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箐箐发来一串精修的成片，林濛不用猜都知道唐冰肯定是熬夜修出来的。

对话框的另一侧，动漫头像的女孩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她讲唐冰多厉害，林濛却已经愁得想飞到阳市去。

叶箐箐不知道唐冰的行程，但跟她关系那么密切的林濛哪还能不清楚？

一个这会正在火车上还没下车的人要怎么发邮件？不用想都知道是邮箱定时发送，不然就那么几张照片，直接用企鹅发就可以了。

唐冰早上八点的火车，起码六点半就要出门，发出邮件的时间肯定在此之前，那能修图的时间只有晚上。

问题是，唐冰的电脑上周就借给童莜凝了。

所以唐冰是怎么修的图？

虽然唐冰还有个平板，但现在的平板功能还远远比不上电脑，林濛发来的成片也很明显不是平板能修出来的。

那最终的答案就很清楚了，现年十六岁的唐冰，大半夜一个人跑到网吧去了。

你问林濛为什么这么肯定？

呵，大二她们还没闹掰的时候，那个偏执狂可是很得意地跟她讲了自己是如何因为电脑坏了作品没保存，而一气之下去了网吧，通宵一夜把作品赶出来的。

那个人就是这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有一些能迂回的办法，她都不会去用，只执着于把阻挠她的墙砸碎，再大步走过去。

比如大二的作品，其实时间并没有那么紧，唐冰完全可以修好电脑再做，或者怕赶不及也可以借别人的电脑，但被气到的她非要当天一个人独自搞定；又比如这次修图，她也可以先表明自己会修图，再客套几句，把后期的工作揽过来，等有空时再修，而不是一句话不说就为了赶时间而半夜冒着风险去网吧。

唐冰就是抗拒和人沟通，不管能不能自己解决，先不管不顾地去做。

又或者，她是对没有实现的预期偏执到让人害怕。

叶箐箐还在疑惑地跟林濛说为什么刚收到唐冰的邮件就发消息给她却一直等不到回复，猜到真相的林濛也只能把一切憋在心里，打着哈哈说唐冰可能吃饭去了。

愁死了，唐冰的性子怎么这么拧巴啊！

林濛烦躁地揉着头发，一时感觉到前途无望。

她现在已经能理解唐冰为什么会走到上辈子那个地步了，这人就是过度偏执，想做的事达不到，就会死磕到底，如果最后成功了还好，之前无论是什么负面情绪，最后都会化为成就感，激励着她去挑战更多。

但如果是实在无法达到，彻彻底底的失败，唐冰就会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接受，在无法挽回的事上浪费过多的感情和精力。

简单来说，唐冰这个人过于骄傲了，适当的失败能激发她的挑战欲，但真正失败到无法挽回，就会击垮她。

尤其是她极其认定执着的事。

深呼吸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濛缩在椅子上一脸挫败。

根源她找到了，但以唐冰现在的情况，除非彻底改变她的性格，不然林濛根本不敢放手，否则即使以后唐冰能顺利度过二十五岁那道坎，她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鬼知道未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会让唐冰再次沉寂。

可唐冰是能被改变的人？

上辈子那几年，唐冰再怎么蹉跎，到现在也还是能看出那分毫未变的本性，林濛可一点都不会相信自己一个人就能彻底改变唐冰。

再者……

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唐冰偶尔表现出来的鲜活的小傲气，林濛也舍不得她这份骄傲被磨平。

有些人，生来就该是张扬的，她本来连现在这些挫折都不该经历，那么聪明骄傲的女孩，是应该被宠着，被呵护着，被正确地引导着，尽情发挥她的聪慧，迎来一个光明的人生。

而不是现在这样，淡漠没有生气，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唉……怎么办啊……”靠在椅背上，林濛望着窗外，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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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的最终目的地其实是阳市下属的一个县城，关县，也就是唐冰外婆家，而唐冰的妈妈和继父在阳市生活，这个假期他们也准备回关县，所以和唐冰约好了在阳市碰面，然后一起回去。

唐冰的父母在她刚满月的时候就因为感情不和分居了，确切来说，是她爹单方面跑了。

十几年前的事，唐冰也只是从两边的长辈那听了几耳朵，是非对错她也不清楚，反正她从外婆和伯父伯母两边汇总的信息就是：

她的父母相识相爱在南市，当时都才二十出头的两个年轻人性格都挺冲动，觉得爱了就要在一起，于是火速有了唐冰。

唐冰出生那年，唐延东才二十三，唐冰妈妈陈芷薇更小，才二十二。

年轻的陈芷薇作为陈家最小的孩子，自幼有些骄纵，恋爱时也是对唐延东呼来喝去，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而当时被爱情蒙蔽了头脑的唐延东对她也百般纵容，更是宠得陈芷薇变本加厉地任性。

但实际上，唐延东脾气也不小，他也是家里的幼子，上面有老父母宠着，下面兄姐护着，刚开始恋爱时一头脑热只想着宠媳妇，等过了最热烈的那股劲，陈芷薇的缺点在他眼里就越来越丑陋。

就在这个时候，陈芷薇怀孕了。

就算是为了孩子，唐延东也不得不忍下去，不然双方家长都不会饶了他。

而孕期难受的陈芷薇越来越爱发脾气，她已经习惯丈夫对她的纵容，她虽然爱唐延东，但却受不了唐延东的各种直男操作，经常被唐延东无意的一些举动气到不行，结果陷入死循环越来越暴躁。

年轻小夫妻别别扭扭吵吵闹闹地挨到唐冰降生。

众所周知，产后的妈妈们因为生理和心理上的种种因素，是很容易抑郁的，陈芷薇虽然开朗活泼，但也抵不住产后抑郁，而她是个直脾气，不会憋着，有气都撒在了唐延东身上。

而唐延东已经憋到极限了。

和一点就着的陈芷薇不一样，唐延东是那种很少发脾气，但一旦爆发却非常吓人的类型，而这次爆发，他更是来了个狠招，直接跟公司申请调到上千公里以外的西市，换掉电话号，冷硬地断绝了联系。

备受打击的陈芷薇带着孩子茫然不知所措，最后被前来陪她坐月子的陈妈妈带她回了同样距南市颇为遥远的阳市老家。

在老家休养了一年，陈芷薇逐渐调整好了状态。

这一年里她多次试图联系唐延东都被避开了，她也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姑娘，君既无情我便休，陈芷薇等孩子断奶后就回了南市，干脆地和唐延东办了离婚，而小唐冰则被爷爷奶奶接到身边养着。

陈芷薇本来也舍不得孩子，但她妈妈是老师，当时还没退休，顺手帮她哥带带孙子已经很忙了，再带一个话都还不会说的孩子实在很困难，而她又正年轻，还想出去打拼，带着唐冰几乎限制了她三到五年以内的发展。

最后在唐奶奶的劝说下，纠结了很久的陈芷薇还是同意了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唐延东。

小唐冰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到四岁，直到唐家爷爷奶奶先后生了场大病，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赶来照顾父母的唐延夏夫妻顺便就把小侄女一起接到了身边，直到父母病逝。

而此时，唐延东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妻子比他小两岁，头一次结婚，家中父母本就不同意年纪轻轻的她嫁给一个二婚男人，可她偏就喜欢上了唐延东，为此还对父母隐瞒了唐冰的存在。

结果就是，后来得知真相后的女生父母坚决不允许自家闺女当继母，唐延夏看弟弟左右为难，干脆就继续养着小唐冰了。

这一养就养到了十二岁，彼时，唐延东又离婚了。

还是感情不和，只不过这次好歹是和平分手。

关于亲爹和那位阿姨之间的故事，唐冰就不太清楚了，她跟那阿姨统共就见了两面，一次在五岁，一次在十一岁。

重度脸盲都没来得及认清脸。

能知道不少关于自家爸妈的事，主要是因为苏婉书觉得瞒着孩子太严不太好，而且唐冰偶尔去阳市也能从外婆口中听到一些往事，两方加在一起，才摸清个大概。

关于妈妈，唐冰的印象更多是来自网上或电话里的沟通，阳市距离西市和南市都挺远，差不多在两地的正中间，三地接近三角形。

幼年时唐延夏他们不敢让唐冰一个人跑那么远，只在假期带她去玩玩。初中之后唐冰倒是能自己一个人坐火车了，但青春期没有得到足够关照的她正处在性格突变极度抗拒与人交流的时候，她又脸盲，偶尔去外婆家过年，面对一大群认不得记不住的亲戚，孤身一人的她总会感到惶恐。

虽然外婆和舅舅大姨二姨他们都很热情，对她也很好，但她还是会不知所措。

十几岁正处在自卑自闭时期的唐冰，面对别人的好意只会感到害怕。

十二岁以前，唐冰备受宠爱，无忧无虑，开朗大方和谁都能聊得开，哪怕不太会看人脸色经常闹一些笑话，也显得童趣可爱，大家都会包容她。

十二岁以后，最爱她的伯父伯母不在身边了，唐延东话少又经常不在家，未婚未育没有带孩子经历的杨玫也不太会和唐冰相处，偶尔兴致起来跟唐冰玩一会，更多时间都在外和唐延东一起忙碌，或者不想陪孩子就躲在卧室里，任由唐冰一人在空荡荡的“家”里游荡。

初中三年，唐冰最喜欢的就是拉上窗帘关上灯，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那时刚兴起不久的数字电视的电影列表里，所有恐怖元素的电影唐冰都看了个遍。

唐冰不喜欢看喜剧，那些出糗的画面她看着只觉得尴尬，情感片她看着没意思，动画电影就那么几个，早都看过多少遍了，历史片纪录片之类的对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枯燥无聊。

到最后，她能看的只有恐怖片。

这倒是为她后来独居打了个好基础，同龄的姑娘不少都胆战心惊，就她傻大胆，完全不觉得一个人住有什么好害怕的。

因为她在初中就习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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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车，唐冰拖着行李走出出站口，花了点时间找到了等在那的一家三口。

陈芷薇和现在的丈夫程志杰已经结婚十一年了，他们有个八岁的女儿，名叫程惜虞，这次也是一家三口加上唐冰，四人一起开车回老家关县过假期。

小名兮兮的程惜虞听名字似乎是个娴静温婉的小美人，但实际上，八岁的兮兮正处在猫厌狗嫌的年纪，活泼好动得像个小男孩，一身经常在太阳下跑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搭配着那头短发，不认识的还真有可能认错性别。

前世的唐冰可是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敬而远之，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包袱相当重的她完全受不了妹妹的活泼和精力旺盛。

现在嘛，前后经手过两个孩子的唐冰哄孩子技能点满，你让她教孩子学习，她不一定能做好，但单纯带着孩子玩，哄孩子开心，她还是挺熟练的。

比如现在，唐冰只是翻出平板把自己画画用的软件打开，简单教兮兮怎么用，就成功让小皮孩安静了一路。

即使兮兮玩够了也没关系，平板里还有些特地针对孩子的小游戏，包里甚至还装了几样益智玩具，起码够撑到这次假期结束了。

妈妈在询问唐冰这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怎么样，兮兮的爸爸程志杰在开车，后排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并肩坐着，乍一看还挺像和谐的一家四口。

但唐冰很清楚，她只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外人。

程志杰很爱陈芷薇，丝毫不介意她曾经结过婚，在一起后也非常纵容陈芷薇的小脾气，十年如一日宠着她，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爱屋及乌地对陈芷薇的女儿唐冰也足够包容，每年难得的见面时，程志杰也会带唐冰去买零食玩具，现在唐家还有一套小学时程志杰给她买的芭比娃娃。

但这份包容，是面对客人，礼节性的包容。

这没什么不对，每年见面没几天的唐冰对程志杰来说，就是客人，唐冰对这个继父的印象也一直都很好。

但曾经那个十几岁，敏感自卑的孩子，孤身一人在异地做客，时时刻刻都处在不安惶恐中，对别人递过来的温柔只会害怕烫伤不敢伸手。

哪怕是到现在，唐冰潜意识里都仍然觉得自己对妈妈外婆大姨舅舅这些亲人有所亏欠。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受他们的关爱，她不该存在。

唐冰真的很高兴能看到妈妈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虽然暂时有点招人烦但天真活泼的女儿，这样标准的幸福一家三口，已经很美满了，反倒是她插在这里不伦不类的，像是一张漂亮的画上突兀的污渍。

藏在胳膊遮挡下的手指再度用力，死死掐住腰侧的软肉，谁也看不出唐冰正在用自虐的方式支撑着笑容。

好难受，好想逃离这里。

喘不过气的感觉让唐冰清楚自己大概是社恐犯了，这感觉并不陌生，上辈子最严重的时候，唐冰连给妈妈打个电话，都要反复挣扎许久，用尽全力才能逼自己按下那个拨打电话的按钮。

真是在舒适圈待久了，稍微迈出来一点就不适应了。

唐冰暗自嘲讽自己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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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阳市到关县开车要将近两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唐冰感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被捞出水面，明明是微凉的天气，只穿一件的唐冰却湿了后背。

五座的suv，程志杰和陈芷薇坐在前面驾驶和副驾驶，唐冰和兮兮坐在后排，下车后，陈芷薇才发现唐冰的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冰冰？”陈芷薇走过去摸了下女儿的脸，顺着下颚摸进她被头发遮住的后颈，不算太意外地摸到了一手冷汗，“很难受吗？是不是晕车了？”

温热的触感从脸颊延伸到脖颈，唐冰却整个后背到头皮都一阵发麻，不着痕迹地拉下妈妈的手，唐冰浅笑着摇头：“没事，缓缓就好了。”

陈芷薇有些复杂地看着已经长到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女儿，不知欣慰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这个离开她身边十五年的，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成长到她都快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当初她和唐延东年少轻狂，不知爱情和婚姻为何物，不顾双方家人的劝阻，执意在一起，还飞快就怀了孩子。

可他们的爱情，都没能坚持到这个孩子出生。

陈芷薇也不知道，是人心易变，还是她从来没看清过，她只知道，当时唐延东一声不吭离开她的时候，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陈芷薇和唐延东都是一个比一个骄傲的性子，这样的两个人生下了更傲的唐冰。

陈芷薇虽然没有陪着这个孩子长大，但唐家人都是善良的性子，即使她腾不出时间，每年，无论是当时还在世的唐家爷爷奶奶，还是后来收养了唐冰的唐延夏夫妻，都会趁假期送唐冰来她身边，让她们母女相处几天。

所以陈芷薇也知道自己的大女儿，在小学时是何等活泼张扬的性格，当时二女儿程惜虞才两三岁的时候，陈芷薇还觉得自己这两个女儿都随了她，任性不懂事。

可从初中开始，唐冰就变了。

陈芷薇无法想象从小一直那么开朗活泼的孩子是怎么在一年之内，变得内向自卑，不爱说话，连头都甚少抬起。

即使在这个女儿身上倾注的感情没有常年长在身边的兮兮多，但这也是她的女儿啊，当时陈芷薇真的很想冲到西市，去揪着那个没担当的男人好好问问，为什么女儿刚到他身边一年，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也问过唐冰几次，但从小被各地长辈们悉心呵护着，小学时的唐冰足够天真无忧，到西市后只过了一年，她的心智和见识不足以让她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所以陈芷薇什么都没问出来。

陈芷薇也跟唐延夏夫妻联系过，但唐冰的情况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毕竟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她自己又说不清楚，谁都没辙。

时间对于成年人来说流逝得飞快，唐冰真正自闭到不敢跟人说话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两年，对陈芷薇来说，也就是一两次见面。

等高中再见到时，唐冰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开朗，但也能正常地跟人沟通，只是性子有点独，别人不说话，她就能一直沉默下去。

那时无论是陈芷薇还是唐延夏苏婉书，都觉得唐冰只是青春期性格多变，看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就都放下心了。

谁都不知道，唐冰已经在整整六年的近乎冷暴力的环境中，习惯了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了。

缺爱的孩子，连如何去爱自己都不知道。

唐延东和杨玫都没有带大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年龄的孩子相处，因而本能地选择逃避。初一时，唐延东给唐冰租了个离学校只有三四分钟距离的房子，每隔三两天过去看一眼。

唐冰突然来到陌生的城市孤身一人，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整个班里只有她一个人谁都不认识。

她清楚地记得，在初中正式开学前的分班考试时，等候在学校大厅和走廊的孩子们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她几乎完全听不懂的话题，他们提及的地点、吃食、乃至喜欢的游戏，唐冰都没听过。

孩子们吵得仿佛整个校园都沸腾着，只有唐冰自己孤身一人，冷冷清清地站在一片嘈杂中。

分了班开了学，都是一个片区的孩子大多都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唯有唐冰一个人谁都不认识。

家里没人，学校里也没有朋友，情感上的空缺让她不知所措，她试过向别人伸出手，但回应她的只有一个伊雪，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拒绝。

而在那个智能手机都比较少见的时代，人人都是现充，现实生活中没有社交，网络上更不会有。

唐冰几乎是被整个世界孤立了。

谁都没有主动排斥她，孩子们也只是更习惯和熟悉的朋友来往，相比起来，既不认识又没有共同话题的唐冰对她们来说，是最不愿意接触的对象。

没人想伤害她，但这一切对于唐冰来说，等同于突然被全世界抛弃。

家人、朋友，一个都没有了。

她的世界突然之间，从喧闹欢乐，变成空无一人。

“一盆在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突然被挪到外界的风雨中，它会死的。

它真的会死的。”

这是高三时，唐冰某一篇日记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