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是在经济中心附近的食堂。贺岚手里工作弄好的时候，同事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打算先去一下登记中心，之后再去食堂吃饭。

在等电梯的时候，贺岚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也在等。

“你好，我是技术部的主管，何原。”男人主动搭话。贺岚看着他的金丝眼镜，想起了罗万棋。罗万棋把眼镜戴出了精明，而何原把眼镜戴出的是文静的书生气。

“你好。”贺岚朝他点点头，之后看电梯上的显示屏，心想着电梯也太慢了。

“怎么不自我介绍一下。我今天路过积分管理部看见多了一位美女，只是不知道名字呢。”

他在观察我。贺岚心中冒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这时电梯到了，贺岚和何原一同进了电梯间。

“我叫贺岚，基层职员。”贺岚态度不冷不热，保持同事间该有的正常距离。

“名字很文雅。一起去吃饭？”

“谢谢邀请，但我中午有事情，就先失陪了。”正好电梯到达一楼，叮地一声开了门。贺岚就径直走了出去，穿过大厅，头也不回地跨过了大门。

贺岚去登记中心的唯一目的是想借助他们的系统找人。如果宁娇和藤原兄妹在基地里，他们也应该做了登记。

贺岚对柜台上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他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给贺岚。考虑到有人通过这条途径获取别人的信息来达到复仇的目的，他们是不会泄露信息的。

当贺岚走到登记中心旁的小径上时，被人叫住了，竟然是昨日带领贺岚和余大英的引导员。引导员把她拉到一旁，小声地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给我3000积分。”

对于这种拿人好处办事的情况，贺岚并不惊讶，这样的状况在社会上屡见不鲜，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灰色规则。

只是3000积分不是一个小数目，相当于经济中心基层员工半年的工资。

“好。只是我需要点时间去筹集。”贺岚说。

“可以，到时候你到登记中心找我就行。”

下班的时候，贺岚打完卡，去找了一个查卡机，相当于末世前的自助银行机，查一下工资。工资是日结。屏幕上的收入项只有18积分，果然只靠工资去攒3000积分，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

贺岚和余大英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但余大英吃得并不自在。他说：“贺岚，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啊。”

“待会你跟我去个地方，我有些话想和你说。”食堂人多，不适合说要事。

“我有喜欢的人。”

“……不是这个！”

贺岚带余大英去了小区后面的人工湖，很僻静，偶尔有人散步经过。

“你哪里找到的地方？”

“昨晚丁香告诉我的，但不久之后，这里要填平，做人工大棚种蔬菜。”贺岚坐在一块石头上说：“我需要3000积分贿赂登记中心的人去找人。还记得我们靠在码头上的游轮吗？”

“你不会是想要游轮上的物资，拿去交易市场交换攒积分？”

“直接拿来去换行不通。码头上丧尸聚集，一来一回搬取物资太困难，很容易丢掉性命，就算拿到了很多物资，去交易市场交换，也会变成肥肉被人惦记上。”

“那怎么办？”

“我想把物资地点上报，来换取积分奖励。除了我们那艘游轮，其他船上也有物资，只有基地军队有实力拿走码头上的物资。游轮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开过来的，江玄渊又断了联系，我只好先找你商量了。”

“江玄渊……”余大英心中有了主意，笑了笑，“可以啊。物资地点上报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商定好事情后，他们往回走。余大英说起和他一起住的王伟，“那小伙子好像受了点惊吓，白天跟他说话不搭理人，晚上做噩梦还说梦话。”

“大概是在基地外面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吧。这场灾难给人类造成的不止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精神上的。比如信任危机，就拿我来说吧。我现在很难去相信别人了。”

“的确是这样。被身边的人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屡见不鲜。”

*

北方的秋季寒冷干燥，树叶变得枯黄，恹恹得挂在树梢。

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沉闷，时不时有冷风灌入，温度很低，偶尔的咳嗽声也是尽量克制的。

在经济中心的每一天，贺岚都能见到那位技术部主管，何原。

“您到底有什么事情呢？”何原总是制造偶遇，演技很拙劣。贺岚心中感觉很怪异，无法忍受这样的见面方式，直接挑明了。

何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打听过你的情况，未婚。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你是可以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以结婚为前提。”

这是很真挚的告白，但贺岚没有接受。她朝何原微微鞠躬，“谢谢您的赏识，但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你应该给机会让我们彼此相互了解。”

“不用了解，事实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她要离开经济中心的，在这里安稳度日反而让她不安。

程冬曾经说过，这是一场战争，只有先打赢红海公司，才算真正开启抗争W病毒之路。贺岚认为红海公司是沉睡在在火山下方的熔岩，总有一天会爆发，这是危机。她要加入与红海公司的抗战。

“你真果断。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角落里，隐藏着一双眼睛，它的主人没被任何人发现存在。

晚上，余大英拉着贺岚去查卡里的积分，卡中的收入项多了5000积分。“我办事稳妥吧，一人奖励5000积分。江玄渊的那一份，他们也给他打过去了。”余大英还顺便打听到了江玄渊的住址，不过这个先不告诉贺岚。

“你很厉害。”贺岚夸了余大英一句。

卧室里，贺岚跟丁香借了熨斗，把程冬的衣服仔细地熨了一遍。丁香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用手指摸了摸额头上的痘，抱怨再也不熬夜看言情小说了。

“姐，我现在好烦啊。”

贺岚摇头，“是因为长痘？”她把衣服挂进了衣柜。

“不是啦，是严大志那个色老头。今天我洗澡的时候，忘记锁卫生间的门了，他居然开了一条缝偷窥我。我穿上衣服打开门，他坐在客厅里若无其事地哼歌。”

“放心吧，过两天他就不敢了。”贺岚若有所思，心下有了主意。

第二天下午，贺岚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直接回家，到家后五点多。因为时间尚早，丁香、余大英、王伟和邢大妈都没回来。

贺岚拿了毛巾和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房门没有上锁。热气氤氲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想要看清楚浴帘后面的风光。

贺岚其实没有洗澡，穿着衣服站在门后，等待鱼儿上钩。她打开门，朝严大志胸口踹了一脚，把握好力道，只是让他吃点苦头，不对他构成实质伤害。接下来能恐吓，就不要动手。

图书馆下午4:30就关门了，严大志总会很早回家，窝在卧室里看末世前的电影打发时间。他现在躺在地上，有一半是自己做贼心虚给吓得。他抬头看到这穿着黑色高领衫和格纹裤子的瘦高女人，阳光西斜，拉长了她的影子。他对上女人的眼睛，竟然打着哆嗦。

“你知道吗？我是从丧尸堆里杀出来的。下次，你胆敢再偷看我和丁香，小心后果。”

“我……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严大志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房间。

其实，严大志的胸口只有些许红肿，但在邢大妈面前一直哼哼。“你这是怎么了？”邢大妈看到他的胸口叫了一句，“谁干的？”

“还有谁，就是新来的那个女的。”严大志委屈极了，“我跟她打招呼，她不理我，还打了我。”

“这还有没有王法啦。我去找她理论去，当我们好欺负。”邢大妈站起就要往外冲，被严大志拦住了，害怕自己偷看别人洗澡的事情被邢大妈知道。

“哎，你别去。你过去被她打了怎么办，她杀过丧尸，我一个大男人都打不过她，你去了不是受罪吗？咱以后看到她绕道。”

邢大妈听到杀丧尸这个词，心里有些害怕。但嘴上没有放过贺岚，骂骂咧咧了一个晚上。从这往后，她逢人就说楼里来了个坏女人，说这个女人如何恶毒云云。

丁香躺在床上惬意地说：“哎，姐，严大志那个猥琐老头子不知怎么了，这两天看到我跟耗子见到猫似的。”

“是吗？”贺岚笑了笑，不再作声。

*

贺岚拿到积分后自然又去了登记中心，贿赂了那个引导员。两天后，他对贺岚说：“系统里没有你说的这三个人。”

“没有？”贺岚额头上沁了汗珠，不想接受这个消息，“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美女，我和我朋友帮您确认了十几遍，确确实实没有这三个人啊。”

贺岚坐在那里一分钟，突然想起一个人，“安凯上尉。”

“上尉？”引导员忙摇头，“那是军官吧，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查不起。”

贺岚没说什么，她如果能渗入军方势力，找到安凯，就能得到宁娇她们的下落了吧。这样想着，她向经济中心请了两天假，去了一趟交易中心。

交易中心除了物品交易，还有涉外任务的组团。贺岚打算出一次外务试试看。

官方招聘临时队友，基本不招女性，他们看重身体素质和体力，在这两方面，女性是不如男性。民间有自己固定团队的也不招收外人，怕被暗算。但也有非固定的临时团队，每当做完一次任务后就自动解散，团队不在乎队友是女性还是男性，在乎他们的实力和经验，临时团队最大的弊端是容易被不怀好意的队友暗算。推队友入丧尸口，抢夺队友物资等，这些事情经常发生。

贺岚想，一定要组成自己的团队。但只有她和余大英两个人，是不够的，这件事要徐徐图之。

在从前黑暗面都由程冬替她挡住了，而现在，她要独自面对它，迎向它，正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