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却丝毫没有被他恶劣的态度所影响：“柳信，今年暑假你必须回家。”

柳信毫不掩饰地冷笑：“那我要是不回呢？”

“你应该已经看见了吧，我把你所有的卡都停了。”

“哦，所以呢？”柳信的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对方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你要是想在大马路上打地铺的话我也不拦你，只要你别出去说你姓柳就行。”

柳信闻言笑出了声：“你以为我稀罕？也就是你，把偷来的东西当祖宗一样供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柳筝有多清白。”

“柳信，你别太过分！”柳筝显然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急促的呼吸通过话筒传到柳信的耳畔，柳信有些犯恶心，刚想挂断，对面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

“也是，毕竟你有一副好皮囊，去哪都不愁吃穿，比如咖啡厅那个，是吧？”

“柳筝，要论起这个，我可远没你滚的床单多。”

柳信没被他激怒，他很平静地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将那肮脏龌龊的咒骂锁进了手机里。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张卡是以柳信母亲的名义办的，所以柳筝并没有权限停用。虽然这里头也没有多少钱罢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虽然他已经尽量无视柳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其影响。

柳信呼出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咖啡厅老板发了条消息：

【老板，暑假可以继续工作吗？】

咖啡厅老板是个手机控，平时柳信给她发消息她几乎都是秒回。

可这次却不同。直到柳信回宿舍后，才收到她姗姗来迟的回复。

【我们见面聊一下吧。】

柳信盯着这行字，唇线不自觉的抿紧。他压下心底的异样，还是去换了套衣服，徒步前往咖啡厅。

咖啡厅老板已经在候着了。她亲手冲了一杯咖啡，递到柳信跟前。

“谢谢。”

老板闻言叹了口气。

“柳信，你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她亲和的面容上有几条不起眼的皱纹，往常那皱纹让她瞧起来慈祥，可如今却只有一丝淡淡的愁苦。

柳信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顿住，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您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老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实话和盘托出：“今天下午有个顾客来投诉我们，说你服务态度奇差，咖啡也不卫生，他们喝了后拉肚子。”

“他还说，要是我们一天不辞退你，他们就天天来投诉，直到你被解雇为止。”

“柳信啊，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们实在遭不住这种压力。一次两次倒还好，次数久了，哪还有客人肯来我们这里喝咖啡呀。开店不容易，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的苦心。我相信你的人品，也很喜欢你，但这种事不是我们内部能够解决的。”

柳信沉默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我会主动辞职。很抱歉对你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对不起。”

“你是个好孩子，我也能看出来你最近真的缺钱。你的工资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

柳信掏出手机，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

在看清数字的那一刻，他怔了怔：“我的工资应该只有500才对，您多转了200。”

老板摇了摇头：“孩子，以后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这是我的心意，不多，收下吧。”

柳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该聊的事情都已经聊完了，老板也不欲耽误柳信的时间，就让他赶紧回去了。

她看着柳信离开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有些惋惜。她刚删掉和柳信的联系方式，却瞥见了银行发来的一则短信：

【您尾号1234的储蓄卡于7月3日13时37分收入人民币200元，附言：谢谢您。】

她眼眶一瞬间有些湿润，唉，多好的孩子啊。

*

柳信回到宿舍后，第一时间上网查了暑假留校的办理手续。

他本想攒钱租房住，可手头上的钱就连吃饭都有些困难，更别提付房租了。

留校的手续不难办，难的是需要父母或监护人的同意。柳筝是不可能同意的，他那赌鬼爹更是靠着柳筝活命，更不可能忤逆柳筝的想法。

柳信默默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江闲的消息发过来了。

【考完了吗？】

【嗯。】

【晚上要出去吗？】

【没心情。】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后，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柳信本不欲同他说，但转念一想，或许江闲会有办法，于是还是将事情模糊地跟他说了个大概。

这次对面沉思的时间更久。

柳信等了一会儿，见对面迟迟不发来消息，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他刚要切换到app界面，消息却在此刻来了。

【我在H大附近有一间房子，条件比较一般，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去那里住。】

柳信打起了精神：【租金多少？】

【一个月1000元，等你有钱再给就可以，我目前不缺钱。】

【你暑假回家是吗？】

柳信猜测江闲暑假要回家，所以才把房子暂时租给他用。毕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钱不赚白不赚。而且良心上讲，一个月1000块钱的租金已经非常便宜了，现在房租的价格普遍在1500-2500左右，贵的离谱。

岂料江闲的回答却恰恰相反：【不，我住校。】

柳信有些迷茫：【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住在你的房子里？】

江闲回答的言简意赅：【太远，麻烦。】

柳信不疑有他：【哦，那谢谢啦，等我有钱就还你房租。】

【嗯。】

对面，江闲握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他暑假不回家是真，但留校却是临时起意。江闲暑假需要留下来和导师一起做实验，但并不意味着要在学校里住宿。他本来打算住在他之前买的那栋房子里，却在和柳信聊天之后果断地将那房子留给了他。

毕竟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就没地方住了。

那栋房子的距离确实比较远，打出租车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为了节省时间，江闲向来都住在宿舍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偶尔去住上一天。

甚至有时候，江闲还想过带柳信去那边开房，却往往在思考后作罢。柳信很敏感，在酒店做和在他家做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不想因为一己私欲暴露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柳信会在自己沾染过的地方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江闲便有些隐隐的燥意。

他有洁癖，从未让任何人侵入过他的私有领地，连父母都没去过。柳信是第一个，而且是他主动邀请的那一个。

他的洁癖，唯独对柳信免疫。