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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第九章 挥刀斩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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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幽幽,漫山松柏林立。月色穿过细密的枝条,在乱草丛生的地面投下斑驳而昏暗的光影,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网,死死罩着长龙般的山头。

凌无非站在树下,两颊没有一丝血色。连人带影都被困在这张漆黑的网里,一动也不动。

黑沉沉的天空,像个巨大的囚笼。曾经站在光里的那个人,如今只有躲在阴影下,才能从荒诞的现实中暂时逃离出来,偷偷喘息。

他在晦暗的夜里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讥诮:“凌掌门,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像是天边的曙光,照进黑暗里,却忽然凝结成了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凌无非清晰感到他的心在颤抖,那种沉重却又不堪一击的跳动,仿佛随时都会颤碎。

他木然转身,看着眼前那个站在月光底下,身量高挑、容貌出尘的女子。哪怕穿着墨黑色的衣裳,身周也似笼着霞光。

沈星遥,她回来了。只是那双眼里不再有爱意,只有不屑一顾,居高临下看着他,像在看着一个在淤泥里挣扎的龌龊小人。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这高枝才攀上几日,便已六亲不认了?”沈星遥抱刀立于月下,笑意轻蔑,眼里充满戏谑,“刺我三簪不过瘾,竟为儿时意气之争,在英雄会上对同门师姐痛下杀手。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竟会看上这么个道貌岸然,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神情骤然冷下,笑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陌生,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后悔了?”凌无非勉力挤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像极了一个无耻奸诈的阴险小人。

“我沈星遥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后悔。”沈星遥语调清冷,似已将七情六欲从身中剥离,“你要负我,我尽可离你而去,绝不打扰。但你沽名钓誉、为非作歹,我便要杀你。”言罢,抛出怀中玉尘,手握刀柄,霍然抽出。刀身影映月光,如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斜斜劈下一刀。

刀意涌动,穿过黑暗夜色,径自将凌无非袖袂一角绞下,碾得粉碎。

凌无非怔怔抬手,难以置信地望着袖口刀痕。

她的身手,竟已精进至此!已可化风为刃,斩于无形。

他又岂是她的对手?

凌无非心下百感交集,想起当日拔簪刺向她心口那一幕,忽地释然。

他本就打算舍了这条性命,给她搭起台阶,铺向通途。余下的路,全权交由她。

不过阴差阳错,才苟延残喘至今,既然横竖逃不过一死,倒不如成全了她。

沈星遥见他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忽地嗤笑出声:“不会吧?凌掌门到现在还要装呢?什么深情抵得过这名利双收,娇妻美妾?我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小妖女,根本无足轻重,哪里值得你如此费心挤这两滴眼泪?”

言语之间,嘲讽之态尽显,将他所有的隐忍付出,击得粉碎,七零八落散在心底,痛得无以复加。

凌无非忽地想起,隔壁房里还有个李迟迟。

那是薛良玉的眼线,若是不硬撑着打这一战,势必又得招来祸端。反正沈星遥已所向无敌,即便自己拼尽全力,也决计不是她的对手,断然伤不了她分毫。

凌无非深吸一口气,缓慢抽出腰间啸月,指向沈星遥。

“昨日英雄会上,凌掌门独占鳌头,享尽风光。鄙人也想看看,这天下第一的惊风剑,究竟有多强。”沈星遥言罢,身形倏然而起,横刀破空而来。

一把玉尘在她手中,斩尘嚣,断青苍。无念八式,一招一式,依序使出,果决凛冽,全无凝滞。

每出一式,念出招式之名,解一斥骂之言,字字声声,直戳他肺腑。

“鉴。你处心积虑骗我下山,与你朝夕相伴,待你不猜不疑。”

鉴字一诀,与凌无非剑底“空山”一式相撞,刀尖交击,鸣声如轰雷。

“清。我受你三簪,九死一生,还你千般恩义。”

凌无非心下发出剧烈震颤,提剑格挡,剑意如心意一般拖泥带水,险些脱手而出。

“明。你待我不薄,纵使都是算计,也曾予我二载欢愉。”沈星遥眼中无情,话里却有情。

凌无非听在耳中,一时之间,肝肠寸断。然而满腔衷肠,却无计相告。

“诀。你薄情寡义,逐声名,换苟且。你我道本不同,不相为谋。”沈星遥双手合握刀柄,一记奇诡刀势猛然下坠。

凌无非即刻挽剑格挡,却被震得连连退后。

“断。你我前尘情念,至此荡然无存。莲池誓约,便作过耳之风,不再作数。”沈星遥全力一刀斩出,周遭风声立变,凛冽刺骨,冷若冰霜。

凌无非无力回击,只得纵步闪避,眼见风中刀意,卷上他原本站立之处后方的一棵老树躯干,当场便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净。你朝三暮四,贪欢好色毁人清白,从前君子之行尽是伪装。我当你深情,你却将我玩弄于股掌。种种孽障,迷困于心,当消此业。”沈星遥跳步高跃,刀锋寒芒,竟令花树草木也为之战栗。

凌无非错步疾闪,一连串退避之下,虽未被她刀锋所伤,衣袖上却多出好几道剐痕。

“虚。你沽名钓誉,攀附恶人。挟冤记仇,剑指同门。桩桩件件,罪不容诛。”沈星遥所言,每一字都冷如刀、寒如铁,与手中刀意,几已合二为一,不单单碾碎凌无非一袖清白衣袂,还将他的心也磨碎在这猎猎风声里。

“空,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诸般罪孽,就当在这刀下了断!”沈星遥一字一字念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横刀悍然狂扫。

无念刀意,她尽已领会,一记“空”势,迎上他剑底“危楼”。刀剑交击,铮鸣响彻天穹,光影皓然恢宏,宛如日月之辉。剑意激荡起发丝随风飘扬,如剪影一般印在月里,也深深刻入凌无非眼底。

一刀绝尘,一刀断情,人生也好似这刀锋落处,将前尘妄念,往日欢情,通通斩碎。

遥想当年情好,竟如隔世。

凌无非忽觉胸口闷痛,被这一记刀意震得虎口崩裂,整个身子也向后摔出丈余,重重落地。

他蓦地躬身,呕出一口鲜血,不待抬眼,便觉肩头剧痛。

是她已欺身而来,一刀贯穿他肩胛。

“出什么事了?”屋内,李迟迟唤了银铃,凑在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看,瞧见沈星遥的身影,吓得向后退开一大步,“她……她没有死?”

银铃也被吓住,护着她瑟缩在门后,怯怯观望。

“这是怎么回事……”李迟迟浑身发抖,“不是他亲手杀的人吗?难不成……难不成是鬼魂前来索命?”

“娘子你不要吓我……”银铃吓得脸色发白。

“可是……”李迟迟颤抖探头,看着沈星遥变幻莫测的刀招,神情越发惊惧,“她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凌掌门,你这本事也没多高啊。”院中,沈星遥冷眼向后抽出长刀,刀锋向下微斜,一刀贯穿凌无非肋下,“原来荡涤淆尘的惊风剑,也不过如此。”

凌无非仰面朝天,高声痛呼。

沈星遥冷笑一声,眼中讥色越发明晰:“真不知道,这英雄会上,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怎会让天下第一之名落到你这废物头上?”言罢,拔刀转刺他右腿。

这条腿,曾在水下替她挡过一刀,又在玄灵寺内受单誉一箭断裂,经柳无相的回春妙手治愈,落下深重寒疾。

凌无非咬紧牙关,已无力呼喊。

“这三刀,算你还我的。”沈星遥拔出刀来,斜斩在他胸前,“还有一刀,算是我替江澜姐,替那位被你废了右手的后生剑客讨个交代。”

一刀下去,皮肉翻起,登即涌出血水,狰狞可怖。

“英雄会上,你为儿时意气之争,重伤同门,多年情义,一朝可断。”沈星遥弯腰凑近他耳畔,沉声道,“薄情寡义之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凌无非忽地发出古怪的笑声。

他悲郁已极,神情难辨哭笑,只挑唇道:“原来沈大侠,真是睚眦必报。”

他不恨不怨,却有满心留恋。

留恋那追不回的前尘,留恋她一颦一笑,留恋旧梦中的朝朝暮暮,哪怕争执吵闹,也满怀爱意。

至少,最后一刻,她还在他眼前。

至少心不染尘,仍如明镜。

也算不负父辈之恩,师门之望,不负这赤胆丹心。一腔深情,独爱一人。

“不行,他不能死。”躲在屋内偷看的李迟迟瞧见这一幕,猛然反应过来,拉过银铃的胳膊道,“他若死了,薛良玉定会拿我问话,我也必须得说出实情。可是……可是我不想这一生都困死在这境地里。”

“但他要是死了,娘子你不也就脱离苦海了吗?”银铃不解道。

“可我还是他们的筹码啊,今天可以把我送给这个,明天就能把我送给别人。”李迟迟不住摇头,“只有薛良玉死了,我爹失了靠山,我才有机会……不,我要阻止她!”她像疯了似的,推开银铃,一把拉开房门狂奔出去,遥见沈星遥高举玉尘,便要劈向凌无非头顶,赶忙高喊一声“住手”,跌跌撞撞奔至二人中间,张开双臂,挡在凌无非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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