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意醒来之前，宁羽替她理了理被褥，早早就离开了天牢。时间紧迫，离开后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直接奔去了大理寺。

目前所有已查到的信息都在大理寺丞的手中，宁羽让初一帮忙搬来所有的卷宗，她一个人仔仔细细查看了遍，越看脸色那就越难看。

“目前，一切现有的证据都对夏太医很不利。”一旁的寺丞见宁羽脸色不好，亦出声担忧道。

宁羽未作任何回应，可那眉头早就拧成了道深沟。

是的，目前所有掌握的信息似乎都将矛头指向了夏意，但宁羽心里清楚，谁都可能做这事，就是她的妻子不会。

夏意心里对芭莎指定没有好感，这很正常，换谁遇到抢媳妇这事都不会好脸色，可是大是大非她拎得清，所以绝不会是她。

“上面的都一一核查过了吗？”宁羽问。

寺丞应了声：“都核查过了。”这事事关重大，牵扯到两国关系，大理寺自然会严格核查，但事实就如那些太医们所说的那样，在夏意的药房中找出来的新药有剧毒，且跟芭莎的死症对得上，为了确保起见，她们暗自找了在外的名医来看，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药十分特别，是夏意费了许多功夫，又花了重金才从外邦人手中购得，整个京城除她之外，怕是无旁人再有，这也是那些使臣们咬定凶手是夏意最重要的原因。

宁羽又看了眼那些卷宗，问：“那太医院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可有审问过？”

寺丞点头：“宁将军，都审问过了，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嗯。”宁羽将关键的几点整理了出来，递给了大理寺丞，让他自己先看。

宁羽则一直在思考，若这些证词都没有问题，有几处可以下功夫，一是动机！那凶手如果真是想杀人，何必用那样特别的毒？可若说是为了嫁祸夏意，那夏意又得罪了什么人，需要对方下这样毒的手段去害她？

夏意在太医院中很受欢迎，这一点，在宁羽第一次去太医院时就感觉到了，既然如此，那又会是谁这么恨她？不仅要她死还要她身败名裂？

二是作案方法，那毒药凶手是如何骗得芭莎喝下？芭莎那个人可不是好骗的……

基于此，宁羽还是怀疑真凶跟太医院脱离不了干系。

寺丞看完宁羽整理的线索，略微有些吃惊之余，心里更有几分敬佩，早就知道宁羽并不像是其他将军那样是个大老粗，只懂训练军队、舞刀弄枪那些事，但没想到心思竟如此细腻。

“我想两方面一起入手，具体的安排，还得麻烦寺丞大人你了。”宁羽说的十分客气，寺丞受宠若惊，“宁将军这本该是我的分内之事。”

……

两日下来，大理寺那边没有太多进展，由于对于夏意的处决一直没下来，使臣团那些人不断地向皇帝施压，皇帝也只能边找借口拖延，边赏赐东西去安抚，眼瞅着头顶本就不多的头发，掉得更厉害了。

白日里宁羽在外忙着查真凶，无论多晚晚上会到天牢中去陪夏意，天牢中的个个狱卒都说从未见过像宁羽将军这般深情的人。

夏意听着，心里总会泛起几分不合时宜的欣喜。

在如今的境遇下，确实很不合时宜，但总归可以看出她没有爱错人，更没有选错人。

晚间，宁羽提着饭菜到天牢陪夏意吃饭时，夏意看着远处石壁上那昏黄的烛台，宁羽给她夹了块爱吃鸡蛋，正打算开口提醒时，夏意突然说起：“阿羽，你以后别来了吧。”

夏意的语气很淡，在阴寒的天牢中让人莫名感到一股凉意：“怎么了？为什么让我不来？”

夏意沉默地看着宁羽那尽力按耐着却又压制不住着急的模样，满眼的温柔，暖意也从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宁羽以性命为担保才求得皇帝五日期限这事，是白日里茯苓来看夏意的时候无意中说漏嘴，她才知晓的。

本来宁羽吩咐过，不让茯苓说的，可夏意自知道后，她就心神不宁一直在想怎么跟宁羽开口。

她知道宁羽很爱她，却没想到她的爱人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将同生共死称之为，爱人之间最美好的誓言也不为过，可是当她真的要发生时，相爱的双方却都不想它真的来临。

“阿羽，我不想你做这样的牺牲。”夏意说的很直接：“你是个潇洒肆意的人，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该好好的活着，好好享受生活。”夏意平静地说完，还给宁羽夹了块她爱吃的鸡肉。

宁羽闻言，立马放下筷子转身捧起夏意的脸，好让她看清自己认真，夏意和宁羽对视着。两人凑得太近，夏意看不清宁羽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眼里迸发的光，她说：“阿意，说实话，我以前就只想着混吃等死，安安稳稳，简简单单过完这一生，遇到麻烦能躲就躲，也因此一直刻意忽略了很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我想要保护你，不顾一切地保护你。”

夏意忍着心中悸动，无比认真地说：“你是北汉的将军！你的安危才最为重要。”

宁羽当即反驳：“是，我是北汉的将军，身负重责，可我还是你的妻子，国无我仍是国，可家无你便不是家，我所愿唯有你一人，我说过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哪怕是死！”

宁羽越说越激动，这不是句动听情话，而是她的决心。她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她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自认活得通透，在乎的东西不多，可一旦她放心上就绝不会让步。

她以前是很怕死，但是她更怕夏意死！

现在她不怕死，当然她也不会让夏意死。

夏意听得无比动容，她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在清晰地看到宁羽脸上露出的深情时，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阿意，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而且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这话并不是宁羽为了安慰夏意才随口说的。今日晚间她得到消息，之前为夏意找的药佬们已经要到了，宁羽当下脑袋一转便有了个主意。

“是什么？”听到宁羽这么说，夏意笑着期待她的下文，她知道她的妻子一直都很有想法的人。

宁羽突然一笑，对着夏意的唇先亲了一口，才凑到她的耳边低语起来。

那一晚两人聊了许久，最终敲定了整个计划的细节。

天还未亮开一星半点，趁着浓浓的夜色，宁羽就离开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走得早，狱卒们正打着瞌睡，也是，这个时辰一般人都还在房里呼呼大睡见周公呢。

天牢外，初一驭了马车正藏在如墨的黑影中，见着宁羽出现才悄悄过去。

上了马车，茯苓正在车内等着宁羽，半个时辰前，初一才偷摸将她从太医院中带出来，走的自然不是大门，带着茯苓翻墙的时候，初一可吓坏了，茯苓倒是一点感觉没有。

掀开车幕，茯苓焦急地唤道：“宁将军。”

“嗯，很抱歉这么晚让你过来，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宁羽压低了声音向茯苓说着。

茯苓：“将军尽管吩咐。”

......

临走分开前，宁羽交给了茯苓一封信，并嘱咐说：“记住，你避开耳目，让他们确保在无人的时候看，能不能救夏意，或许就在这一个机会了。”

茯苓郑重点头，将信封攥在手中深深地望了眼天牢的方向。

茯苓走过，初一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将军为何不直接让茯苓去将军府？还要在这夜深人静的小巷子里？”

宁羽盯着初一看了半晌，看得初一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脸，这黑灯瞎火的，将军这是看什么呢？

“初一，你跟茯苓相处那么久了，就没学到什么东西吗？”这脑瓜子咋还是不好使？

“啊？什么玩意？”初一完全不理解宁羽的意思，咋这样说。

宁羽耐心解释：“所有人知道我在查那件事，那么凶手也一定会时刻关注着将军府的动向，所以我不能在那里见茯苓，同样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事不能由你我去办，茯苓这个人踏实又聪明，

值得信赖，所以是最好的人选。”

“哦哦～”听完，初一眼里全是亮光，就像是天空中被遮蔽住的星星，她家主子好机智哦！

事情有了转机，宁羽的心也不似之前那么烦躁。

上马车时，宁羽突然回头对初一来了一句：“以后你跟茯苓的事成了，记得多听她话。”毕竟初一这脑子不大灵光。

“将军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她扭捏地抓着手中的马鞭，身子扭来扭去，看得宁羽心里不由得打趣：这家伙，以后多半是个0吧～

“得了，快回去吧。”

另一边，茯苓悄悄换上男装，按照宁羽所说偷偷去了京郊外。

一日后，之前邀请的药佬们来到了京城，几人大张旗鼓地进城，宁羽特意带了人，还有众多鲜花，去城门迎接。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啥重量级的人到了呢。来看热闹的人直接将城门口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好家伙，之前芭莎她们来都没这待遇。

不过这三位药佬确实是药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就是年龄有点大，三个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两百多岁了。

他们一行到城门口下马车时，直接惊呆了围观的众人，还以为能见着啥大人物，等了半天，咋是三个白头发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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