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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回 步静安陌上悲落花 俞自谦野间叹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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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静安打步师爷口中得知,朝廷推行新政,有可能外出求学,便赶忙来告知自谦。正同他憧憬着呢,却听外边俞大户在跟俞四商量,午后下田之事,遂心中拿得主意。

而见静安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谦一时心里发毛,就忐忑问道:“你又打甚么鬼主意?”

静安好笑道:“你便这般怕我?”

自谦故作镇静道:“谁,谁怕你了。”

静安忍俊不住,就道:“那你为何如此紧张?”

自谦只得无奈道:“好了,咱怕了你便是,说吧,又安的甚么鬼心思?”

静安笑道:“反正咱们上了学里,也无甚事可做,不如午后跟着俞伯伯去玩上一回。你也知道,咱们鹰嘴崖的女儿家,往常很少进山,觉着怎样?”

自谦苦笑道:“爹爹平日只恨咱逃学,我哪里敢去?”

静安呵呵一乐,那狐媚般的眼神就紧盯着自谦,胁迫道:“你若敢不去,我这便出去告诉俞伯伯,说你欺侮我。”

自谦调侃道:“我怎的欺侮你了,先说来听听?”

静安登时娇靥一红,气道:“你,反正就是欺侮我了,看俞伯伯信是不信。”

自谦只得妥协,笑道:“好了,咱答应便是,不过须你同爹爹讲的,这种事我可不敢去说。”

静安笑道:“那是自然,不如再喊上英子,叫她也出去散一散心,总比闷在家里好。”

而自谦却犹豫起来,说道:“还是不要了,让她在家里好生歇着吧。”

试想,自知晓了那一番心思后,自谦如何还会让其同静安凑在一处。若是这般,不仅自己左右为难,就是英子,也只徒增烦恼罢了。

静安稍是思量,便点头道:“也好,可别让她出去一趟再累坏了身子。”说完,就拉着自谦出得屋子。

待来至二门外,俞四已往后院赶牛车,收拾所用农具去了,只剩俞大户独自一人在盘算着甚么。静安遂上前挽着他的胳臂,娇声喊道:“俞伯伯。”

见是静安,俞大户是满目疼爱,那眼神似是见到自家女儿一般,便笑道:“你这丫头何时来的,也不知进屋里,和你奶奶、伯娘招呼一声。”

静安难为情道:“俞伯伯,咱还没来得及不是。”

俞良宠溺道:“偏你鬼精灵着,你们这是要上学堂?”

静安笑道:“俞伯伯,如今便是去了学里,也没甚么打紧的,不如跟您往山上去体验一番怎样?”

俞大户一愣,随即正色道:“不成,眼下你们当以学业为重,就算无事可做,也要去听先生讲上一回。况且,那山里有甚么好体验的,”

说着又看向自谦,沉下脸道:“可是你的主意,一天到晚只想着逃学玩闹,自己不求上进倒也罢了,难道还要带坏静安不成,莫以为做了童生便有多了不起?”

自谦顿时哭笑不得,但也不去吭声。自家爹爹何种性子,心中最是清楚不过,有奶奶和娘在跟前尚且好说,此时若是去反驳,定会火上浇油。

静安闻后,遂香舌一吐,向自谦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就又摇着俞大户的胳臂,撒娇道:“哎呀俞伯伯,不是自谦哥哥的主意,是我这几日上学有些累了,又碰巧听见您跟俞四伯说话,方才生了心思。求您了,便带咱们去吧?”

俞大户被她晃的难受,就无奈笑道:“好了丫头,俞伯伯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静安忙停下,喜道:“俞伯伯,您答应了?”

俞良笑道:“我若再不同意,你这丫头还不赖上俞伯伯,但只此一回。”

静安顿时欢喜的挽着俞大户,将头埋入他的肩膀,娇笑道:“便知俞伯伯最疼静安了。”

俞良遂也眉开眼笑,拉着她宠爱道:“走,咱们往后院,帮你俞四伯收拾农具去。”

再看静安傲娇回头,冲自谦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令其摇头好笑,忙也跟了出去。待来至后院,俞四已是同几个短工套上了牛车,一应农具皆已准备妥当。

静安、自谦忙向他打过招呼,只听其笑道:“怎的,你们两个也要进山?”

静安笑着点头称是,而后又同自谦向几个短工问了好。当看着玉人一般的两人,其中一短工由衷赞道:“真是天生一对,倒怎般出落的。”

其他短工也皆是附和着,且纷纷向俞大户奉承道:“东家好福气。”

俞大户含笑不语,倒是把静安羞的难耐,待上了牛车,便低头不发一言。再等一路往山中而去,自谦如何不识得,奔的正是和尚王方向。

原来,俞大户虽田产颇多,但大部分皆租给了佃户耕种,可还是留了些和尚王的良田,由自己打理,倘若收种季节实在顾不过来,也会寻几个短工来家中帮忙。

却说,待到了山上,也未多歇,俞大户就带着俞四等人干起了营生。虽不许自谦、静安下田,但两个也没闲着,跟着是好一通忙活,不时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如此一阵子,等歇息时,俞良便对自谦道:“行了,也用不着你俩了,带着静安去玩吧。但定要仔细着,千万别让她磕着碰着,不然饶不了你。”

自谦忙点头应允,静安也笑说没事,遂一同去了。这般,两人就踏阡行陌,观着周遭景象,缓步转悠起来,感受着山中的宁和,又闻着秋的气息,再望着那满山枫红、遍野□□,实是惬意至极。

只听静安感慨道:“想不到咱鹰嘴崖的秋山,竟如此之美。若能守着这等诗情画意,安然过一辈子,倒也不失为人间幸事。”

自谦笑道:“这有何难,看得开了,世间名利皆不过水中月、镜中花。人世得一红颜,薄田几亩度日,闲时浊酒一壶、赋诗填词,岂不逍遥自在。”

静安白了他一眼,又调侃道:“若让胡先生听得咱们这般说话,还不被气的七窍冒烟。辛苦育人数载,竟教授了两个,如此不成器的弟子。”

自谦好笑道:“你以为凭胡先生之性,会是那般狭隘之人。若不是他看的透了,又岂能来咱鹰嘴崖优哉游哉,安闲过活?”

静安颔首道:“这倒也是,人生在世千万条活法,无论你选哪一条,都不该有错,又不是给别人瞧的,适合自己的便对了。

何必畏缩在条条框框里,背着所谓的道德枷锁,小心翼翼度日呢?懂你的自会明白,不懂的,当非一路人,境界不同,就算言语再多也是枉然,又何须去解释。”

便这般,两人行走相聊着,不觉就来至一处。但见那陌上两侧,生着大片牵牛花。此花,叶互生、呈心形,以紫、红双色居多。

且早时开放、午间闭合,故又有一个雅致的名字:“朝颜”。

只可惜的是,这片片的牵牛花,竟不知被谁,连着那衰草枯藤,割倒了一地。

静安怔怔看着那满地的紫红,不禁心中叹息道:“天下万物皆有生命,如此远离喧嚣的朝颜,又碍着谁了,竟悄默声的便没了,倒像从未来过一般。

可见俗世间的事儿,哪里是人力可为,处处藏着暗机,不定何时,也如这花儿般,就零落入泥了。些许年后,谁又记得谁,曾红尘里走过一遭。”

静安本是禀异的性儿,又是天资的慧心,想到这里,再瞅着满地残迹的朝颜,那眼泪便忍不住的,扑簌簌直往下流。遂而缓步上前,去一株株的拾捡起来。正是:

不是人间红尘客,

十丈软红空断肠。

后人听过此番,不免感叹,留诗曰:

劝君莫做浮生梦,空载虚名慰清魂。

千年明月曾照谁,一朝新颜代旧人。

自谦见她这般,心知那悲天悯人的性儿又上来了,就也不去多言,只随她一起捡着。待将一地的朝颜拾毕,见静安盯着手中的一捧紫红,仍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便问道:“你想要如何处置,带回家还是怎的?”

静安含泪道:“将它们留于这里,与根相伴吧。本同是一体,根在此处,花、茎又岂能别去,不如葬于土中,化作尘泥,来年依旧你中有我、我中是你。”

自谦点头道:“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个锄头,很快就回来。”

而静安也不吭声,只是失神凝着手里的朝颜,任他跑着去了。但那满眼的泪珠儿,却止不住地往下流着,遂之,又悲痛的呜咽起来。

不知过了多时,竟兀自哭道:

一叶黄,一夜秋。西风斜阳助人瘦。

红染青山透,花落水还流。卷眉峰,凌乱心头秋。

秋风秋,秋霜浓,落秋愁。

秋云苍苍,暮秋天长,残菊伤秋。

啼鸦秋声凄,秋月寒如钩。

秋蛩晚唱千绪,秋肠枉顾回眸。

他日自去路难逢,天涯静念掩空梦。

悲朝颜,怜牵牛。两般开合,时不相候。

待情到深处,更是悲戚的难以自持,一时竟陷入忘我之境。

她如此哭地酸楚,而回来后的自谦,也不由痴了几分,听着那词儿,一句句直塞入耳畔,便如一针针刺在心头般,是好不难过,偏又无法上前开解。

遂又暗自叹息道:“这揪心的词儿,怎听的如此慌乱,倒好像藏着甚么谶言似的,若果有那时,还不如死了干净。”

待缓过情绪,就默默于一旁挖起一个泥坑,而后来至静安身旁,柔声道:“将这些朝颜葬了吧。”

静安稳了心神点点头,遂移步坑前柔荑轻抛,便看那紫的、红的一捧牵牛花,就片片飘落下去,再由自谦细细掩上。从此这陌上,便留下了一段风流佳话,随着一堆残缺的朝颜,葬于泥土之中。

待两人埋毕,又做了花塚,再回到田里时,依着静安那快意的性情,玉颜上本弥漫的阴雨天儿,也随之晴朗开来。而此时的营生,已被俞四等人忙活的差不多了。

见静安回来,俞良不由满脸是笑,忙问道:“丫头,可是玩耍的尽兴?”

静安笑道:“自是开心,俞伯伯,想不到此处的景色这般好看,早知道,须来的勤些才是。”

俞良笑道:“咱们平时瞧的多了,也没觉着怎样,你若成天个对着这些花花草草,就也觉得平常了。”

静安稍是寻思,颔首道:“万物以稀为贵,这等景色,一生看上几回便值了,哪里能贪得无厌,倒是我着相了,”

说着又自嘲笑道:“枉咱读了恁多书,可见都扔到西洋国去了,终比不得俞伯伯您,以平常之心看人待物。”

俞良好笑道:“你这丫头倒会打趣俞伯伯,咱们粗人一个,又哪里想到这些深奥之理?”

这时,俞四接话笑道:“咱们庄户人家,只知衣可穿暖、食能果腹,有酒有肉的,乐呵一日须是一日。”

静安笑道:“俞四伯,你这叫人生得意须尽欢。”

俞四点头乐道:“对,说的正是这个理儿。那人一辈子看似挺长,可一擦眼就过去了,再不乐呵着过日子,岂不枉活一世。”

一番质朴之言,听得静安不禁细细体味起来。又闻俞四笑道:“一会儿让傻小子带你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勒到甚么野物,入秋后,我可是下了不少兔子扣。若是幸运,晚上咱们回去,再喊上你爹娘,美美吃上一顿。”

俞良便调侃道:“俞四哥,你同步傑兄弟学问差之千里,倒是在此处毫厘不差,皆是酒中之人。”

俞四乐道:“打小一处,长大了却天壤之别,俺再不寻点平衡,倒让咱咋活。”

如此说笑后,静安就看向自谦,问道:“你以前和可有他们,是不是便在这里烧烤野兔、山鸡的?”

未等自谦搭话,却听俞四笑道:“还说呢,这帮小子倒是打扫的干净,甚么也未留下。原本我是应承了你爹几只的,不曾想,反被他们抢先打了牙祭,害得步师爷埋怨了咱好些日子。”

静安登时“咯咯”笑个不停,就盯着自谦道:“得亏我爹爹蒙在鼓里,要是被他知道那下酒菜,竟是进了你们几个的肚子,肯定饶不了的。”

自谦嘿嘿着,刚欲开口取乐一回,却见俞大户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心知自家爹爹对那次逃学,仍记忆犹新,若不是静安当时求情,那一顿好打定是逃不掉的,便讪笑着没敢言语。

只闻静安又道:“不如你带我去瞧瞧吧,看有没有勒到野兔子甚么的。”

倒是俞良担忧道:“还是别了,这上山下山的,倘若有个闪失可怎好,等我和你俞四伯忙完了,自会去看的,”

遂又对自谦道:“你带着妹妹去把牛放一下,耕了恁久的地,也让它吃些草料饮点水。”

自谦忙应声点头,而静安一听可以牧牛,顿时也来了兴趣,遂就不再纠结,野兔勒到与否,便迫不接待的拉着他,欢喜的去了。

这般,长天之下、群山之中,余晖斜照、草木丛生,但见两人行于野上,步履缓缓并肩而去。身旁又有一老黄牛,硕大温驯、徐徐跟上,端的是一幅天地间的美妙画卷。

这时,听得自谦问道:“你可想骑它?”

静安心中一喜,遂而又蹙眉道:“可我不敢。”

自谦笑道:“你把心放下就是,这牛性子温和着呢,且还有我于一旁,有甚么好怕的。”

静安便取笑道:“你也是一头小蛮牛,性子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自谦乐道:“说的好像我是头野牛一般,就算性子再烈,还不是被你驯的服帖?”

静安啐道:“羞不羞,牛皮可真厚。”

自谦嘿嘿笑道:“咱只在你面前如此,别人又看不到,有甚么好羞的?”

静安不由臊了起来,那白净的耳根,竟也泛起丝丝红晕,便垂眸不语。这般可人的模样儿,倒让自谦心神一荡,而后又问道:“你骑是不骑,若是怕,咱们便一块儿。”

而静安却犹豫着道:“可俞伯伯说它累了,咱们若再骑上,倒有些不落忍呢。”

自谦暗暗好笑,知她已是动心了,遂抚摸着牛脖子,问道:“老黄牛啊,老黄牛,你若是想要咱们骑上,就告知一声可好。”

说来也是奇怪,那老黄牛果真仰头,“哞”地叫了出来。如此,倒是把静安给惊到了,便檀口微张、凤目圆睁的愣于那里,随后措不及防的,竟被自谦抱上牛背。

待回过神来,已是被他环在,扯着缰绳的臂弯里,如何不羞涩万分,偏又不好挣扎。只得安下心,依偎在自谦的怀中,任那老黄牛一路吃着草,游逛在山野之间。

且说,此时的鹰嘴崖,满山的秋境绝伦,那心旷神怡之感,能令人宠辱皆忘,无红尘之喧,也无世俗之忧,浮云如烟、清风入袖。再看牛背上的自谦和静安,就像是隐居深山的夫妇,劳作一日,踏斜阳而归。

这时,自谦打怀中掏出一只竹笛,横于嘴边吹了起来。但闻那笛声呜呜咽咽,抑扬顿挫、婉转缥缈,时而如怨如慕,时而如泣如诉,竟引来群群飞鸟,盘桓空中不肯离去,也听的静安,蛾眉深锁、凤目凝泪。

自谦收住笛声,忙问道:“怎的了这是?”

静安幽声道:“这等景象,倒好似何时经历过一般,如梦如幻的,让人忍不住难受。”

自谦皱眉道:“经你一说,倒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寻思一会儿,又笑道:“都说人这一生,倘若心性禀异,便能觅得一段前尘记忆。也不知你我的前身,又会是怎般的境地?”

静安呸道:“就只会瞎讲,谁跟你有前世今生的。”

自谦笑道:“有没有不是你我说了算,你看这老黄牛,前生定是认识咱们的,不然今日何以如此,”

说着拍了一下牛身,问道:“是不是,牛大哥?”

便听老黄牛,果然又“哞”地叫了一声,自谦乐道:“你瞧,我就说吧。”

静安凤目一白,好笑道:“当我傻子是吧,你打了它一下,不叫才怪呢。”

两人于牛背上这般说闹着,不时便来至一处水洼前,那老黄牛遂也停了下来。自谦笑道:“它是想饮水了,咱们在这里歇上一会儿吧。”说着就欲下得牛背。

不想,那老黄牛竟四腿跪地,趴在那里,以便二人下来。静安顿然感叹道:“皆说牛通人性,看来果真不假。”

看着自顾饮水的老黄牛,自谦点头道:“所以说,那鸡鸭鹅等畜类可杀,惟这牛是轻易杀不得的,你可知为何?”

静安寻了一处坐下,问道:“为何?只是想不通,它这等颇具灵性之物,倒怎能下得去手?”

自谦走至老黄牛跟前,伸手抚摸着它的脖子,感慨道:“于所有动物之中,惟这牛是最具善感,且天生双性。一面勤勤恳恳,忍耐着外界一切,同时也在惧怕、焦虑时,性子又十分猛烈,”

说着,竟仰卧在其怀里,又道:“传闻牛被杀之前,皆会被蒙住双眼,除了不能让小孩子瞧见外,也不能被别的牛所看到。”

静安讶异道:“还有如此说法?”

自谦点头道:“牛临死之时,必泪流不止,有时还会下跪求饶。在古人看来,牛的眼泪是世间最纯洁之水,能望穿灵魂,据说若将它抹入眼睛,还能瞧见鬼魄。

你想,牛死前那般惨状,大人尚且不忍目睹,何况被孩子看到呢。故此,便会用布料蒙上牛眼,不但是令它少了恐惧,也让杀牛之人,减了些许来自良知的拷问。”

静安心中一疼,问道:“既是这般,为何还要杀它?”

自谦无奈道:“世间总有一些不可为之事,而偏要为之的,是借口也好、措辞也罢,谁能说的清呢。想来,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言的宿命吧。”

静安又问道:“那为何不能被它的同类见到?”

自谦叹道:“因为看到那般惨状的牛,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也会泪流不停,且发起疯来。”

静安遂沉默不语,怔怔望着老黄牛,良久方幽声道:“听你如此一说,倒让我想起老牛湾的传说。想必那个放牛郎,也定是与他所牧之牛感情深厚吧,不然死后又怎会化身石牛呢。”

自谦不禁苦涩道:“朝夕相对,感情岂能不深厚,与牛来说,那放牛郎如亲人无二。况且牛泪通灵,若亲人已去,又怎会好活,不过当中有何种回肠之事,咱们哪里晓得?”

这时,却见静安猛地起身,指着那老黄牛惊声道:“快看,它,它流泪了。”

自谦一愣,随即转头看去,果然,那趴于身旁的老黄牛,已是一湾泪眼。便暗自感叹道:“确实是灵性物种,听得这番言语,就能伤心落泪。”

遂抚摸着老黄牛的脸,笑着宽慰道:“咱们只是说说而已,却又何必当真,你于咱家任劳任怨的,如何能让你有那等结局。”

静安也忙走至跟前,蹲下身子柔声道:“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也是咱们的亲人不是。若果真有那时,只要有我在,定会向俞伯伯求情的,让你安然老去。”

只见那老黄牛看着两人,眼睛竟“扑哧”地眨了几下,而本已含着的一湾泪水,便倏地流了出来。遂又“哞”地一声,像是在回答静安,又似是在应话自谦。

见此,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好笑。于是一牛一女一郎,天地之间、夕阳之下、水洼之畔、草地之上,互相依偎一处,远远望去,自又是一副美妙画卷,令人难以言表。

就这般,自谦和静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眼瞅着夕阳再落下几分,便起身牵着老黄牛去了。回到田地间,俞大户同俞四等人已收拾完毕,正候着他们。

而待静安瞥眼瞧见,旁边放着两只肥大的野兔,就顿然欢喜道:“俞四伯,竟真的勒到了,这么说,咱们晚上有兔子肉可以吃了?”

俞四套着牛车笑道:“不但有野兔肉吃,如今你们大了,也可以喝上几杯的。”

静安吐舌道:“还是算了吧,那玩意儿闻着便头晕。”

俞良就打趣道:“听说你们重开诗词社时,你爹还贡献了一坛酒出来,配着那炸熟的蚂蚱、豆虫,吃喝的不亦乐乎,今日倒怎的谦让了?”

静安苦着脸儿道:“俞伯伯,你是不知,正是那几杯酒,害得咱这头连是晕了几日,且难受着呢。”

此言一出,不仅俞大户闻后哈哈大笑,就连那几个短工也随着乐了起来。只听俞四笑道:“该是虎父无犬女才对,这点可不随你爹。”

静安好笑道:“那算甚么本事,咱一个女儿家的,可不想变成酒鬼,惹人厌呢。”

俞四遂调侃道:“你爹嗜酒,也不见你娘厌烦他。”

静安故作叹道:“俞四伯,您是不知,俺娘怎的不烦,只是没法子而已。几回都将那酒偷偷藏起,可我爹爹闻着味儿也能寻去,真是奇了怪。”

说的诸人又是一番好笑,便是一旁的自谦,也忍俊不住。而后听得俞良叮嘱道:“回去别忘了,让你爹娘晚上过来吃兔肉,正好陪你俞四伯喝上一杯。”

俞四登时喜道:“这敢情好,每回同步师爷吃酒,俺才能饮地痛快。”

俞良笑道:“咱那兄弟,不但好饮,且豪兴十足,确是个性情中人。”

静安摇头笑道:“俞伯伯,您可别夸他了,要让我爹听见,定会这般,”

遂就学起步师爷的腔调,拱手道:“承兄台如此看重,当浮一大白。”说完,自己倒先“噗嗤”笑出声来。

惹得俞大户、俞四等人,又是一阵开怀大乐。而自谦也不禁哑然失笑,若是静安闹起来,实在没他甚么事,但愿如此无忧无虑的一面,能一直这般下去。

说笑间,那诸多粮食便已被装的妥当,又将农具收拾完毕,此时,虽牛车已无法坐人,但还是让自谦、静安爬至上面,便听俞四一声吆喝,就往村中而去。俞大户则同几个短工,步行跟在其后。

待一路来至俞家后院,又将一干物等卸下入了库房,自谦正欲将那老黄牛赶入进去,这时,便听有人喊道:“自谦、静安。”

两人回头看去,竟是俞可有和俞可庆,知是下学路过这里,就笑着打起招呼,聊在一处。不想却因他俩的到来,倒是引得了一桩趣事。正是:

惜花叹牛双悲意,

岂知相离暗自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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