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闪电自黑夜中乍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声，窗外的雨势不减，院子里的芭蕉树被砸的哗啦作响，屋顶的瓦片也发出闷闷的响声。

房间里。

烛火摇曳下，裴明烟透出半开的窗户看向黑茫茫的雨夜，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神色。

“都准备好了吗？”

她声音很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钟儿。

钟儿点点头，“少夫人，都准备好了。”

裴明烟脸上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走到窗边听着变得小了些的雨，“雨停之后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想到裴晚即将到来的下场，裴明烟眼中浮现兴奋，抬手拨了一下窗撑，啪地一声合上了窗户。

****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下来，乌云从天空褪去，露出不太明亮的弯月。

许是觉得很快就要除掉碍眼的人，裴明烟和衣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婢女钟儿躲在两座院子中间的圆门处聚精会神地盯着，万籁俱静，青蛙和不知名的虫子开始叫起来，一股淡淡的香味混合着雨后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味钻进鼻中，令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屋檐下，两个小丫鬟早已熬不住靠在一起睡着了，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钻进裴明烟的房中，在黑暗中如似白日径直走到床前。

****

巧玉站在后院的石子路上，手中提着灯笼听着山中偶尔响起的声音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夫人，您好了没有？我、我有点害怕。”她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午饭的时候听寺中的小沙弥说山中出现过吃人的野兽，叮嘱她晚上千万不能乱跑。

没人回答，只有她手中颤抖的灯笼光影晃动地照在土地上。

哗啦一声，树枝发出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树枝跑了过去。

巧玉吓得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往墙边靠了靠，手中的灯笼一下子掉在地上熄灭了，“夫、夫人...”

又过了片刻，裴晚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怎么了？”

见裴晚出来，巧玉稍稍定神，但声音还是有些害怕，“听、听说山里有吃人的野兽。”

裴晚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巧玉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地上的灯笼哭丧着脸，“夫人，灯笼灭了，这下可怎么回去呀？”

二人抬起头看夜空，虽有月亮但其光亮却不足以照亮她们回去的路。

裴晚叹了一声，指着前院依旧明亮的地方道：“走吧，去前面的殿中看看有没有值夜的师傅咱们去借一盏灯笼。”

巧玉点点头，她最怕黑了，赶紧伸手拽着裴晚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突然，她嗅了嗅鼻子，随口问道：“夫人，您身上这什么香味，怎么和平日的熏香味道不一样？”

裴晚愣了一下，心道她可真是个狗鼻子，轻笑着解释，“这是我前几日在府上库房发现的香粉，随身带着应付一下尴尬的情况。”

她指的尴尬情况巧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脸颊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地“噢”了一声。

大雄宝殿内此时正亮着烛火，隐隐有声音传来。

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二人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大殿的门是合上的，里面有僧人的说话说，裴晚轻轻推开一道门缝，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坐满了僧侣，最门边坐着一个小和尚约莫十六七岁，见门被推开，立刻站起身走了出去。

“小师傅，这么晚了你们在做什么？”裴晚问。

小和尚道：“施主，远道而来的远智大师今夜为我等讲经。”裴晚哦了一声，小和尚询问她为何深夜在此，裴晚晃了晃手中浸湿的灯笼，说明了情况，小和尚点点头转身进去取灯笼给裴晚，裴晚叫住了他，笑着道：“难得遇到大师讲经，不知我们可否进去一同听讲？”

小和尚点点头，“当然可以，施主进来便是。”裴晚转头看着巧玉，“你可以吗？”

巧玉向来为裴晚马首是瞻，裴晚说什么她都赞同，当下点头表示同意，二人一同进去寻了个位置，小和尚又给她们取了蒲团二人便盘腿坐了下来静心聆听。

寺庙里的香火味是所有精怪灵体最喜欢的地方，呆上一天比在山中修炼一年都都厉害，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洗涤神魂的味道，耳边萦绕着众僧低声念经的声音，裴晚刚坐下来便进入了入定中。

本该是凡人样貌的女子逐渐变得透明，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悬浮在空中，她闭着眼双手放在胸前，一头如墨的黑发披散着，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极为精致，肌肤白的快要透明，浑身散发着妖异的气质，只是却没有丝毫污秽之气。

而坐在上首的远智大师似感应到什么，微阖的双目陡然睁开原本浑浊的双眼精光一现直直看向裴晚所在的地方，只是却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女子闭眼坐在那里罢了。

大师双手结印默念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再睁开眼时，清晰地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似灵似魅的裴晚，面上骤然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没有声张，微敛双目打量着这个稀客，在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如山野精灵般纯净气息后，远智大师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后院厢房。

一阵冷风吹来，钟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糟了，怎么睡着了！

钟儿立刻抬头，月上中天正是子正时分，她立刻向裴晚的厢房看去，房间里漆黑一片不知什么时候息的灯，廊下守夜的巧玉也不在，周围很安静，月光朦朦胧胧，她根本看不清厢房里的动静。

心里有些发慌，若是完不成少夫人交代的事情，不敢相像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

她小心地站起身趴在门边思考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远处传来刻意放低的脚步声，钟儿心里一紧，缩回脑袋紧紧盯着那边，不一会，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裴晚的房间门口，四下查看一番后，拿出一把匕首将门撬开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钟儿的心紧张地怦怦直跳，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屏住呼吸看着里面，等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隐约听见女子惊慌的声音，这才从门边走出，将头发揉乱了，装作刚睡醒出来如厕的模样，大喊道：“不好啦，有贼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吓得林子里的鸟雀惊叫着扑腾翅膀飞了起来。

而另一边一直浅眠的江恪和秦方舟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便睁开了眼睛，又听一声尖叫，意识到声音是从女眷厢房传过来的，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一紧，飞快起身拽下架子上的衣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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