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选择沉默。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这巨大的信息量打得他措手不及。
禹阳焱满怀深意地看着他,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刚刚那些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他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和白榆都没有错。
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付钱,白榆把自己交给他。
这不就够了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但他为什么会不知足呢?
他拥有的这些还不够吗?
“你……你别想太多了。”白榆干巴巴地说道,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禹阳焱收回手,“嗯,冰敷完了,你还痛吗?”
两人都自觉地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逃避不是最佳做法,却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做法。
“不疼了,谢谢。”白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额头,痛感几乎没有了。
“那就行,红肿也消了。”禹阳焱把化了的冰袋丢到垃圾桶里,站起身,“既然没事了,那就去工作吧,我也要去训练了。”
白榆抬头看他,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禹阳焱瞥了他一眼,没做停留,转身便走。
白榆目送着他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他垂下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有些烦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禹阳焱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看到王哥正坐在沙发上,一看就知道他等了自己很久。
“总算回来了,干嘛去了?”王哥问,“那个……小白呢?你不会把人用完就丢了吧?”
小白?白榆?
禹阳焱听得直皱眉,“王哥你说的什么屁话,正经点!”
“我要你调查的事调查好了吗?”
见他确实没做什么出格事,王哥默默地松了口气,他真的变了,某种程度上他变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调查好了,所有能调查到的东西都在这了,你自己看吧。”王哥把文件交给他后就离开了。
身为禹阳焱的经纪人,他也是很忙的,但还是不忘提醒他:“别忘了训练啊,今天和往常的训练时间相比已经算晚了,你要是不想加练就赶紧训练去。还有,别做出格事儿,你要不想让人伤心,就得懂分寸。”
换做之前王哥根本不会这么婆婆妈妈,但禹阳焱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从他遇到那个小男生到现在的种种表现,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这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禹阳焱现在还没意识到,还不肯定。但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只是时间问题,时间一到,他肯定什么都明白了。
放到过去,哪怕就几天前,有人告诉他禹阳焱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甚至还是个直男,他肯定会嗤之以鼻。
不信。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禹阳焱就是对那个人有感觉了,可惜那个人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哥就想多提醒他可千万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像禹阳焱这种人很难喜欢上人,但真的喜欢上人后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他可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禹阳焱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一个直男,这路可难走哦。
别碰直男会变得不幸。
“去去去,忙你的去,别管。”禹阳焱不耐烦道,开始看王哥给他的调查文件。
王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忙自己的事去了。
禹阳焱边看边想,字挺多,看样子确实是把能调查到的都调查了。
什么时候出生、在哪读的小学、高考成绩多少……
禹阳焱就这么一行一行地看下去,没有一点不耐烦,关于白榆的事他倒是有耐心。
文件所呈现的内容跟白榆告诉他的完全一致,他确实没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他经受的苦难都是真的,禹阳焱不敢想,他家破产的时候他也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羽翼还未丰满就要直面家庭的变故、社会的冷酷。
他的父母一个跳楼一个殉情,禹阳焱想了下,换做自己从天上摔到烂泥里,他能不能做到像白榆那样依然坚强地活着。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正所谓苦痛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无法感同身受,选择冷眼旁观。
他一开始还嘲讽他,说他编故事很厉害,应该去当编剧。
禹阳焱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劣,这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禹阳焱放下文件,手臂撑在面前的书桌上,头靠在手背上,看样子似乎有些疲惫。
但事实上他是个耐性很足的人,就算训练得狠了身体也不一定会很累,他现在主要是太多想法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中,要分神去想这些事。
禹阳焱突然站了起来,把文件放到抽屉里,他现在急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拳击训练转移注意力。
只要接受了自己是个烂人的事实,这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白榆的日常工作很简单,记录和整理禹阳焱的训练数据以及身体数据,在他训练完后帮他按揉放松身体,照顾他的日常饮食起居,还得经常和他的专业理疗团队交流,及时更新信息。
因为拳击运动是个高强度的肢体对抗运动,拳击手很容易受伤,禹阳焱只要参加完一场比赛肯定会浑身是伤。
这个时候的白榆不能松懈,他需要帮他好好地保养身体,现在他年纪轻还不容易落下病根,要是不注意保养,到老了伤病爆发,那可就来不及了。
但白榆毕竟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很多事情都需要询问专业人员,然后结合自己查的资料来做出相对应的举措。
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协助专业理疗团队完成工作,禹阳焱有时候不以为意,性子犟,不配合工作。这时只需要搬出白榆,只要他出马,禹阳焱就会配合。
寂静的休息室里突然传出忍不住疼痛的呼气声。
白榆拿着沾满酒精的棉签帮禹阳焱的伤口消毒,见他咬着牙,痛到表情都有些扭曲,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忍一忍。”白榆帮他消完毒后,就准备帮他上药,就在他准备拿药的时候,禹阳焱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榆疑惑地看向他。
“痛,要吹吹。”
白榆失笑地摇了摇头,探头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可以了吧?”
“嗯,吹吹就不痛了。”
白榆对此不置可否,光靠吹吹可止不了痛。
跟禹阳焱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私底下有时候很像个小孩子,明明有着凶悍高大的外表,但偶尔说的话做的事都与他这幅外表有很大的反差。
一开始白榆是惊讶的,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自然也会配合他。
虽然他现在依然恐同,但他已经把禹阳焱当朋友看待了,不会像之前那样排斥他。
禹阳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专注地为他上药,心软的一塌糊涂,从他身上他感受到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好像只要这个人在他面前,他就什么都不怕。
无论比赛有多难,他都会想要不顾一切地赢下来,只因他不想在他脸上看到遗憾的表情。
而且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只要他努力打,他就一定会赢得每一场比赛。
他就不会让白榆失望。
“小鱼儿。”禹阳焱轻声道。
“小鱼儿”已经成为禹阳焱对白榆的专属称呼了,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一旦习惯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白榆也早就习惯禹阳焱这样喊他了,一切成自然。
正在帮他上药的白榆分神道:“嗯?怎么了?”
“我今天厉害吗?”
又来了,每次比赛完都会这样,像只在争霸中获胜求主人夸赞的猛兽一样。
老板求夸奖,身为员工的他该怎么办?
废话,那当然是狂吹彩虹屁啊,怎么让他开心怎么来,这是职场的生存之道。
“厉害。”白榆觉得夸赞的力度可以再大点,“老板最厉害了,老板就是拳击场上最耀眼的明星,所有人都会折服于你的辉光下,没有人能够打败你。”
“你就是最厉害的。”
白榆一边帮他上药,彩虹屁张口就来,腹稿都不用打,因为这种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熟的不能再熟。
禹阳焱开心地笑起来,眼睛都笑得眯起来,看起来有点傻。
他也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在白榆眼里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事实上,他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但好话谁不爱听呢,况且还是出自白榆之口,他更爱听了,听一千遍、一万遍都不会腻。
“好了,上完药了,这几天的训练就停一停,你先修养几天,等伤好的差不多再继续训练。”白榆满手的药味,先去洗干净手,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糟糕!便利店的工作要迟到了!
俱乐部离便利店距离有点远,走路半个小时肯定不够,这个点坐公交也很挤,要想不迟到只能打车去了。
但白榆还想省点钱,能白嫖就白嫖。
现在跑着去应该来得及。
“老板,时间不早了,没别的事我就先下班了,便利店的工作要来不及了。”
禹阳焱白皙的上半身有一块骇人的青紫色伤痕,其余部位或多或少的有些红肿,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可这并没有削减他的帅气,只要不是被打的面目全非,凭他这张性张力十足的脸就依然保有野性的气质。
他抬眼,仰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放他离开。
“谢谢老板,那我就先走了!”白榆不做停留,说完就拿好自己的东西跑了。
禹阳焱叹了口气,简单地收拾了自己一下也关掉休息室的灯回家。
走在路上,他打开手机,解锁相册,看着相册里满满的白榆的照片,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
因为要开车,他便把手机熄屏,准备等回家再继续看。
白榆一路狂奔,离晚九点还差一分钟时赶到了便利店。
穿好便利店的店员马甲,开始工作。
之前禹阳焱给他的一百万,他都拿去还债了,加上这段时间的工资,债务压力总算减轻了一些。
随着债务数目一点点减少,白榆也觉得生活慢慢地充满希望。他坚信,只要自己保持住这种生活状态,总有一天他会还完债的。
到时候就可以重获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困在便利店,也不用困在禹阳焱身边。
需要的时间可能要很久很久,但没关系,只要有希望,他就能够坚持。
白榆很感激当初在桥上救下他的那个男人,虽然那个人在他的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但他不会忘记他。
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白榆,如果没有他,他绝对就死在那条冰冷湍急的河流中了。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有缘分重逢,他认出他来,白榆一定会当面道谢,会报答他。
绝对不会像当初那样只顾着低头痛哭,只想着遮掩自己的狼狈模样,而没有及时回馈那份可贵的善意。
“欢迎光临。”察觉到有顾客,白榆抬头说。
一对眼,白榆怔愣住,眼前的人是他认识的。
只见那人笑着朝他走来。
“白榆?没想到啊,能在这遇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憋了波大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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