朝也没多久,所以苏清宴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谁,在帮她打点狱里的饭食。

可她心里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但现下不可否认的是,折腾半宿,苏清宴也实在有些饿了。

当她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要不要吃的时候,隔壁的男人终于再一次开口说话。

“喂。”

他们两间牢房的位置都在最角落,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于远骞都看在了眼里。

苏清宴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支着半条腿,撑坐在床边吃饭的“狱友”身上,问了句:“......兄弟是有什么事吗?”

于远骞用力咽下那口干巴巴的馒头,随手拍了拍沾了碎屑的裤腿,然后大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你先别吃。”

这个要求有点莫名其妙。

苏清宴以为他还没吃饱,也不好意思点破,只得先一步说:“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不一起分点吧?”

对于一个正常体型的男子来说,就吃这点稀粥馒头捱一天,肯定是不够的。

何况此人的身型比大多数男子都要健硕魁梧,且看那身结实块头的腱子肉在囚衣底下若隐若现,苏清宴一瞧就知道这是个练大弓的好苗子。

而她向来都是有惜才爱才之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很认真地回道。

见她面有疑惑之色,于远骞走到了两人一墙相隔的栅栏前,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苏清宴手里的食盘,一扫之前的懒散模样,格外专注的神情很难不让人误会。

苏清宴没有跟他客气。

她是真的不介意与人共享食物,毕竟以前在战场时她也是吃大锅饭过来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讲究。

但下一刻,于远骞忽然问道:“你身上有带银子吗?”

“......”

银子?要银子做什么?难道他也想花钱打点饭食吗?

闻言,苏清宴怔了数秒,再重观于远骞异常认真的神情,倒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苏清宴转而垂眸,看着盘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忽然扣住食盘的指节略微紧了紧。

这邢狱里头,人人都吃馒头稀粥,就她一人好酒好菜,细细思来,可不就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么?

她是当局者迷,而他是旁观者清。

感受到对方的善意,苏清宴放下了一开始对陌生人的警惕。她悄声挪了两步,再打量了一圈周围,然后隔着铁栏杆子,轻声低语:“兄弟的意思是,怕有人给我送的是一顿断头饭?”

男人斜斜地靠在墙边,微微挑了挑眉,仍旧一派吊儿郎当的姿态,语气却不置可否,“我怎么知道。不过建议你得自己想想有没有得罪人,谨慎些,总没错处。”

于远骞从来都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性子。

相反,他极其厌倦麻烦。

饶是大宋律法再严明,也有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处,那里不断滋生着人世间最黑暗的恶。

被关狱里的这些光阴与年月,于远骞冷眼瞧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些。

·

彼此不知晓对方身份的两个人,隔墙一时相顾无言。

苏清宴思来想去,也很难说清自己究竟得罪过谁。她初来锦城不久,经历过太多的道喜与拥簇,真真假假都一并隐藏在面带钦佩或是谄媚的笑意话语中。

她非贤者圣人,很难分辨得清。

驿馆起火的真正目的或许不是冲着她来,但那些疑似纵火者身上的银甲碎片,却错不了一点。

偌大的朝堂之上,她没有任何助力,只能仰仗君王的信任。

若是君王多疑,真的猜忌了自己,苏清宴百口莫辩。

“我看你头上的簪子不错。”

女子回过神来,笑了笑,“原来你是说这个。”

落到这番田地,苏清宴早已褪去了那身御赐的明丽宫装。

她是阶下囚,身上自然没有太多贵重物,她平日也不喜奢华,此时绾发的银簪倒是误打误撞,成了她现如今唯一傍身的“银子”。

说来,这银簪子还是她当年及笄时,临照王苏长陵赠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时阿爹与她说道:“这是你娘亲生前给你打的簪子,她珍藏在妆匣屉子底下很久,我问了好几次她才愿意跟我说。你娘亲啊,是希望咱们宴宴可以像千雪山的芍药花一般,坚韧而美丽,善良却拥锋芒,懂得保护他人,也懂得保全自己。”

“这就是你娘亲对你最大的期许。”

“如今她不能亲手交与你,那今日就由阿爹代她相赠。祝我们的宴宴十五岁生辰大喜,一生安康顺遂,无病无灾。”

……

爹娘的祝愿犹在耳边。

不知是否因为触景伤情,亦或是苏清宴如今真的身陷囹圄,独木难支。

默然了半晌,苏清宴抬手抽出那支绾发的银簪,顶端的芍药花早已悄然拥有了岁月冲刷过的细小划痕,还有一个身为儿女,对故去母亲刻骨长久的思念之情。

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注定会经历外头的风吹雨打,变得圆滑,也逐渐变得沉敛,但始终芳香犹存。

女子如乌云般的墨发散落,柔和地垂在肩上,同时遮去了一双黯然神伤的眼眸。

凡有毒物,银可试出。

苏清宴依次试过每一道饭菜,银簪均无变色,她心底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看来送饭的人,是真关心你。”于远骞在旁边调侃道。

“......多谢。”苏清宴说道。

于远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客气地回道:“真要谢的话,你可以把那道小炒黄牛肉让我。”

“行。”

看吧,就知道他是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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