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见顾云亭，他在学校等她，见她背着一个很重的布袋子，想伸手帮她拿。宋莺莺本想避开，又觉得模样蹊跷，便没有躲，让他拿着了。

顾云亭问：“我们就这样了？”

“我们怎么样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宋莺莺抬头，睨了他一眼，顾云亭道：“你还能这么看我，我很高兴。”

“钟爱被虐？旁边有间心理诊所，可以进去看看，我帮你预约。”

宋莺莺怼他，顾云亭反而安心了，他说：“我以为你彻底不理我了，因为上次——”在赵家，让她不愉快了，他能感觉到。

“好了，别说了，进来，帮我看材料。”

昨夜俞凤枞睡过的，顾云亭想坐床沿，宋莺莺说：“下来，坐地上。”

宋莺莺越凶，顾云亭反而越放松，真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他问：“什么材料，你又惹事了？”

“你才惹事，帮我过筛一下，我帮你泡茶，喝茶还是咖啡？”莺莺问。

顾云亭大舒一口气，“我昨夜以为你不再理我，辗转反侧，一夜没眠，能不能让我喝点甜的，温暖的，水果茶有吗？没有的话，果汁也行，要甜一点的。”

“你是有毛病？想喝什么喝什么，怎么这么多话。”宋莺莺拿了杯子和一瓶果汁过来，“橙汁好吗，挺好喝的。”

“好。”顾云亭心头大石放下，脱了外套，打开材料文件，“是什么？”

顾云亭看了几分钟，就不吱声了，宋莺莺说：“内容属实么？我花钱买的。”

顾云亭完全就没再说话，全英文的文件，宋莺莺英语不行，之前在香港就学得很普通。出国之后，学了个半吊子的德语和法语，英语还是以前那个水平，或许有进步，但进步不明显。

黄芷渊的文件全英文材料，偶尔配有一两行法语文档，但不重要，就这里面的法语单词，宋莺莺也看不懂。

这文件交给她，她肯定要用翻译器，但是很多翻译器也是错误翻译，不能完全信赖。顾云亭看了三个小时没说话，笔记倒是做了不少。

宋莺莺连他的笔记都看不懂，也是英文，她说：“咱们去吃饭吧，下午三点了，我饿了。”

顾云亭抬头，“多少钱买的？”

本想说六十万，宋莺莺转了个弯，说：“三百万，法郎。”

“你现在拿出去卖，六百万，一毛钱不少你的，赚一倍。”

宋莺莺心说：你以为我就图这点钱？但没做声，顾云亭从地毯上起来，将倒了就没喝的橙汁一饮而尽，杯子放在茶几上，说：“下午我可不可以坐床，地板好硬。”

“给你买个懒人沙发。”

“啊，这样啊。”

宋莺莺说：“拿上你的外套，少啰嗦。”

“遵命，莺莺。”顾云亭的心脏是紧了又松，他自认是很了解宋莺莺脾性的，她吃软不吃硬，不喜欢别人威逼她，不喜欢别人让她下不来台，喜欢人家跟她来软的，自尊心强。

当时在赵家看她，遇见赵徵羽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坏事了。赵总为人处世和养兵调将都不大讨人喜欢，但偏偏又很有钱，这就很可恨了。

午餐是在一家印尼餐厅吃的，吃得宋莺莺眉头一皱又一皱，顾云亭说：“吃炒饭吧，菠萝炒饭，这个不错。”

“嗯，”就着一碗饭，宋莺莺吃了个半饱，她抬起头，说：“要是能融资就好了，我还缺些钱，买不了几个资产包。”

没钱就没手笔，更有可能是，捡别人剩下的，去人家不要的资产包里面捡，三千万确实不太够看。

一个中型资产包，通常都是售价在八千万到一个亿左右，里面的资产价值不好说，但通常都会有1.2-1.3亿左右的资产在里面。

自银行里面买小型的资产包，以小博大的可能性有，但可能性不大。以一千万资金买了一个资产包，正好里面有价值过亿的资产，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希望落空的可能性一定更大。

不过这是讲盲选的可能性，而黄芷渊的内部资料里写得明明白白的，有些板块的账务及其混乱严重，其重灾区就是银行贷款部。

比如去年底，英国一家金融公司倒闭，而这家英国公司通过不透明的竞争机制在瑞信贷款，它破产之后，瑞信受影响及其大。因为在黄芷渊给的内部报告里可见，自从这家金融公司破产，瑞信连续关闭了四个相关基金，而材料显示瑞信在这些基金里投资了上百亿美元。

这家英国公司倒闭，受波及的也不仅仅只有瑞士信贷这一家，这份材料里充分写着，因为这家金融机构破产，美国一家银行的对冲基金崩盘，因为这家金融机构通过贿赂同时被美国和英国的金融监管局罚款数亿美元。

罚款之后，美国那家银行的对冲基金崩盘，又反过来促使了瑞士信贷损失几十亿美元。

三个小时，顾云亭只看了这么多，他说：“我不知道多久能看完，咱们买点吃的回去吧。”

“好，”宋莺莺点头，“晚上在宿舍煮面条，我买点材料，果汁要吗。”

“要。”

赵家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顾云亭和宋莺莺开始了紧密合作，因为这份文件资料不可能外传，所以顾云亭就带不出宋莺莺的宿舍。

于是顾云亭在宋莺莺宿舍里待了两日一夜没有走，困了就睡充气床，宋莺莺买菜的时候顺带在超市买的，还特意买了一条薄毛毯。

顾云亭熬得想睡觉，宋莺莺说：“你睡吧，我去煲汤。”

姜梦麟和蒋柔然进来的时候，被宋莺莺床下的一张气垫床吓到，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姜梦麟上前一看，“顾律师？”

宋莺莺在厨房煲汤，转头看见姜梦麟和蒋柔然来了，招呼她们，“马上吃饭了，一起吃吧。”

“莺莺，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回家，他无家可归，变流浪汉了？我可告诉你，华尔街真理，如果你在路边看见一个流浪汉，请离他五百米远。”

姜梦麟叭叭，蒋柔然让她安静一点，“嘘，顾律师在睡觉。”她道：“没看见桌上那么多材料？他们有事要谈。”

“哦，原来是这样，”姜梦麟说：“本来就是叫你出去吃饭的，那既然你下厨，我们就留下了。”

宋莺莺点头，“柔然，你英语好，帮着去看一看，材料太多了，他一个人看不完。”

不是宋莺莺担心顾云亭看不完，而是她担心时效性，根据她不多的投资经验来说，时间比什么都更宝贵。

“那我去帮忙。”蒋柔然轻手轻脚坐到宋莺莺床上，她现在也是个有钱人，气质比从前从容坦荡很多。

姜梦麟在厨房帮忙切菜，用她的话讲：主厨不行，帮厨还是可以的。

“莺莺，你什么时候生日，我记得好像是快到了，你想怎么过？”姜梦麟问。

“生日？”宋莺莺的登记记录是下月7日，宗政柔的登记信息是8日，其实她是过了凌晨生的，那她严格意义上说是下月8日生日。

但她现在是宋莺莺，她说：“7日，下下周，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那我们给你庆生，包在我身上。”姜梦麟看外头，她英语也不行，想帮忙看材料也有心无力呀。

蒋柔然直接拿了后半册开始看，里面讲瑞士信贷旗下的百慕大保险公司被起诉，说这间保险公司第一要务不是维护客户利益，而是热衷于为瑞士信贷创造收入。

列举了桩桩件件，后面还有各种案子叠在一起，甚至还有瑞士信贷参与洗钱活动的刑事裁定。

末页，瑞士信贷去年亏损超过70亿美元。而今年，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