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邢佩州和许顾生一如既往去小镇上摆摊，小孩们负责宣传，而杨树就带着其他成年的兄弟去了工地。
他们早上依旧选在学院区，买的东西有一点点创新，比如蘑菇馅的包子，以及几碗馄饨。
价格一如既往的友善。
这些东西虽然对他们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这里不一样，能带到这里的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邢佩州刚把东西全部摆上收拾好铺面，就有一堆人过来围着要买东西。
小孩居多，有的还没小推车高，也跑过来凑热闹。
邢佩州和许顾生都愣了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赶紧忙起来打包。
一桌早餐半小时不到就卖完了。
他们俩像这条路的风景，明明是摆摊，小推车上却什么都没有。
许顾生呆愣地戳了戳邢佩州：“姐姐，你戳戳我，我没感觉错吧，今天下班这么早？”
邢佩州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我们真的下班了。”
邢佩州拿出老年机给小竹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也收工过来汇合。
这是他们这帮人为数不多的手机，翻箱倒柜才在五百平和老破小里找出来的。
为了联系，每个队伍出一个负责人来联络，小朋友组是小竹子，成年打工组是杨树，管理组是邢佩州。
为了吃饱饭，所有人都很听指挥。
没过几分钟小竹子就带着人过来了，因为走路太快还有点喘：“姐姐，结束了吗？”
“结束了，已经没有了。”
邢佩州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她估计今天来买东西的有昨天那个首单客户小朋友的功劳，微缩盒子作品用来装食物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得到验证了。
接下来就得去镇上其他地方看看了。
昨天在人流口卖东西虽然也快，但到底有杨树‘危险笑容’的功劳，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作品的吸引。
所以还得想别的办法。
“姐姐。”许顾生忽然凑过去，甜甜地喊了她一声，在邢佩州抬手要‘啊？’的时候，他塞了个包子在她嘴里。
“姐姐，不要把自己绷太紧，我们都在的。”
邢佩州愣了下，嘴里面粉里掺杂了一点甜甜的味道，她忽然就回神了，刚在思考时周围消失不见的声音都渐渐清明起来。
她点点头：“好。”
“我们举办一个画画街头艺术吧？”许顾生忽然一手摊开锤了下，一副‘叮’了个idea的样子。
“以前我在商场见过的，是一个亲子项目，就是将有线稿的画纸扑在地上，等小朋友去画，拉近小孩和父母之间的关系。”许顾生将之前见过的场面描绘出来。
因为他之前和室友也去画过，所以格外能体会那种感觉。
虽然有的人会不喜欢席地而坐，趴在地上画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的确是能感受到不一样的。
然而邢佩州难得地跑偏，一副狐疑的模样：“你跟谁去参加亲子项目？”
许顾生噎了下，然后跳脚：“哎呀就是室友，觉得好玩就去了，人家也没规定非要是亲子关系！”
邢佩州一句戳破：“难道不是你们俩争谁是爸爸？”
许顾生马上缩成一团，安静如鸡。
来自一个世界的坏处就是很多梗对方都知道，瞒不过去，呜呜。
邢佩州凑过去，明明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十分调侃的意味：“你们最后谁当了爸爸。”
许顾生屈辱地不说话，可邢佩州get到了他的信号，撑起身点点头：“哦，你是儿子。”
“姐姐！”
邢佩州嘴角一勾，点点头，十分善良地顺着他：“好好好，我不说。”
许顾生气鼓鼓，邢佩州就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哄他。
这波像哄小狗崽的操作，许顾生却十分受用，马上不生气了，开始和邢佩州继续说着自己的‘街头画画艺术项目’。
邢佩州听完思考片刻，看着他们这支队伍里的一群小朋友，点了点头。
听话可爱，又会甜甜地叫哥哥姐姐的小朋友必然是受欢迎的。
邢佩州说：“这个开头可以让小竹子上。”
两人纷纷看向一脸懵的小竹子，虽然后者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商场什么行为艺术，但是只要能帮上忙，他就觉得没问题。
更别说画画哎，他这辈子都没玩过。
确定这个项目，邢佩州说：“现在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我们没有纸和画笔。”
小竹子摸了摸下巴，这会儿累着已经索性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了：“小镇上倒是有卖的，但是很贵质量也不好，我觉得不划算。”
邢佩州思考片刻，抬头问小竹子：“五百平里有很大的盆和木板吗？”
“有的，闲置了很久。”
“抹布呢？”
“也有。”
“那就成了。”
邢佩州将小推车挪到一边不起眼的位置：“顾生留下看着小推车，其他人跟我去学校。”
“干嘛干嘛？”
邢佩州一笑：“我们不是没有纸吗，那就自己做。”
不就是造纸艺术吗，她也会，半斤八两的程度，虽然搞不到天然纸浆，但是她可以去学校捡小孩们不要了的废纸。
只要将废纸撕成碎片，丢在水里融化，捣回纸浆的状态，再用木板接住摊开，就能得到新的纸。
虽然这样的纸一定不如外面卖的那般光滑，甚至可能会出现纸片没有融化干净的情况，但是没关系，只要能用，就一定会有人买账。
更别说行为艺术还是免费的。
邢佩州领着一群小朋友去拜访学校，门卫也没有想很多，听说她要约见校长，很自然地就将他们放进去了。
有个门卫怕他们找不到位置，还领着他们去。
路上闲聊了两句。
“小姐是要把这些孩子都送来我们学校吗？”门卫问。
听他说这话，是把他们当成顾客了。
小竹子面色倒是还好，毕竟也算是跟着杨树和邢佩州站在前线的小朋友组头头。
但是其他小孩显然就紧张多了，紧绷着一张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鬼似的。
邢佩州无奈垂眸，眼底一片温柔，她牵起最小孩子的手，还带了一个南北，然后转头和门卫谈笑。
“当然，有机会当然要送孩子们上学。”
她这话就像是在小孩们之间开了一朵花，无需慢慢破土和成长，邢佩州就是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无论最后邢佩州会不会实现这一诺言，他们都觉得被拯救了。
门卫和邢佩州聊得开心，小孩们也因为她刚刚的那句话放松下来，一路有说有笑，还打量了一下学校。
这是小学，往后没有中学和高中了，更别说大学，镇上的人似乎永远止步于小学。
装修也十分简单，两层似乎就是镇上学校的极限了。
但是校长似乎是一个十分浪漫主义的人，这样恶劣的环境还在学校搞了绿化，把周围的环境搞得十分温馨。
那些花花草草都十分眼熟，就是山里和街边的那种小花。
明明再简单不过，平时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东西，放在学校里却形成了无比温馨的画面。
校长好像在尽自己所能让孩子们的生活变得好一点。
村里连毛坯学校都没有，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它承载这学生和老师的希望建立起来。
邢佩州似乎被这温馨给治愈了，她去往校长办公室的心情也从功利性的‘谈判’，变成了‘合作’。
“到了。”门卫带着他们来到办公室，敲响了门，“桑校长，有人拜访。”
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女声：“进。”
邢佩州心里又温柔了些。
一听就是好人。
邢佩州领着孩子进去，入眼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办公室，地板是不太平整的水泥，周围的白色墙壁也已经有点脏了，还有因为漏水染上的黄色污痕。
门卫十分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邢佩州回过神，礼貌地和校长握了下手：“您好，我姓邢。”
校长站起身也礼貌地回了句，领着她坐下。
因为看到邢佩州带了一群小孩，大约也默认她是个善良的人了。
她给孩子们发了一点小零食，虽然也不算什么美味，就是普通的麦芽糖，但那群小孩没吃过，看上去格外高兴。
邢佩州忽然在想，这群小孩曾经跟着杨树各式各样打劫，怎么也没打劫几块糖吃呢。
怪可怜的。
邢佩州收回目光，开始和校长聊正事。
关于纸张的事情校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废纸而已，她并不在乎，毕竟就算不被邢佩州捡了去，也会送去垃圾场。
“如果需要新的纸张，也可以来找我。”
邢佩州点了点头。
校长看向旁边的孩子，面露同情，说：“其实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来我的学校上学的，我不收费。”
邢佩州噎了一下，这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她问那群孩子：“如果想，可以留下。”
可让邢佩州意外的是，这群刚才明明听到‘上学’露出欣喜表情的孩子拒绝了校长的好意。
“对我们来说，和大家一起活下去更重要，如果以后生活好起来了，我一定会来读书，但不是现在。”小竹子这样说着，眼神十分坚定，比之前邢佩州对他‘呆傻可爱’的印象要产生更加强烈的感情共鸣。
其他小孩也纷纷点头，站在小竹子的身后不肯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不是从众而选择退让。
邢佩州心里有点难受，摸了摸小竹子的脑袋，温声：“一定会好起来的。”
校长见说不动也不会强留，只是说如果以后后悔了可以随时找她。
这个校长有时候为了小孩，似乎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
过于高尚的行为会让邢佩州觉得可畏，因为她是个俗人，她做不到。
两人确定废纸的问题后，随便聊了两句，从校长的口中邢佩州了解到她姓桑，单名一个月字。
也许是相谈甚欢的缘故，桑月愿意提供一些颜料。
邢佩州眼睛亮了亮，再次谢过了她。
至少这样省去了不少功夫去找颜料。
从学校出来，桑月亲自送他们离开，关系很好的样子，门卫见了也有点意外。
桑月握了下邢佩州的手，笑道：“欢迎联系我。”
邢佩州点点头，一笑：“桑校长行善积德，会被永远铭记的。”
桑月只是笑了下，没有接话，她不在乎这些，自然也谈不上欲望。
邢佩州领着抱着一摞废纸的孩子们去找许顾生汇合，后者一脸震惊：“你还真的说成了。”
“嗯。”
许顾生十分捧场地啪啪鼓掌：“姐姐好棒！”
小竹子和其他小孩接收到信号，将废纸放在小推车的暗格里，纷纷学着他的样子鼓掌：“跟着邢姐有肉吃！”
邢佩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话被杨树听见，他要难过了。”
小竹子傻乐呵一笑：“没关系，老大也会跟我们一样喜欢你的。”
只是相处了两天，也带来了不一样的情感。
以前邢佩州还不太相信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异父异母报团取暖的人会产生亲人般的情感，但现在好像这些真真切切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艺术来源于生活，说不准就是见得多了，所以才知道。
邢佩州松了口气，微微提高音量：“走吧，我们去找你们老大汇合。”
“好咧！”
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朋友，推着小破车往人群里去。
明明风景如旧，人来人往，并无差别，可他们所在的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似乎洋溢着温柔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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