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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驿寄尺素惊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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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珺二人分别抚着信纸两端,垂眸细看,神情温暖。

“宴安应已归家,前些日子战事频繁,数月未归,不知长珺在家中可好?

“战事细节宴安应当与你细说过,千江阁对此应当也是颇有关注……

“近日得空,我整理了岳宣旧物,发现他曾在手札中写过一些对朝局的看法,对自己进京后的结局似乎也有所预见。

“他曾写道,‘望京都,前程渺渺鬓斑斑,行路艰难’,还写了诸如‘我以此兴,必以此亡’的句子。

“岳宣向来对君极忠,不知究竟牵涉何事,能有此言……”

读至此,赵长珺若有所思地望向裴宴安:“岳宣之事,只怕另有隐情。

“我很好奇这个曾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地说出‘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之言的名将,究竟遭遇了什么。”

裴宴安点点头,薄唇中溢出一丝叹息:“岳将军为人豪爽,治军极严,深受帐下兵士爱戴。

“我原以为他只是在作战时过于保守,刚好触及了承天帝的霉头,但现下看来,确是疑点重重。”

两人都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决定在探春宴后开始细查,讨论了几句接下来的安排后,继续向下读信。

“探春宴过后,长珺若是愿意,可与宴安一同来北疆游历一番,暮冬初春,许多地方景致甚好,可去看看红叶湓江岸,白草连云栈……”

赵长珺细细看完最后一段,唇边自始至终挂着一抹微笑。

她转向裴宴安,眼底泛出柔和清浅的光,打趣道:“父亲与兄长在北疆征战,还有闲暇赏景呀?”

“纵是匆匆一瞥,也难以忘怀。”裴宴安笑语晏晏,一边在她面前摆好笔墨纸砚,一边道,“长珺可愿一同前往?”

“北疆天地辽阔,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派莽莽苍苍,焉能不让人动心前往?”赵长珺眼波轻漾,“探春宴后便是千江批命,之后就有闲暇了,届时便动身吧。”

裴宴安点点头,又想起她前些日子受伤的缘由,眉心微蹙:“那崧国文藏一事?”

赵长珺粲然一笑:“地图已入我手,钥匙线索只等探春内宴了。

“兄长莫要忧心,先前地图踪迹突然出现,阁中大部分力量又恰好派去了京都和洛城等地,各家围攻之下,我受些伤也是难免。

“此次只需拿到钥匙线索,在真正寻找崧国文藏前,总是有时间松泛一阵的。”

看着依旧面沉如水的裴宴安,她无奈起身,用指尖轻抚开他的眉心,柔声道:“师父还有几日便要归来,有他在我是不会受伤的。”

裴宴安望着她凑近的面容,神色微动,端起桌上茶杯浅啜一口,这才应道:“若再有任务,我同你一起。”

“都听兄长的。”赵长珺笑着答了一声,坐回椅上给父亲回信。

书房中墨香弥漫,毛笔与纸面触碰的沙沙声轻轻落入裴宴安的耳中。

两人一面絮语一面写着回信,停笔时,二更钟鼓恰好响起。

裴宴安望了望窗外,拿起常备的披风给赵长珺系好,缓缓道:“晚来风急,我送你回房。”

天边阴沉的云脚越压越低,下人均已回去休息,赵府中一片静谧。

“有道是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听着耳边簌簌的落雪声,赵长珺轻声慨叹,侧身望向撑着伞的裴宴安,两人相视一笑。

是夜,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天地间一片素白。

“救……救……”赵长珺从一片火红的梦中惊醒,抬手一摸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她猛然坐起,锦被随着剧烈的动作斜斜滑落。

“呼……”赵长珺双眼紧闭,平复着呼吸,渐渐回忆起梦中的场景。

在深黑的夜幕下,熊熊烈火正在吞噬一座精致的府邸。

烟雾弥漫,火焰冲天而起,将府中朱梁琉瓦、亭台楼阁映照成一片血红,火光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府内一片沉寂,无人惊慌失措,无人哭喊呼救,更无人奋力逃生,他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一切崩塌消解,直至化为灰烬。

耀目的火光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最高的楼阁上,遥遥望着北方。

梦中的赵长珺正在府门外呆立,她望着高楼,突然神色凄厉地喊了几声,仿佛想要那名女子转头看看自己。

终于,在高楼即将倾塌之际,红衣女子缓缓转身。

但梦中的府墙太高太高了,赵长珺拼命踮脚望去,只见高楼轰然倒下,女子随之而坠,就差一瞬便能瞧见的面容被院墙阻隔,再也看不真切。

这时,身边有人向赵长珺走来,她面目模糊,嘴唇翕动,赵长珺还未听清,梦境便骤然崩裂,像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散开。

“她说了什么?”赵长珺坐在床上,双手无力地抓着头,想继续回忆,却被一阵头痛生生止住。

屋外的雪仍在下着,月色沉寂,寒风卷着飞雪呼啸地砸向窗棂。

赵长珺不断地回忆着梦的内容,睫羽轻颤,眸色恍惚,坐着缓了良久,才惊觉衣衫单薄,有些抵挡不住冬夜的寒凉。

“我似乎……不是第一次梦见这片火海。”赵长珺呢喃一声,缓缓滑进被窝,紧紧闭上眼,却仍是无法抹去那带着丝丝熟悉感的满目火光。

熹微晨光从天际浮现,大雪初霁,天高云淡,早早起来的赵长珺和裴宴安正在房中用早膳。

“今日怎么这般早便来寻我?”裴宴安用银勺将碧粳粥舀入瓷碗中,轻轻递给赵长珺。

室内温暖如春,微绿色的碧梗粥氤氲着清淡的米香,升腾的雾气半掩着她略显苍白的面颊。

赵长珺捧着瓷碗,任暖意透过指间,半晌才微微抬眸,嗓音因困倦带着些许沙哑:“兄长……”

在裴宴安的记忆中,眼前人向来肆意洒脱,神采飞扬,何曾露过如此恍惚的神色,他心头一紧,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梦到一片火海。”赵长珺自梦中惊醒后,辗转难眠,那片火海在她的脑海中越发清晰,宛若刀刻斧凿一般,且隐隐带着熟悉之感。

裴宴安放在桌上的手一颤,旋即稳住,并未细问梦的内容,而是担忧地问道:“又是一夜未睡吧?头还疼吗?”

“又是?”虽精神不济,赵长珺仍未错过他的动作,同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再加上对梦莫名的熟悉感,她疑惑中带着一丝好奇地问道,“这样说来,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

“自然不是。”裴宴安走至她身后,用指尖轻抚过她的发际,按压的手法一看便是练过,但动作却有些生疏。

赵长珺闭上双眼,紧绷了一夜的精神有些放松,缓缓道:“但我对此事毫无印象,这是……”

“那场大病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赵长珺仰头望向裴宴安,径直撞入他温柔而专注的眸子里。

他眼尾略有上扬,一边整理着赵长珺散落的发丝,一边温声答道:“你七岁那年初来……”

裴宴安睫毛微微一颤,停在她发间的手顿了顿,转而说道:“简略来说,便是被一场噩梦魇住了,一连数日梦见一片火海。

“你那时体弱,又被噩梦惊扰,时常头疼,后来更是发热昏迷。

“我们焦灼万分,父亲撇下北疆事务在家中照顾你,容姨则四处寻医问药,最终是洛河谷的神医调了一味洛尘香,辅以金针之术,方才让你转醒。

“待你醒来便忘了许多事,包括那一片火海。

“因你一回忆就会头疼,父亲担忧你旧疾复发,令我不许在你面前提及前尘往事。

“随着日子逐渐过去,你便只记得当时生过一场大病了。”

赵长珺收回目光望向前方,记忆仿佛穿透茫茫时光,落在那片遥远的火光上。

她渐渐走近那片火光,不及细看,脑海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疼……”赵长珺身躯轻颤,便被裴宴安从后方轻轻环住。

“不要看,慢慢走回来……”他熟练地用手掌覆上赵长珺的眼睛,温润的声音将她从记忆的泥沼中唤起。

赵长珺的发丝已被冷汗打湿,她借着裴宴安的声音凝神,缓缓运起心法,眼前的火海逐渐消散。

见赵长珺平复下来,裴宴安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块月白锦帕,一边轻拭她的额角,一边思索道:“府库中倒是一直备着洛尘香,但多年已过,旧梦再起,还是先问问容姨的意见为好。”

他唤来一直守在门外的贴身小厮,嘱咐了几句,让他去容姨府中递话。

此间事毕,二人才得空享用早膳,此时碧梗粥的温度恰好适宜。

温热的粥一入喉,便抚去了赵长珺微弱的疲惫感,她的神情渐转安然。

“长珺,一会儿还要去吗?”放下瓷勺,裴宴安看着眼前人微白的唇色,低声问道。

“当然要去。”赵长珺不再纠结于梦中的火海,将注意力投注到神秘的坠月楼上,嘴角微勾道,“兄长,我们等会儿便按原计划前往坠月楼一观。”

“好。”裴宴安并未继续劝她留在府中休息,而是起身吩咐赵长珺的侍女,“回长珺院中拿些软枕带上马车,还有白狐毯和手炉。”

侍女躬身应诺,赵长珺看着神色认真的裴宴安,浅笑道:“兄长莫要紧张,长珺身子好着呢,一个噩梦而已。”

“不只是噩梦……”裴宴安垂下眼帘,声音低得让人无法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更新来啦~

(每周二、四、六、日更新,其他时间不定时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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