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出去吃大餐，唐雨露立刻就吩咐自己老公定餐厅，然后开开心心地挽着自家妈妈和妹妹，拖着两个“苦力”，一家五口逛商场去了。
唐家其实还挺节俭朴素的，老两口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带大的两个姑娘也对衣着打扮不太看重。
其中最夸张的就是十五岁还不知道牛仔裤是什么的唐冰。
其实唐冰小时候穿的衣服都还挺好看的，毕竟大人们审美都在线，给她买的衣服不说多高档，但也不比其他孩子差。
但到了初中被唐延东接到西市后，一切就变了。
初中时要求在校期间统一穿校服的，穿自己衣服的时间只有周末，但不知是因为青春期还是被其他什么事影响了，唐冰渐渐开始对漂亮可爱颜色鲜艳的衣服统统拒绝，加上长个子了也瘦了，小学的衣服就都都压了箱底。
以前负责唐冰衣服的苏婉书只是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就都由着她，虽然有时候也总觉得唐冰自己挑的那些衣服有点……奇怪。
另一头，唐延东万年直男想不到给女儿买衣服，就算让他挑估计也挑不出什么好的，而杨玫后妈的身份毕竟尴尬，唐冰年纪也不算小了，她不好管唐冰太多，最初偶尔想起来还会给唐冰买点衣服，但她的审美对于那时的唐冰来说过于超前了，只唐冰印象最深的就有亮橙色的牛仔裤，以及嘻哈风的宽松背心。
连泡泡袖都接受不了的唐冰能穿出去就有鬼了。
见继女一次都没穿过她买的衣服，杨玫也就不再给她买了。
初中还好，大家都穿校服，唐冰审美再差也不容易看出来，等到了不要求穿校服的白塔高中就不行了。
白塔的学生普遍更早熟些，都是十几岁正青春爱美的孩子，唐冰在他们中间可不就跟个土包子似的？
青春期有点早熟但还远没有成人那样会掩饰自己的孩子们，对异类的包容度还不够高。
唐冰就是那个异类。
那些已经回忆不清面容的人影在唐冰脑中来回穿梭，曾经尽力忘掉的种种言语、眼神，像砂砾一样反复在未愈的旧疤上碾转，又被唐冰强行捉起塞回阴暗的角落里。
啧，她都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让她面对林濛她都能做到足够平静，一些已经记不清的事，影响不了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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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俩定的餐厅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大商场里，一家五口干脆坐一辆车，由最底层的工具人江河清开车带着一家人前往目的地。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唐雨露早早带着一家人过来也是准备逛逛商场，给自己还有妈妈和妹妹买几件衣服。
新手准妈妈好不容易盼来这个孩子，一时间什么都想准备，包括中晚孕期宽松的衣服，苏婉书看着好笑，但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由着她宣泄自己的兴奋了。
不过唐雨露是很照顾家人的，她没急着给自己挑，先把目光锁定在唐冰身上。
“冰冰这件连衣裙我记得是小学时候的吧？怎么还穿着呢？”领着家人进了家风格适合年轻女孩的店，唐雨露看着妹妹身上的裙子问道。
这几天唐冰嫌弃自己那些t恤的样子太过明显，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回答，苏婉书先开口了，她指着身边的女孩，笑得纵容：“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打从上了初中后就不穿裙子了，以前怎么说她都不穿，给她买她也不要，没想到今年回来，她自己把以前的旧衣服都翻出来了，连五年级买的那条小短裙都拿出来穿了，好在这两年比以前瘦了不少，不然长高了这么多，哪里还穿得下呢。”
几句话把唐冰卖了个彻底，顶着大伯母和姐姐带着笑意的目光，唐冰摸摸鼻子，半真半假地解释：“那什么，之前初中有点中二期嘛，就觉得裙子幼稚不想穿，现在想通了，但我现在的衣服里只有长裤，这几天出去玩又热，就把以前的衣服翻出来了。”
“哎呦，那可得多买几条裙子了。”终于能打扮妹妹的唐雨露一脸兴奋，拉着她就往裙子区走。
这个场景真的迷之眼熟，记忆中她妈妈带她去商场也是这样，挑一大堆衣服给她让她试穿，虽然当时的唐冰总是挑挑拣拣什么都不愿意穿，但丝毫不影响她妈妈的热情。
“额，这就不用啦。”顾及着姐姐怀着孕，唐冰不敢挣脱，有些头疼地劝着，“在学校穿裙子还是不太方便，天天都要做操什么的，我也就暑假在家这边才穿裙子。”
然而，唐雨露只听到穿裙子不方便，她笑眯眯地看着唐冰，生生让唐冰竖起一片鸡皮疙瘩。
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唐雨露动作不停，取了几条裙子塞给唐冰，然后看向另一边的裤装区：“没事，裙子就放在家穿，再买几条裤子给你带到学校去。”
唐冰：“……”
算了，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她姐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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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唐冰尽力推拒，到晚饭的时候，她手里还是拎上了一叠的袋子，内含连衣裙三条，七分裤一条，长裤一条，短裙一条，各式上衣五件。
另外还有凉鞋一双，运动鞋两双，拎在后面的工具人姐夫手里，同在他手里的还有自家老婆的几套衣裙和几双适合孕妇穿的平底鞋，以及岳母大人的两件衣服。
而同为工具人的老父亲唐延夏以长辈之尊得以逃过，早早去预定的餐厅等着她们了。
三位女士——主要是唐雨露，赶在六点前终于逛够了，一行四人坐着电梯上了楼，和在餐厅等着他们的唐延夏汇合。
一见面，唐延夏就看到自家老实女婿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哭笑不得地接了一把，笑道：“难为你陪这娘仨逛了这么久了，累了吧？赶紧坐下让他们上菜。”
江河清是个内向腼腆的纯南方人，对于老岳父打趣的话，只温吞地笑了笑：“我都是坐在那等着，妈、露露和彬彬才累，一直站着。”
因为南方人口音的问题，江河清有点发不出后鼻音的“冰”字，听起来更像是“彬”。
为这事，小学时的唐冰还硬拽着自家姐夫纠正他的口音，但尝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以至于后来遇到虽然能正常发出“冰”字，却还是喜欢叫她“彬彬”的林濛，唐冰都没再反驳过了。
她在名字这事上较真的劲头，早在小学时就用光了。
一路被作为重点关照对象的唐冰看着翁婿和谐交流，又看着护妻的好姐夫小心翼翼地选了最舒服的座位给自家老婆并扶着她坐下，最后再看看偷偷牵着老妻手轻轻捏着的大伯，身累心也累地把自己瘫在角落。
姐姐太恐怖了，伯娘也是，奔六的人了比她还有精力，跟着姐姐一起给她挑了不少衣服，自己还有精神试了好些衣服，甚至连买鞋都是伯娘提议的。
不过最累的还是她这个“模特”，看她手上提着的衣服不少吧？试过的衣服起码是这个数量的五倍朝上……
懒懒地倚在椅子里，唐冰打了个哈欠，只想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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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今天的行程彻底告一段落，唐冰和伯父伯母在唐雨露的挽留下选择留下来住一晚。
晚间的南市比较堵，等红灯时，江河清小声地跟副驾上的妻子谈起网上新定制的书柜到了。
“那个柜子？哎呀，那咱们都不在家，他给放哪了？还是明天再送？”唐雨露连忙追问着。
“刚才拜托邻居先帮忙签收了，一会去他们家取就行。”江河清本来是想一次性说完，不想因为语速慢被老婆抢了先，只能安静听完唐雨露的追问，才憨笑着回答。
“那就好，我等那个柜子好久了。”唐雨露拍拍胸口，复又嗔他，“你怎么预约的今天啊？”
“啊，那个，我没想到爸妈和彬彬今天过来嘛。”性子软和的江河清低声跟老婆告饶。
唐雨露被他逗笑了，飞了他一眼，似娇似嗔。
到家后，唐雨露让父母和妹妹去休息，自己拽着江河清就要出门去邻居家搬柜子组件。
唐雨露不是那种什么事都等着老公干的女生，江河清性格内敛，两人相处起来，多数时候都是唐雨露占主导地位。
但这回江河清可没听她的，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出门，唐延夏和唐冰也站起来往他们这边走。
唐雨露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查出有孕。
看着一家人忙拦着她的样子，心中熨帖之余也有些讪讪，刚才她是真的一时忘了自己怀孕的事了。
江河清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搬，但唐延夏说什么也要跟去，旁边还有个虽然不说话但执着地站在伯伯旁边的唐冰，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拗不过这俩，最后三人一起出了门。
定制的柜子是拆成组件运来的，板子叠放在一起，外面套了纸箱，又横着捆了两圈捆扎带。
唐延夏都六十了，唐冰不想让他搬，抢先一步和江河清一人占据了一端。
江河清是成年男性，再怎么宅力气也比唐冰大得多，他先一步抬起了包裹的一端，另一端的唐冰半蹲着抓住捆扎带跟着往起抬。
只听“刺啦”一声，唐冰这一端的纸箱裂了开来，里面一块大板子顺着裂口就滑了出来，正面砸在了唐冰小腹的位置。本来就没站直的唐冰被这一砸，直接脱力跪了下去。
“冰冰！”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明显，本就站在一旁准备帮忙一起抬的唐延夏吓了一跳，忙接过她这一端的柜子，把她替了下来。
两个男人也没心情搬东西了，江河清拽着捆扎带把柜子拖开一点，好让唐延夏去扶唐冰。
“没事没事我没事。”唐冰倒没怎么受伤，被板子砸了一下有些闷痛，但不影响活动，她赶在唐延夏询问前连忙站了起来，“刚才就是半弯着腿没站稳才摔了一下，一点事都没有。”
比唐冰还要惊吓到的唐延夏看着侄女动作灵活飞快站起来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后怕还是该庆幸。
屋内的母女二人闻声赶出来，茫然又担忧地看着三人。
唐冰怕爱操心的伯伯说得太严重，抢先开口解释道：“刚才纸箱裂开了，没什么事。”
最后，柜子是被两个男人一起抬了进去，虽然唐冰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但唐延夏不放心，跟妻子女儿说了唐冰的情况，让两人把她拉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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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唐冰被催着脱了衣服给伯娘和姐姐检查。
唐冰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事，除了磕到的地方有点闷痛，没什么影响。
事实也确实如此，母女俩按着唐冰检查了半天，也就看出被砸到的地方有点发红，轻轻按了按，唐冰也没觉得更疼，这才放下心。
唐雨露抱着妹妹庆幸她没有受伤，苏婉书的脸色却一直有些发白。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亮着白色的灯光，苏婉书微白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并不明显，唐冰又是个不太习惯观察别人脸色的脸盲，并没有注意到。
唐雨露倒是留意到了，但她看妈妈不想说出来的样子，就没开口。
又说了几句话，苏婉书催着唐冰先去洗澡。
“怎么了妈？”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雨露低声问道。
“我在想，要是冰冰今天没有突然对着墙发呆，没有说身高表的事，咱们都还不知道你怀孕……”剩下的话苏婉书没有说出口但唐雨露已然明白了妈妈的意思，一时怔住了。
孕妇不宜多思多虑，苏婉书就是一说，也借这个事给女儿提个醒，见唐雨露怔愣的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行了，冰冰也没事，你以后注意就好了，你们到底是姐妹，冰冰可能也是冥冥中有些感应，替你挡了这一遭，以后肯定就顺顺利利了。”
老一辈多少有一点迷信，但无伤大雅，念叨一句也就是安慰作用，苏婉书自己都没往心里去。
“你也是，都备孕半年了也不多想着点。”缓过来，苏婉书开始数落自家心大的闺女。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唐雨露连连告饶，再三表示以后会注意。
对此，正在洗澡的唐冰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