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晨七点的地铁上捧着花束足够让人侧目，白桃可以感受到自己所在车厢每次有行人上来时都有目光扫来。
虽然他们的视线并不会让人感到难受，但一路上白桃的耳尖还是红了一些。
她很少有如此引人注目的时候。
顾曜跟着她一直走到幼儿园门口，手中的花束让人难以疏忽，有同样来上班的老师打趣说：“白老师，是男朋友来送你上班的吗？好漂亮的花呀。”
白桃还没开口，顾曜已经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她的追求者，还不是男朋友。”
“……啊？”同事反应很快，飞快衡量了一下，认为白桃这是默许的态度，“噢，那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顾曜认真地回复。
“……”白桃可以肯定，半个小时后有关的她的八卦绯闻会传遍君子兰幼儿园所有的教师群。
*
顾曜的模样有不少人见过，更有和她打听过这是谁的，不久前她回答还是“弟弟”，但现在弟弟摇身一变成为她的追求者，引的白桃一整天都被同事们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
白晓云感慨道：“小白老师，你们年轻人的生活好精彩。”
和娱乐圈男星恋爱结婚，在前任出轨翻车后毫不犹豫地离婚，现在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弟弟恋爱……不，是被弟弟追求。
这些组合在一起所产生的情节，白晓云只在手机里的小说软件里见过。
“白老师，你才32岁。”白桃略有窘迫地提醒她。
白晓云挥着手：“不能比不能比。”
下班后，大概是把白桃说过的话听进去了，顾曜没有来接她。
她没有把那束惹眼的花束带回家，而是找了个瓶子插在办公室里。倒不是因为被人关注会不好意思，而是下班地铁里的人会比早晨更多，她担心把花压坏了，索性放在办公室可以时时看着。
虽然顾曜人没到，但白桃从拥挤的地铁回到朱倩文家发现，门口已经放置了几盒码得整齐的饭盒，包装是透明塑料的，白桃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是自己平时爱吃的几个菜。
她哭笑不得地把地上的外卖拎进去。
她拍了张照片，给顾曜发过去：这是你点的？
顾曜：太多了吗？
白桃估算了一下自己和朱倩文的食量，确实多了。
但这不是重点。
白桃：不用给我们买晚饭的。
顾曜：不合口味吗？你想吃什么？
白桃觑了眼全是自己爱吃的外卖，心说怎么可能会不合口味。
但这也不是重点。
白桃：你也才工作没多久，不要在我身上花太多钱。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很有钱的。
还在办公室工作的顾曜难得陷入这种诡异的沉默。
不说他家里的资产，就只说他自己，前面四年的大学奖学金加上他接私活得来的报酬以及投资的回报，已经积攒下一笔还算丰厚的存款——但这些和白桃的资产比起来，确实还略逊一筹。
顾曜突然有种危机感。
顾曜：我会努力挣钱的。
白桃感觉他可能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逻辑，而这是自己引起的。
她还在措辞思考该怎么说服顾曜以后不要再给她点外卖时，朱倩文也下班回到家里。
她一回来便瞧见桌上摆着外卖，一遍换鞋一遍问：“你外卖都点好了？今天吃的什么？”
“不是我点的。”白桃无奈道，“是小曜点的，我回来的时候就放在门口了。”
朱倩文奇怪地看她：“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你不爱吃啊？”她扫了一眼菜色，“不可能吧，这不是都是你爱吃的吗？”
白桃泄气：“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他赚钱也不容易，早上送花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晚上不用再给我买晚饭了……”
朱倩文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是你男朋友，给你买吃的你都觉得不好意思，那以后他给你送钻戒你是不是想跑啊？”
“这怎么能一样……”白桃小声嘀咕，又想起他们现在的关系，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空气短暂地静默片刻，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不会现在要告诉我，你周六在他家留宿，只是单纯的睡了一觉吧？”
白桃脸上腾地泛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朱倩文上下打量着她，确定他们一定有实质性的接触后，冷笑道：“可以啊，你们玩得还挺花，这样了都不算情侣？”
知道她这是有误解了，白桃连忙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
朱倩文缓缓说道：“……所以，早上的花和早饭，还有现在的晚饭，都是他在追求你？”
白桃点点头。
有病吧？朱倩文心想。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手上的动作毫不客气，她把饭盒一一拿出来拆开：“那赶紧吃吧。”
白桃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还是恋爱谈的太少了。”朱倩文边吃边说，“既然他在追求你，说明他也在享受这个过程，你不要管这些花多少钱，你只要感到开心就是他做这些事的意义。”
她话锋一转，吐槽道：“而且我记得你说过的吧，他家条件不差，他一个正宗富二代，你怎么还担心他的钱袋子？”
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指向白桃，朱倩文表情严肃：“你要记住，你是被追求者，你要做的就是享受，主动权掌握在你的手里。”
白桃叹服：“倩倩，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明明没有谈过恋爱，却知道的这么多。”
朱倩文淡定收回筷子：“因为我看偶像剧，没吃过猪肉但是看过很多猪跑。”
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斜睨着白桃：“况且我有很多被追求的经验。”
虽然大多数算不上愉快，甚至觉得烦闷郁躁，但那都是由于自己并不喜欢对方而产生的情绪。而白桃和顾曜现在不过是借着追求的名义，在谈恋爱罢了。
朱倩文觉得自己这双聪慧的眼睛看透太多。
她撇了下嘴角。
小情侣，玩得真花。
*
有了朱倩文的开导，白桃对顾曜的体贴式追求不再自寻烦恼，甚至在他的惯养下变得懒惰一些。
每天早起顾曜都会在楼下带着早餐等她，除了早餐还有一份礼物，有时是花，有时是一袋零食，还有一次收到了一本有关植物庄稼的书。
她拿着书一脸迷茫：“为什么送我这个？”
阳光勾勒着脸颊的细小绒毛，温情而内敛。顾曜只笑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等她到了办公室，才发现朱倩文给她转发了一段文字。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给你寄诗歌，我要给你一本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注1）
白桃大学的时候读过这几句诗，还留有映像，只是一时没能联想起来。
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给顾曜发微信：这算告白吗？
顾曜：不算。
顾曜：我会亲口说的。
好吧。白桃有点遗憾，看来她还是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除了早餐，顾曜连她的晚餐也包办，明明她才是在明城生活了快十年的人，却总能吃到一些美味却没有听过名字的外卖。
白桃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午餐有幼儿园的食堂，顾曜一日三餐都不会放过。
白桃已经不敢随便和顾曜聊有关吃的话题，特别是饿字，有一回她大约是白天陪小朋友们玩得太厉害，胃口出奇的好，吃过晚饭很快便饿了，只随口说了句想吃哪家的烤串，一个小时后外卖便送来了，还附带了两杯奶茶。
朱倩文从体重秤上下来，脸色沉重地对她说：“我们是不是该多运动了？”
白桃同情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我白天有陪小朋友运动的。”
作为一名初中英语教师，朱倩文的运动量相当有限。
她一边快乐地吃着人情餐，一边痛苦地开始计划减肥方案。
在顾曜的投喂中，白桃终于迎来了周末，而顾曜提早两天便和她预约了一场约会。
顾曜已经透露，是去明城动物园游玩——午饭交给他。
于是白桃在周五晚上拉着朱倩文帮她挑选明天出行的衣服。
这两天气温正在逐渐回暖，外套也从厚实的羽绒服换成稍薄一些的棉服或者大衣，但仍需警惕南方千变万化的气候，防止被气温戏耍而感冒生病。
白桃特意看过天气预报，明天是个不错的天气，气温最高可达二十度。
“倩倩，你觉得这套好看吗？”白桃拿着浅色薄毛衣配上驼色大衣，在身上比划着。
朱倩文点头：“还不错。”
她把衣服放置在床上，又另外那起一套：“会不会弄脏……这个呢？”
“也还行。”
“好像有点显老……那这个？”
“……挺好的。”
……
“这个？”白桃眨着眼睛继续问。
时尚完成度一向只靠脸，因此对穿搭没有心得的朱倩文一脸绝望：“我可以走了吗？”
“可是我衣服还没挑好。”
朱倩文可以发誓，白桃大学谈恋爱去约会远没有现在麻烦。
她指着最后一套：“就这个吧。”
白桃盯着这套衣服沉思了好久，最后拿起第一套：“我还是穿这个吧。”
“……”朱倩文感觉自己现在脾气真好，这要是放在大学的时候她一定转身就走，绝不逗留。
作者有话要说：注1：引用自余秀华《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