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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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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见幽州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幽州联合各州与盟军相抗衡,旗鼓相当,一时谁也吞并不了谁干脆就暂时休战。

徐梵梨恰时初到嘉南,原来在地图志中便听闻这地是个休闲养老的好去处,青壮年不多,风景的确是美。

青山隐藏在朦胧的云雾中,田里百姓低头劳作,还在城门口就听见了热烈的欢呼声。

“小侯爷回来了!”

“在哪里?我去看看!”

旁边的少年撑着头并没什么反应。

大齐历代侯爵并无封地,到了先皇这代节度使势力膨胀,为牵制他们便给一些京城的簪缨世家赐了地,没想这下皇子们夺嫡,各大世家便雄踞一方不是成蕃王就是心里打着算盘。

反而埋下了祸根。

徐梵梨叹完,手就被他握住:“今晚上有接风宴,衣服我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若是缺什么,与她说便是。”

重生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认真梳洗一次,画上红妆望着镜中娇柔明媚的脸竟有些恍惚。

“少夫人,你真好看,”帮她绾发的丫头神情都有些不自在,边梳边叨叨“在我们嘉南岭有一棵老槐树,未婚嫁公子小姐枝头系绳求姻缘,若是已婚夫妇呢就意味着生生世世不分离,少夫人你一定要和小侯爷去一次!”

丫头说得眉目带笑,徐梵梨只是很牵强地笑了一下。

这等昧着良心的山盟海誓立了容易遭天谴。

门边珠帘传来击打声,丫头退下行一礼:“小侯爷。”

徐梵梨不免循声望过去,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瞧着镜中的面庞不由动作一顿。

“你现在不应该在前厅吗?”

旁边站着个人,徐梵梨未免感觉到不自在,找她所为何事。

“来看看你。”他说。

奚凌年端详她片刻,拿起了梳妆台旁的一根簪子慢慢插.进她发缝里,墨玉做的簪只有些素简的雕花,徐梵梨今日脸上敷了层薄薄的铅粉,眉目秀丽,身上白裳边印有珠光暗纹,竟一时也相搭。

整个过程她只觉发根痒痒的,动也不敢乱动一下,由着他来。

“这簪子还挺漂亮的。”她由衷夸道。

奚凌年意味深长道:“你喜欢就好。”

皇帝老儿讨爱妃欢心的簪子如今戴在自家媳妇头上,他插完后突而有点后悔,这怎么说也是别的男人的东西。

徐梵梨自然不动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奚凌年神色有些复杂,这簪子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么好看,她又有点可惜,对奚凌年道:“说起来我们成婚这么久我都没看过你相貌,要不摘一会面具,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

奚凌年沉默了一会:“为夫容貌丑陋,怕吓着夫人。”

是吗?徐梵梨趁其不备想要摘下他脸上面具,手在半路就被截住了,奚凌年笑道:“说起来也该到了点了,夫人我们走。”

好阴险的男人!

徐梵梨偏偏也不能发作,随他上前厅入座,看见了一众熟悉的人。

侯府夫妇,裴夏玄与怀王夫妇,偏偏她亲生父母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重来一世的也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唯一对她好的国公夫人现在估计已经恨透她了。

宴上大多数人都有说有笑,大多是当地的一些世家,奚凌年作为主角自然被很多人敬酒,她侧头望着和人有说有笑的少年,是不是她本身就不适合这种场合才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大多都与自己熟悉的人交谈,反观徐梵梨孤零零的看起来有点可怜,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其实习惯了也挺好的又不是不行!

她独自干了几杯闷酒想离席,脸颊多了红晕。

突而整个人就被奚凌年拉入怀中惊呼一身,你——

浓烈酒香刺激她鼻尖,徐梵梨背靠着坐在奚凌年腿上,立刻挣扎想起身奚凌年又不让起了,低着头不断暗骂登徒子。

耳边听着奚凌年喉咙中低哑的笑声,霎时所有的宾客目光都看向她,徐梵梨耳尖红得像天边晚霞。

头顶挂着很多灯笼,她鬓角与奚凌年乌发摩擦,有的纠缠在一起。

他这是拿她寻开心?

好玩吗。

发觉了少女眸中的泪光,奚凌年手轻轻遮着她眼睛,随意道:“还是说一下,这位是我夫人,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以后见她如见我,谁若是敢冒犯她便是对我不敬。”

那一瞬间,两人的心跳声充耳可闻。

徐梵梨睁大眼,他下颚角在渐晚的暮色中格外清晰,月亮慢慢上升。

她现在失去了镇国公府的倚仗可以说对奚凌年之后争霸也毫无用处,而他本身官爵加身,封地又在偏安一隅的嘉南,说这些话图什么啊。

“奚凌年,”徐梵梨咬牙低声提醒,对方装作没听见,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

奚凌年吊儿郎当道:“怎么?还被为夫感动到了?”

徐梵梨微微一愣,手中多了一串糖葫芦,就听他漫不经心道:“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讲就是,江山还是首饰我都给你打下,我的意思是,嫁给我你不吃亏。”

有人看出了徐梵梨头上簪子的不凡,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是西域黑墨玉!仅一个耳坠的料子就能亏空你我半数家产,这,这竟然还是一根簪子!小侯爷这也是真上心了啊。”

“可不是,那上面雕花很大概率是出自一位隐世工匠之手,很是珍奇,真的是暴遣天物啊!”

徐梵梨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贵重,他却眼都不眨就送给她,低声道:“你先放开我。”

有一位风流公子哥酒喝多了就开始起哄:“小侯爷大好美景又有佳人在怀,何不啮舌一二好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长长见识。”

孟浪!

徐梵梨见奚凌年没有松手的痕迹,慌乱之下就想着掐他一把!

可突然一女子插进来:“我不同意,劝这位公子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以免下次再说出不合礼数的话。”

他说:“无趣。”

白如伊目光死死盯着徐梵梨,两人同是一身白裳,与徐梵梨素简明媚相比,她更多的是冷,冷得没几分人情味。

裴夏玄上次因徐梵梨被劫走的事被奚凌年逼着念书,今日终于出来一见就有了表现得机会:“你不同意什么,别人可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干什么难道还要通过我白大小姐的口?”

有人打趣:“小侯爷英雄豪杰被姑娘爱慕多正常,裴世子就少指手画脚了。”

白如伊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轻笑开口:“看来裴世子这几日是书读得差不多了,和这位公子一样格外喜欢说闲话。”

怀王妃眼前一亮:“玄儿你真是懂事啊,回去记得告诉娘读到什么。”

裴夏玄气不打一出来,偏偏又拿白如伊没撒。

她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爱慕奚凌年,这叫徐梵梨看到很意外。

被奚凌年这么一闹,很多千金开始找徐梵梨说话,并发觉她好似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刁蛮任性。

徐梵梨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晚上。

奚凌年似乎也察觉到她的高兴,让她换了常服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徐梵梨一晚上下来很是疲惫原本是不想的,但终究按耐不住好奇跟着他去。

见过晚上南乐城的风沙,京城的万家灯火,幽州的繁华,可这都没有这一刻给人感觉的独特。

夜间的嘉南城有着独特的烟火气,货郎左顾右盼走着,抓鸡的小贩吃了一嘴羽毛,各种簪子闪闪发光,面条热气升腾。

“喜欢这吗?”奚凌年问她。

徐梵梨与他在街上并排走此刻真就像一对寻常夫妻。

只是他们的婚姻从最开始就掺杂着利益,一场阴差阳错后就嫁给他,原来她觉得真倒霉,现在也不清究竟倒不倒霉。

她忍不住道:“喜欢。”

徐梵梨玩累了就趴在桥上凭栏上,看她是真的愉悦,奚凌年想掐她脸的手又默默收回。

也不知是刚刚喝的酒让徐梵梨有了说些什么的欲望。

她突然问:“奚凌年,假如你知道一个选择的结果可能会输得一无所有,你还会做吗?”

河灯在水上漂浮向远方,奚凌年倒也没想就嗤笑道:“选择了既是喜欢,也是穷尽所有也要得到,在选择的那一刻就不怕失去了,何来不做?”

徐梵梨垂着眼,手摸在领口,他一时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是常临候府小侯爷,做什么都有家人倚仗着,自然会这么想,可我不一样,若是知道会有输的一塌涂地的风险我都不敢前进一步,既然会输那何不选永远都无法够到的那个,早就做好够不到的准备就不会期待什么。”

奚凌年视线也落到漂浮着的荷花灯上,勾唇笑道:“这就不敢往前了?我若是你,就算天上够不到的月亮也要摘下来。”

狂妄,徐梵梨腹诽着,也还得是他才能说得出口的话。

嘴角上扬的弧度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到了。”奚凌年停下脚步。

映入徐梵梨眼帘的是一颗通天大树,头顶挂着的红绳彩带宛若瑰丽的霞光,在皎洁月光下偏偏起舞。

这是那棵……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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