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青呼出一口气来，推开身前的蒋锋年直视张金兰婆婆，眼底似热汤烧开般翻滚卷起。
“婆婆，都说不是我做的了，您怎么就这么笃定，难道眼睛长在我家里了？”
“你！”张金兰婆婆被他毫不客气地挤兑，怒地猛然站起身来。
旁边的妇人纷纷指责起他，“你个小娃娃，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不过就是问问，何必挤兑人。”“不肯就罢了，又不会说你小气。”
一个个斜眉瞪眼，说得好像真是两人的不是了。
人生在世十八年，学堂夫子教他礼仪谦卑，家中父母言他敬爱长辈。此时蒋锋年却无法真当这些冠冕堂皇之人当长辈敬爱。
“够了！难道是我们的错了吗？我们已然说了不是我们做的了。”他环顾周围一圈朗声道。
兰婆婆叉起腰来骂咧：“陈婆婆都说了，那天你们给她送了几块吃镇上还没开始卖呢，还狡辩！”
原来是陈婆婆说的，真是老人家上年纪，糊涂了啊。
费青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戏谑地看向她，“哦？那天才叔也在，你要不再去问问他我是怎么说的？”
“还有啊，不论是我做的还是年哥友人做的，这方子都已卖出去，你们一个个说出食材，真给你们做了还不得摸出方子来，那出了钱的碧水酒楼要怪谁？”
“怪我怪友人那可都冤死呐，要怪当然就怪那些光知道张口的人了！”他紧盯兰婆婆，暗指什么再明显不过。
其他人见状收了声不敢多话了，就两个小娃说说就罢，酒楼给吃官司咋办。还有的听懂其中道理来，瞧瞧离去不再掺和。
兰婆婆听得心里一颤，开始怀疑起陈婆婆的记性来，“怎..怎么陈婆婆说错了吗？我们也只是想给家里小娃甜甜嘴呀！”
“诶哟，都怪我这老婆婆没钱给孙儿买糕吃，想求村里小辈好心还被冤枉，真是作孽哦！”说着干脆坐下哭喊起来。
旁边一身材臃肿的婶子上去扶，还跟着喊道，“婆婆你快起吧，别为此等无心小辈伤心了，村里谁不知你最疼孙儿，不过就是些点心某些人何必呢。”
“对对对，就是些点心，婶子你看不过去还不买上送给婆婆孙子吃。”费青调笑。
笑得那婶子是脸都涨红了还不敢真应下，自个家都不舍得买来吃呢送个屁！
费青笑完又说：“或是让金兰婶婶当了那独个银耳环，给小娃买糕咯，反正剩一只。”
“对对对，一只戴着也不好看。”那婶子讪笑道，扶着的手也悄悄松开。
“我呸！她哪里舍得当！”
“那您当咯，反正是您想给孙子买糕吃。”
“当个鬼！”兰婆婆又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来，叉腰呿地。
费青转身离去，背着手边走边缓缓说道：“您当奶奶的都不愿意当个首饰买糕给孙子吃了，咋就脸皮这厚叫别人买呢。”
说得那臃肿婶子听着都不乐意了，往远的地方坐去洗衣不再帮腔。
兰婆婆气急了，“不过就是做点糕点，我又不叫你买！”
“那您来帮我家做饭，我出食材不用你买，如何呢？”费青扬声喊道。
喊完也不理会她如何作答，只管径直回了家去。
反正这地方待不了就换地方，有钱任性！
蒋锋年没劝，乡里之间多是摸爬滚打，有事相求又是好声好气了。
他走近小哥儿，斟酌了片刻，“去镇上住一夜？”
“再去县城玩两天！”费青捏紧手中铜板，举起小拳头愤愤道，一时也顾不得男人伤心事了。
“...好。”
两人马上收拾行李，告别了梅婶就上镇去。
说到王掌柜，那日赶巧在楼老板下午茶水点心时间到了府，几个县里乡绅也都在。
他赶忙奉上新鲜蛋糕浅作介绍，见楼老板尝过之后眉眼舒展，又把奶茶倒上来配食，把二者说是茶点绝配，全县酒楼茶馆绝无仅有。
那楼老板确是颇为喜爱，尤其口感蓬松不粘牙不噎人，家里老父应是爱吃的。他大方赞赏了王掌柜，又听说已经全都买下方子待马上就要在酒楼上架开卖，再看那些乡绅吃了都个个问着哪里卖，更是欣慰得拍了几下他肩膀来。
等应酬过后，楼老板问了话才知买两个方子花了五百两。
“就两个吃食，你给花了五百两！”他气急败坏地甩下衣袍，那可是不少钱了！
王掌柜擦掉额间冷汗，轻声回话：“那蛋糕本钱低，一点面粉能煮出一大锅来，去个个县城卖能赚不少钱。”
“这东西别人随随便便都能学去，能赚几天新鲜钱！”
“学不去的，那锅上头有门道，别人就是吃出里头有什么来也做不成。”
“再者，里头还放了青桔，这谁能想得到呢？”王掌柜凑近楼老板悄声说道。
楼老板稍作凝思，“那确实妙了些。看你甚是思亲又为酒楼顷尽心力，若是志远县和西康镇的酒楼都能大卖，我便抬你上来。”说着抚平衣袍坐下。
“谢老爷！”王掌柜赶忙上前倒茶。
费青和蒋锋年去寻王掌柜，进了城门便知晓今天一顿大餐少不了了。
“恭喜王掌柜呀，我瞧着进城往糕点铺那方向的人都少了。”费青嬉笑着拱手贺喜道，那奸商肯定要气死了。
蒋锋年点头，“恭喜王掌柜了。”
王掌柜一见他们就欢喜，拉起蒋锋年去楼上安排了雅间。
“还是多亏了你们，这些日子酒楼可真是比开业那天还火热，今个我做东随便点，不日我就上县城去了。”
费青摆摆手哈哈大笑，“巧了不是，我俩明个也要上县城玩去，今晚住镇上我们可得不醉不归了！”说完叫喊着快些上酒来。
王掌柜也兴致上心头，喊来小二点了烧鸭，蒸河蚌，油焖大虾，酸汤鱼，还有一打烧酒和一打竹青酒，只等畅饮了。
蒋锋年见两人已是开心得不管不顾，只能无措地坐着倒酒夹菜。
罢了，谁叫小哥儿今日不开心了，谁叫自己酒量不行呢，只能看着点晚上怕是要扶着回去。
这一晚喝得费青中途都撒了两泡尿，双颊红得像朵小红花了。
他醉醺醺的往房间走，蒋锋年在一旁虚手搀扶，引着路别被绊到。
到了房间，楼下小二已打好一盆清水放在桌上，只留两张布巾便休息去了。
双眼被酒气模糊，费青看桌上那盆水还以为是喝剩下的酒，心想他可不养鱼，刚要扑上去干完它，纤细的腰肢就被一只麦色有力的手给拦抱住。
“小心些，我给你擦擦脸。”蒋锋年以为他是要洗脸，赶忙拦住托着坐下，沾湿布巾轻轻给他擦洗。
费青闭着眼忍不住发出享受的轻哼声。
蒋锋年手一顿，接着继续打湿布巾给他擦洗脖子，待到再往下，JJ就不给看了只能作罢。
他给自己也胡乱擦洗了一下，把费青抱到床上，转身拿来蒲扇给小哥儿扇风散热。待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醉榻图，精致的雕花木床上醉酒佳人面若桃花，微微掀开的衣摆隐隐露出莹白细腰来。
...
他看得入了神移不开目光，半晌听见小哥儿叮咛声才蓦然惊醒，慌乱中赶忙又给自己擦了次脸才躺下。
费青一早醒来简直头痛剧烈，真是鲜少喝成这幅德行了。
“喝点醒酒汤舒服些。”蒋锋年递过碗去。
费青接下直接干完一碗，起身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四肢，“话说我昨晚没耍酒疯吧？”应该是不会的。
“...没。”蒋锋年耳朵忽地泛起红来。
费青没注意到，只顾着闻起自己满身酒味来，身上都腌入味了，赶紧催着让小二打水沐浴。
等他舒舒服服的泡完澡起来穿衣时，突的看见自己腰部一抹红，心里很是疑惑，这是昨晚给撞了？摁了几下却也不见疼，奇怪。
待蒋锋年进来，费青边出去边问道：“昨晚我撞哪了吗？怎的腰上有伤。”
话一出惊得蒋锋年手里的衣服都甩进木桶里去。
“......”
“我再去帮你拿一套吧，赶紧先拿去晾了午后还得上县城去。”真撞哪了？他不会上厕所的时候撞哪的吧！
费青拿起衣服来不停闻，还好没闻到什么奇怪味道，遂将此事甩了脑后去。
不是撞坑里就行～
蒋锋年这一趟澡洗得比往常久了许多，等他下楼，连晚起半个时辰的王掌柜都收拾好了。
三人吃过午饭，便搭上酒楼的马车一起上县城。路上王掌柜被石头抖得不行，直接上了外头坐，费青不想被晒几个时辰，可车里头又热又闷，烦得他是坐了多久车眉头就皱了多久。
蒋锋年见他难受，拿出随身带的纸扇给他扇起了风。
“躺会，许是昨晚喝多了酒难受的。”
费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扇风以后确实舒服多了，“真是麻烦你了。”等上了县城，再给他买多多的纸书，多多的笔砚！
想到口袋里的大把银票，他安心地躺下了。
瞧这待遇实在比外头掌柜的都要好，怕是一会见了都要羡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