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柯家的慈善晚会后，顾闻菖就没在公开场合露面过，许溪私底下也没和他见面，这次碰面，虽然他身形消瘦，但气质上似乎外放了不少。

为了呼应电影剧情，许溪特意穿了一袭素色旗袍，头发用一根木簪盘在脑后，温婉柔媚。

和《月色如霜》里灵动活泼的小仙女判若两人。

不约而同，顾闻菖也穿了中式长衫，藏色竹叶暗纹，盘扣随意解开两颗，微长的刘海垂在眼前，遮挡住那双细长眼眸里似乎总是能看透世事的犀利。

主持人上来就拍马屁，“顾导今天看起来好年轻啊。”

“看起来，”顾闻菖嘴角微微扬起，调侃道：“只是看起来么？”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吧，顾闻菖居然会说笑话，许溪诧异地看向他，正对上他带着灼灼旖旎气息的眼神。

没等主持人回答，顾闻菖把问题抛给女主角。

“许溪，你觉得我老吗？”说这话时，他带着些不确定的试探，语气还有些委屈。

大白天的喝酒啦？

许溪呵呵一笑，“不老不老，我和顾导一个生肖的，四舍五入等于同龄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观众都跟着呵呵笑起来。

许溪94年的，属狗，顾闻菖82年的，也属狗，确实是一个生肖，中间却隔了12年。

小小的调侃活跃了气氛，主持人接着往下cue流程，只有顾闻菖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许溪这次凭借《松山素雨》一举拿下了戛纳影后，这也是顾导拍出的第二个影后吧，当年顾太太可是也凭借顾导的处女作拿下了金马影后呢，两次和影后合作，不知道顾导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顾闻菖夫妻感情不和在业内不是秘密，今天的主持人是个年轻的小女孩，估计是哪家刚毕业的关系户，不知不觉犯了忌讳。

一旁的制作人想要打圆场，还没开口，就被顾闻菖打断，“她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没有可比性，另外纠正一点，不是顾太太，我和徐佳茉女士已经分手了。”

许溪惊讶地睁大眼睛，这种惊天大八卦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这场路演的关注度本来就很高，顾闻菖刚说完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顾闻菖徐佳茉离婚#成了热搜第一。

一个是才华横溢的青年导演，一个是风情摇曳的貌美影后，无论家世、外貌还是成长经历都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门当户对、金童玉女，这对夫妻当初的结合可谓羡煞众人，即便后来屡次传出婚变的消息，只要当事人没有承认就还能维持表面的恩爱。

可顾闻菖居然亲口说离婚了，还是在电影的宣传现场。

徐佳茉好几年没有新作品，基本是半退圈状态，这次被离婚的舆论重新推上风口浪尖，昔日的粉丝跑到社交平台底下追问缘由。

微博上，徐佳茉当晚发了一条体面的文案：“山鸟与海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谁是天性喜欢流浪的鸟，谁又是安静沉默的海。

顾闻菖紧跟着发了一句：祝好。

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烂了尾，不少网友唏嘘，也有好事者猜测是对不起谁，好像一段感情的结束必须要有个负心汉一样。

大家总愿意相信爱情的永恒，如果一段被众人看好的姻缘出现变数，那就是第三者插足，是绿茶婊介入，总得找点什么理由来解释，而不愿简简单单地相信人性善变。

只是不爱了，早就不爱了。

那为什么拖到现在才离婚？

顾闻菖想到那天徐佳茉歇斯底里质问他的话，他放下手机，看了眼正开开心心和影迷合照的许溪。

“因为我准备去爱别人了。”

他当时是这么回复的。

顾闻菖从来没有对徐佳茉说过谎，年少情深、一眼万年，娶她的时候是真的满心满眼都是她，后来才发现，两个人的性格三观天差地别，渐渐生了厌倦。

徐佳茉一直把他的变心归咎于自己亲妹妹的勾引，但其实她所谓捉奸在床的那一晚，顾闻菖和徐佳莉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佳莉是在姐姐的婚礼上爱上顾闻菖的，他们姐妹同父不同母，从小她就喜欢和姐姐比较，什么都想要更好。

可在那天，她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因为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顾闻菖好的男人。

她费尽心思的勾引，在顾闻菖眼里就像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可笑，即便他不喜欢徐佳茉了，也不会爱上一个东施效颦的赝品。

徐佳莉不懂，她以为顾闻菖喜欢姐姐那样的女人，刻意模仿讨他欢心，殊不知从一开始就错了。

徐佳茉也不懂，顾闻菖连她都不爱了，又怎么会爱上她的替代品。

为了这件事，她在顾闻菖面前像个泼妇一样做尽丑事，却只换来丈夫永远的沉默。

在柯家的慈善晚宴上，徐佳莉不知怎的和柯家小公子滚到了床上，还被两家长辈撞个正着。

一向疼爱徐佳莉的父亲大发雷霆，逼得柯老爷子当场定下两人的婚事。

徐佳茉第一反应是望向身旁的丈夫，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姿态慵懒，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仿佛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他不爱徐佳莉。

这个认知让徐佳茉心里陡然生出巨大的惊喜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可当晚顾闻菖就像她提出了离婚，徐家的资源他不要了，两人的共同财产他也愿意留给她，只有一个要求，尽快离婚。

徐佳茉哭过求过闹过，什么都没用。

顾闻菖冷着脸甩出她和魏慕声的出轨视频，摆明了离婚的决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真的不爱她了。

顾闻菖突如其来的离婚宣布，让徐佳茉措手不及，她原本以为顾及两人的体面，他不会用这种众所周知的方式谈私事。

可是看到现场视频里，他身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她忽然就明白了。

他没有骗她，他真的准备去爱别人了。

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当着那个女孩的面告诉全世界他恢复单身，他要干净、赤城地去爱她，一如当初他爱她那样。

看着她的时候，顾闻菖眼里有光，里面的爱意徐佳茉绝不会认错，因为很早以前……他也是这么看她的。

路演结束，制片请大家吃宵夜，庆祝电影顺利上映。

酒过三巡，为电影干了杯，为许溪获奖干了杯，干巴巴的找不出别的祝酒词。

顾闻菖举起玻璃杯，慢悠悠开口，“为我恢复单身干杯。”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从顾闻菖的嘴里说出这句话，怎么听都像个冷笑话。

“哈哈哈，”许溪平生最怕尴尬，立刻举杯附和，“来，庆祝我们顾大导演重回花花世界，勇敢追寻夕……第二春！”

她本意是想说“夕阳红”，怕得罪顾闻菖，临时改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她的揶揄，顾闻菖深深看了她一眼，仰头喝完了杯中酒。

夜深人散，许溪的助理开车送她回家，顾闻菖也挤了上来。

“顾导，你喝多了，这不是你的车。”许溪以为他上错车。

“嗯。”顾闻菖目视前方，眼神清明，只是两颊有不正常的绯红。

许溪无语，让助理先送他回他在北城常住的酒店公寓。

顾闻菖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许溪有些心虚，上辈子为了攀上顾闻菖的高枝，她把他平日的起居住行全部打听了一遍，还去他的房里自荐枕席，当然印象深刻，不过上辈子似乎没听说过他离婚的消息。

好在顾闻菖没有继续追问，他似乎是真喝多了，闭目靠在车座上，半天没有反应。

车子停在酒店前，许溪摇了摇他的胳膊，“顾导，顾老师？”

“这怎么办，溪姐，要不我们把他抬上去？”

“我才不抬，”许溪否决助理的提议，“这不知道的我还以为我趁他顾大导演喝醉想对他图谋不轨呢。”

“要是真被狗仔拍到放到网上去，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助理听到许溪描述的场面觉得好笑，打趣道，“怕什么，反正顾老师都离婚了，现在你俩都是单身。”

“那也不行，”许溪顺着助理的话开玩笑，“我都没结过婚呢，才不要二手的老男人。”

“二手的老男人？”

顾闻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现下微微眯着眸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实在太多了。

许溪尴尬一笑，“顾导，到地方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顾闻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反手锁上车门。

“请你的助理先下车，我有话和你说。”

驾驶座的小助理麻溜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体贴地站到十米开外，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这深更半夜，我俩孤男寡女不大好吧，”许溪讪讪开口，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顾闻菖，“虽然你离婚了，但也不能这么不注意男女关系。”

“少贫嘴，”顾闻菖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许溪，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嫌我老？”

这是在为下午记者采访的事生气呢？

许溪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那就是习惯性开玩笑，你一点都不老，40岁正值青壮年呐，马上国家延迟退休，你还能光荣再干30年！”

顾闻菖闭了闭眼，“我才36”。

“哈哈哈这不也快了吗。”

“许溪！”

见顾闻菖似乎真生气了，许溪这才收起玩笑的神态。

她低着头，看了眼两人在车上纠缠的影子。

明明没有碰触到，可影子却仿佛在热情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